第130章 神界往事
萬年以前，神仙猶在，仙界始終被遠古神靈的神光籠罩，周遭飄散著靈氣充沛的仙霧。
神宮之內，巍峨的殿宇四角盤踞著飛龍，雕花精致，金碧輝煌，琉璃似的磚瓦在金光的籠罩下更顯神圣。
那殿宇中間的扁額刻著“碧凌宮”幾個大字。
碧凌宮的大門是敞開的，里頭四面環(huán)屋，中間是一花園小徑，比外頭的裝飾要典雅許多。
迎面走來的兩位神仙，一男一女，正是土神嶼歌與木神桃蕪。
他們皆穿著白袍玉帶，只是那木神頭上釵著鎏金新月，更顯得莊重。
“瀾知還沒回來?！?p> “燼離也沒回來?！?p> “他們倆不會又去比試了吧？”
木神噗嗤一笑：“有這個可能，瀾知與燼離比試了這么多年，回回都說一決高下，卻誰也贏不了誰?！?p> 土神搖搖頭：“照我看，燼離更勝一籌，誰看不出來他讓著瀾知？”
“那不一定，你打得過瀾知嗎？再說了瀾知多平和呀，不像燼離那么嚴肅，整天端著?！?p> “瀾知是好啊，若沒有咱們小瀾知，這神界可少了不少歡樂！當初瀾知初化形的時候，是金神把她抱出來的，后來卻送去了燼離那兒，這樣倒好，她和燼離最熟絡，經常忘了我們?！?p> 上古五神中，五神里排行最末的是水神瀾知，她是天地間最后一位由靈氣化形的神。
“你懂什么，對瀾知來說燼離算她半個師父，她學會睜眼的時候也是在燼離身邊，她能不依賴燼離嗎？他倆雖然整日比試，可情誼卻遠超出我們想象?！?p> “所以話說回來，究竟誰才是世間最強大的神呢？我更好看燼離?！?p> 木神不服氣了，叉著腰回懟：“我賭是瀾知！而且他倆這么久不回來，肯定就是去比試了，沒準這回真能分出個勝負！”
“嗯哼，你們倆又在討論我什么呢？這么閑呀？”
一女子疏懶的聲線響起，瀾知頭戴月冠，穿著也別具一格。
她一身淡花暈染的紫紅仙裙，腰束金帶，袖擺微寬卻不冗長，只顯貴氣招搖而非庸俗。
“瀾知！”
木神和土神見了她皆眼神一亮，向她的方向挪了幾步。
木神更是搶先一步開口：“瀾知！你去哪了？又和燼離比試去了？”
“嗯。”
“我就知道，這一回你們消失了十年，打了這么久，快告訴我你贏了嗎？一定贏了對不對！”
瀾知閑懶地回應道：“平手?！?p> “又是平手？”
瀾知的語氣有點微妙：“怎么，你們很關心這個？那你們覺得誰才是這世間最強大的神？”
木神溫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不管誰是最強大的，總歸是你們倆，對我來說勝負不重要?！?p> “嘁，我和燼離比試，是實打實地打，勝負當然重要?！?p> 土神岔開話題：“瀾知呀，怎么只有你回來了，燼離去哪了？”
“他去下界處理一些有關妖靈的瑣事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p> ***
火神燼離住在一座名喚“洛玉宮”的地方。
瓷白的宮殿鑲著琥珀晶瑩的玉石，四塊冰柱頂天立地，散發(fā)著淡淡的清冷與寒涼，唯有匾額用了鎏金作為些許點綴。
洛玉宮內更是清雅，宮殿中央碧湖澄澈，藍柳成蔭，湖中央綴著點點星芒。
