隴西黃土高坡與關(guān)中平原交接之處。
隴州，
是關(guān)中四門之子大散關(guān)的第一道屏障，自古皆有陜西西大門，因地處隴山東坂而得名。
古時，秦襄公建都于此，開疆啟土；
秦始皇西巡，視這里為秦之西門；
漢武帝登隴首，便在此設(shè)置關(guān)隘，素有“秦都漢關(guān)”之稱。
漢唐以來，關(guān)山成為絲綢之路上的重要驛站，張騫出使西域，唐玄奘天竺取經(jīng)，是西出長安第一雄關(guān)。
而這雄關(guān)，自然就是幾度改名的大震關(guān)。
自唐代名將薛丁山之孫薛逵徙筑安戎關(guān)于隴山下后，大震關(guān)稱故關(guān)，安戎關(guān)稱新關(guān)。大震關(guān)與安戎關(guān)相距二十里，同為關(guān)防戍守處。此地兩山對峙，當(dāng)川限谷，形勢險要，為逾越隴山西行的要道。
而到了大明至今，經(jīng)過數(shù)百年大致承平，瀧州已經(jīng)成為了安穩(wěn)腹地，大散關(guān)位置也沒有了原先那般重要。
滄海桑田，英雄換了一茬又一茬，處在崇山峻嶺中的大散舊關(guān)，還有十公里開外的安戎新關(guān)，所駐扎軍馬，居然攏共不過一個把總部而已。
天色青黑，望著月兒，大震關(guān)守卒伍茂才自老舊的哨崗上爬了下來。
并揉了揉昏昏欲睡的眼睛，仿佛間山林被風(fēng)吹動，像極了一只張牙舞爪的巨獸，讓人一陣心悸。
“嘿，還活著呢？起來換崗了！”
“直娘賊，踢甚？剛到嘴的一桌子八仙過海（舊事名菜）沒了！”
用力的踢了踢垛口下攣縮在一起鼾聲如雷的同袍，伍茂才在喋喋不休的一陣罵聲中傻笑著走遠(yuǎn)。
“破丘八，什么身份，還敢夢見那等吃食？”
許是自嘲，伍茂才從梯子下到城墻門洞里面，從專門的地窖里面扒出一碗沒有完全凍實的大碗。
一把咬住筷子，小心翼翼的打開遮住米香的皂布，望著那沒有完全去殼的糜子飯上，居然澆了一層厚厚的羊油，伍茂才陡然一驚，隨后臉上傻笑卻更甚。
“賊婆娘，倒是舍得?！?p> 伍茂才的婆娘是個賊窟里出來的，那年伍茂才二十歲，他婆娘十三歲，家在距離此處百八十里處的好漢山上，賊首聚眾上千，無人敢。
但千不該萬不該，賊首搶了銀子還要壞了上一任鳳翔知府給當(dāng)朝九千歲立的生詞。
那一年天啟皇帝六年，九千歲圣眷無雙，軍中誰給他辦事便能有足額的軍餉。
所以小小的山賊惹來了正經(jīng)的官兵，伍茂才殺上山頭只記得尸橫遍野間婆娘捧著賊首的人頭叫爹。
伍茂才心善，趁著人沒注意，一巴掌扇在她臉上叫她臉腫的說不出話。
再后來，婆娘長大沒個去處，今歲又十五六歲正好要嫁人了，于是乎伍茂才便有了漂亮婆姨。
三下五除二，放下碗筷，許是肚子吃的舒服，伍茂才故意在嘴角粘上一點(diǎn)羊油，并走上城墻打了一個飽嗝。
“呸，你這殺才，莫要顯擺。老子老遠(yuǎn)就聞見了你那一身子的羊騷味，但這玩意你一年到頭肚子里有個伴？不怕拉肚子？”
“哎，沒辦法，娶了個敗家娘們，一輩子不安生?！?p> “去你娘的，老子這一輩子定要在你跟前一個人吃一頓醉八……”
伍茂才是個樂呵性子，在得了一頓臭罵后滿意的準(zhǔn)備離去。
卻回頭間忽然覺得月光下有東西一閃，正覺得奇怪。
突然又聽見耳邊“嘭”的一身，伍茂才不可置信的將腦袋偏過去一看，只見得一支擦的雪亮的箭矢已經(jīng)射穿了友人的脖子，并且血流如注。
“賊，賊，賊！”
事情說了三遍，伍茂才覺得自己已經(jīng)足夠重視。