冰玉棋盤上盛著琉璃剔透的冰棋，一白袍男子骨節(jié)分明的手執(zhí)著棋子，落子無聲。
從側面看，他獨坐一邊，墨發(fā)輕綰，與自己對弈。
清風徐徐而來，冰劍穿林破風。
冰劍對著白袍男子的眉心刺去，速度快得驚人。
白袍男人斂著眸，依舊不疾不徐地落子，直到那冰劍快到眉心時才伸手夾住。
“你不能早一點接住嘛，要是真死了怎么辦？”
說著，瀾知便收回了冰劍，燼離也順勢起身，長身如玉，聲色清冷：“出去打。”
“好啊，燼離，今日我們一定要分出勝負?！?p> 可惜瀾知執(zhí)著于勝負，卻一直沒能得出結果。
***
又一日，瀾知倚靠著柳樹，手執(zhí)清酒，豪放暢飲，燼離端坐于一旁，撫琴不語。
那琴竟也是冰琴，冰弦如絲。
瀾知的語氣聽上去泛著微醺：“你說你堂堂火神，一天到晚住在冰窖里，不怕傳出去鬧笑話嗎！”
“無妨?！?p> “你這么喜歡的冰的，那不如我的琉剎冰璃劍也送你好了?！?p> “冰劍與水神最是相配，你自己收好。”
瀾知不過是句玩笑話，聽他這么回應似早有所料，于是又飲了一口酒，搖頭嘆氣道：“有的神仙從小到大都如此無趣呀，開不起玩笑，真沒意思?！?p> 她起身，召喚出冰劍，伴著燼離的琴聲起舞。
劍勢時而輕盈飄逸，如冰蛇吐絲，氣貫長虹，似游龍破風，隨風而起的落葉飄飄然然，恍惚了周遭了的一切。
后來，瀾知累了，她隨性地倚著柳樹睡著了，側手握拳抵著頭，很自在的模樣。
燼離也不知何時收了琴聲，月色給他那雙冷而艷的桃花眸渡了一層柔光。
空靈的月色揮灑在瀾知身上，燼離伸出了手，極其溫柔地幫瀾知拂去鬢發(fā)上的落葉。
他收走了瀾知的酒壺，久久地凝視著她的側顏，然后慢慢坐下到她的身邊，無聲卻有息。
“若真覺得我無趣，為何每日都來這洛玉宮？”
整個神界都知道，燼離不愛說話，整日與一面冰棋相伴。
他也只有在水神面前話會多一些。
***
殿中，瀾知正龍飛鳳舞書寫著，背影曼妙又瀟灑，柔紫色的裙擺輕瀉于地，地上的酒壇子橫豎倒著，凌亂不堪。
燼離一入殿被彎下腰將酒壇子一個個擺正拾起，放置到桌邊的隔層擺正。
素白的宣紙懸浮在空，瀾知一邊書寫，想到些趣事還左右晃一下，動作幅度之大竟將一些桌邊搖搖欲墜的酒壇再次碰撞在地，她也不在乎。
燼離溫和地看著她的背影，并沒有出聲打擾，只是默默地將酒壇子拾起擺正，重復先前的動作，溫柔又耐心。
“你瞧瞧這怎么樣？”
燼離看著瀾知寫的幾個大字，字倒是寫的不錯，大氣軒昂，又不失風骨，看似隨性散漫卻不失神韻。
可惜紙上書：詩酒繁花落一地，此間快意何人知。
“你又不是不懂詩律，怎得這樣寫？”
瀾知隨意將毛筆一拋，若不是燼離用術法將其定住，必然要灑一地的墨。
“你這是數落我來了？我心里沒那么多規(guī)矩，想怎么寫就怎么寫，哼～”
瀾知裙裾一轉，自己便坐到了臺階上，她還隨手拾起一酒壇對嘴灌，瀟灑極了，可惜只喝到一滴酒。
“怎么沒了呀？”
“到我那去喝吧，順便我們對弈一局?！?p> “哦？火神給我備了好酒？”
“嗯?！?p> “那我簡直盛情難卻呀，走吧?！?p> 出了殿門，燼離的徒弟卻已經迎上來了，是對著燼離來的。
“師尊，小仙請求回宮！”
“為何？”
“這里實在太吵了，影響小仙修習。今日當著師尊和水神神尊的面，我請求回宮。雖還未滿一月，但這個月我并沒有學習到任何新的術法，修為也沒有提升半分！這讓小仙惶恐，每日在碧凌宮修煉都無法靜心！”
“你的意思是我打擾你修行了？”
“小仙不敢！只是……只是覺得您的徒弟太吵了。”
瀾知并沒有徒弟，卻有一只雪狐靈獸。
雪狐確實話很多，她認了。
即便遭到懷疑，瀾知也不甚在意。
“好，你想走，我沒意見，只要你師尊沒意見，我都行?！?p> 而此時燼離的臉色淡定如常，他生得風華無雙，骨相極佳，可是他時常不笑，清艷絕塵的桃花眸顯得冷淡極了。
燼離的徒弟把頭低了下去，都不敢直視他，而燼離又不言語，只有瀾知打破這僵持的氣氛，她隨性地擺擺手。
“小事而已，況且你說的對，這一月我未曾教導你什么，比不上燼離。”
“神尊息怒，小仙絕非此意，可能只是小仙自身資質低淺……未能領悟神尊所傳的精髓?！?p> “無妨，跟我們去一趟洛玉宮吧，正好考考你，當作出師禮了?！?p> 瀾知一人逍遙離去，背影灑脫。
“師尊……”
燼離：“跟上吧?！?p> 洛玉宮內，清雅寂靜，幽香怡人。
“神尊……想考小仙什么？”
瀾知雙手背在后頭，隨意張望了一番。
“就考你最精進的棋藝和劍術吧，我們來比一比?！?p> 男仙自是一愣，他能登上神界，全是憑精湛的棋藝和劍術，并非他修為有多深厚。
早已名傳在外的東西，神尊此時考驗他……
“神尊若是輸了，可會責怪小仙？”
“自然不會，你只管全力以赴即可?！?p> 男仙小聲嘀咕：“恐怕并不用全力以赴……”
“燼離，借你的冰棋一用。”
“嗯?！?p> 他只手一揮便將那冰棋盤于空中鋪開，棋盤延展開來竟是有幾丈高，樹立在空中，周遭星華流淌。
瀾知以冰劍挑起棋子，射出一道寒光，劍身如玉。
這是男仙第一次見盛名六界的神劍，眼神不自覺光亮一瞬。
“我們執(zhí)劍落子，你放心，我不會動用任何靈力和修為，只比劍術，你先落子?！?p> 挑劍落子，比的不僅是劍術，還有棋藝，更是如何做到真正的一心二用。
比試進行到一半時，男仙的額角已經沁出汗珠，而瀾知依然氣定神閑。
劍鋒交疊凌厲，劍氣四處盤旋，盤面上的棋子也越來越多。
結局毫無懸念，瀾知贏了。
落下最下一子，順勢收劍，動作一氣呵成。
“神尊……小仙佩服！”
“其實這過程中，有好幾次我的劍意雖與你相當，但論棋藝，差一點就滿盤皆輸。你可知最后一子你為何輸了嗎？”
男仙戰(zhàn)戰(zhàn)兢兢：“請神尊賜教！”
“很簡單，最后一子，你輕敵了?；蛘哒f你不夠專注，你太急于猜測我會怎樣落下一子，自己卻沒有考慮清楚。因為你知單論劍氣，不用靈力，我不是你的對手，是這樣嗎？”
“神尊說的是……”
“好了，以后你不用回碧凌宮了，這便算此一月以來我真正教你的第一課?！?p> “神尊……”
瀾知擺擺手后進了內殿，顯然沒興趣多言，只余下燼離和男仙在原地。
“師……師尊?！?p> “明白本尊為何把你送去碧凌宮了嗎？”
“小仙先前無知，目光短淺，求師尊再給一個機會?！?p> 燼離凝視著瀾知的背影，微微搖了搖頭。
“知錯？”