但隨后，趁著從云層鉆出來的月光，伍茂才發(fā)現(xiàn)，伴隨著喊殺聲四起，火光耀天，無數(shù)個鐵鉤掛上城頭，三聲賊人著實代替不了千軍萬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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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開達(dá)正在竭力攀爬著城墻，他有一種我怎么在這里的荒唐感。
而在一天之前的清晨，他全開達(dá)還是在華亭縣千戶所餓得發(fā)慌的軍戶。
卻一大早撒尿被烏泱泱的帶甲旗兵圍住，直到來人問他千戶官在哪，他方才幡然醒悟這些裝備精良的人似乎是自家大人的有錢親戚。
然而待他天真爛漫的帶頭指路，卻發(fā)現(xiàn)千戶家親戚突然將千戶老爺從豪華的窯洞里扒出來并開始數(shù)落他的十宗罪。
“奸人妻女”
“濫殺無辜”
“霸占良田”
“放貸高息”
“……”
罪名念了許久，全開達(dá)掰著手指頭數(shù)了數(shù)，發(fā)現(xiàn)有十條。
卻興奮的一個抬頭，刀光一閃，畢生難忘。
象征著他前半部分人生中天高地厚的絕對權(quán)威，深深的將他全開達(dá)祖祖輩輩壓在骨子里的華亭千戶被一刀兩段。
而全開達(dá)，這個在昨日之前還叫做全二狗的年輕人便被那同樣年輕的大帥親自做了表彰，并不知為何的，在自己自稱二狗子的時候果斷給自己取了一個不好聽的名字。
全開達(dá)！
全開達(dá)很迷糊，但他爹不迷糊，因為那大帥親口許諾他家兒子做了百戶官，并強(qiáng)硬的許諾以后他家往后沒他允許不得餓死是一個人。
于是乎，全開達(dá)百戶官稀里糊涂的因為什么先進(jìn)分子身份又跟著姓張得大官來到了這里。
這里聽說叫震震關(guān)，聽說是因為地龍翻身后大官取的名字，全開達(dá)不曉得大官是什么意思沒取個好聽霸氣的翻龍關(guān)。但本能的曉得震震關(guān)不敢惹，因為震震關(guān)城墻是他見過最高的城墻，
嗯，比華亭縣還要高。
但就是這般威武的城墻，姓張的大官眼睛都不眨的，張將軍也很有本事，只見他借著繩索便爬上了城墻，跳下城頭便將一個挺著肚子的人踹到在地，讓其吐了一地。
至于以上為什么是也有本事，那原因就是全開達(dá)也是個有本事的，且剛才還能在攀爬的半道上倒掛金鉤般用弩箭射殺那望臺之上罵罵咧咧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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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鳥飛絕，
大震關(guān)迎來了他三百年未有的變數(shù)，當(dāng)天色漸漸亮了起來，
借著日出東方的魚白，乘舟渾身舒坦。
自登上大震關(guān)，頓時覺得久在山林中的寸目視野得到解放。
北望崆峒、西視張清、南觀鳳翔、東見秦川；
北部黃土高原褐黃色的肌膚，西部連綿起伏的崇山峻嶺；南部望不到頭的莽莽林海；東部坦坦蕩蕩的秦川山脈盡收眼底。
李乘舟登高而望，長刀一揮。
身后作為急襲登關(guān)的張定前兩兄弟收拾起倒掛的金鉤便率先行進(jìn)。
隨后的，便是押送些俘虜?shù)拿裼?，千軍萬馬直奔山下安戎關(guān)而去的壯闊情景。
朝陽之紅，刀槍如林。
心之所向，馬蹄疾行。
此情此景，大震關(guān)城墻上。
李乘舟情不自禁的張開雙臂，趁著照常升起在陜西大地上的第一縷太陽光芒，放聲長嘯。一時間回聲響徹山谷，似乎在告知著大散關(guān)后邊關(guān)中大地上人們。
新的時代，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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