“小仙錯在目無尊長，口出狂言?！?p> “既如此，自己去領罰吧?！?p> “是?！?p> 燼離進了內殿后，眉眼平和。
瀾知早已自覺地坐在他的椅子上了，手在一旁的隔層搜尋著。
“咦？酒呢？”
燼離沒忍住勾起了唇角，握拳至嘴角，輕咳了一聲。
瀾知跑到他身邊，搖他的袖子。
“燼離，酒去哪了？是你搬走了還是你自己偷喝了呀？”
本就是他的宮殿，并沒有偷喝一說，但瀾知這么說，他不反駁。
“挪了位置，稍安勿躁，等會兒給你拿來，你可知我為何讓你教導他嗎？”
“知道啊，他修水系術法，你雖然是他的師父，卻只能教他心法，不能教如何運用。他資質不錯，以后努力修煉，會有作為的?！?p> “嗯。”
“嗯？等會，你不會是想……來當說客吧？不可，燼離你了解我的，我做的決定絕不會輕易更改，更何況世上有些機會本就千載難逢，自己不珍惜，失去了機會就只能接受?！?p> “好，聽你的?！?p> 燼離果真沒有多勸，去了前殿院落內柳樹下取了早已釀好的酒壇。
還未開蓋，便能嗅到淡淡的酒香，燼離唇角一彎。
這時，外頭一神仙進了宮殿，打破了此間氣氛。
“神尊！大事不好！仙靈山出事了！”
***
瀾知和燼離趕來了仙靈山的山腰，那是昆侖雪山的前身。
昔日仙靈山靈氣繁盛，草木蓬勃，傳聞是六界中最純凈的地方，如今竟然烏煙瘴氣。
瀾知皺起了眉，酒意全散，燼離更是面色凝重。
“怎么變成這樣了？這仙靈山也算是神界神仙隕落的必經之地，如今怎么魔氣煞氣環(huán)繞？”
“魔并未到此來過，而神仙想要度化自己體內的煞氣，都會來此地凈化?？峙率沁@里煞氣過多，仙靈山也承載不住了。”
“有道理，不如我們先把仙靈山封?。俊?p> “暫且只能如此了。”
“別擔心，總有辦法解決的。”
“嗯，仙靈山一直是六界寶地，總不會這么容易被侵染。”
“我們先回去向元道天尊稟告此事。”
***
瀾知和燼離不知，仙靈山被污染是黑暗來臨的前兆。
自此之后，六界引來了一場浩劫——邪靈。
等大家都意識到的時候，六界已經迎來的崩潰的邊緣。
連神仙都打不過邪靈。
因為它能操縱世間最邪惡的念頭，但凡神仙動了一點俗念，都會被邪靈操控。
六界不愿意五神利用上古神器重新創(chuàng)世。
這個時候必須有一人站出來。
燼離做了一個決定，他選擇自剔神骨，去做邪靈的載體。
因為邪靈需要一個身體，而他也正好想牽制邪靈。
盡管希望渺茫，他仍然愿意試試。
燼離無牽無掛，因為他天生是沒有心的，他體內是空的。
說他沒有心更不如說他沒有情緒。
這樣的他最適合承載邪靈，與邪靈抗爭才會有一線生機。
只是，與瀾知待久了以后，他身上“人”的氣息更濃郁了一些，因為瀾知的情緒太鮮活了。
否則以燼離的性子，他可以萬年獨處，坐在一處偏靜的地方下棋，自娛自樂。
其實燼離不是一個人做的決定。
五神之中，他和金神曦明同時旦生，可是元道天尊卻讓燼離去靠近邪靈。
因為天尊知道燼離沒有心，他被惡念影響的可能性很小。
可是瀾知并不知道。
于是，在燼離“叛出”神界的那一日，瀾知讓他大開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