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艾爾弗雷德來說,南境之行畢竟還是一件不甚重要的事件。
不過是因為其性質(zhì)比較特殊,他才特地設(shè)計了一番。
他很清楚,對于此時的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事情只有兩件:
其一便是掌握權(quán)力,擁有保護自己、乃至于主動出擊的資本;其二便是迷惑保守派的貴族們,為自己再拖延幾年時間。
艾爾弗雷德也是經(jīng)歷過一段政治幼稚期的——年少時的他曾天真的以為,只要自己置身事外、遠離權(quán)力的紛爭,便可以保全自身。
但事實一再地證明,他錯了。
出身王室的人從來沒有置身事外的立場,擺在他面前的,永遠只有兩條出路:
或是成為棋手,掌控自己;或是成為棋子、甚至只能被當作棋盤,任人擺弄。
而多年前的他卻沒有看清這一點,因此平白地傷害了自己和親人,也引發(fā)了后續(xù)的許多麻煩。
那緊隨其后的、迫使他遠離達西亞的西里亞之行,便是在彌補因自己的天真而犯下的過失。
艾爾弗雷德不清楚,韋伯斯特從來都不了解自己的真實底細,為什么會那么執(zhí)著于自己。
但他很明白——韋伯斯特身為王室議會的議長,也是保守派遺老的代表與核心人物,他的態(tài)度天然地便表明了許多事。
無論這些行為是代表了那群老家伙的一致意見,亦或僅僅是韋伯斯特本人的自行其是,艾爾弗雷德都不敢放松,他必須先一步下手,為自己爭取更多的主動權(quán)。
沒錯,盡管艾爾弗雷德的出發(fā)點確實是為了王國,且他一再聲稱、自己的一切行為都沒有摻雜對于保守派的應(yīng)對,但對方作為王國和他本人最大的敵人,艾爾弗雷德又怎么會不去設(shè)計保守派呢?
若非如此,此時的他想必已經(jīng)抵達蘭開賽城了。
艾爾弗雷德半倚在車窗旁,心中整理著紛雜的思緒——他確實需要這樣的一段時光,來理清自己心中的想法,并為自己的未來做一些大致的規(guī)劃。
時間慢慢地流淌而過,艾爾弗雷德也終于結(jié)束了思考,下意識地把視線轉(zhuǎn)向車窗外,卻沒有看到太陽:
厚重的白云遮住了太陽,讓他無法準確地判斷時間。
難得的放松時間,也讓艾爾弗雷德稍微放空自己、只是漫無目的地發(fā)呆。
馬車中突然安靜了下來,過了一會,青年上衣口袋中傳出的清脆的喀噠聲,才讓他回過神來:
艾爾弗雷德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哪里再需要通過看太陽、來判斷時間呢?
回國沒多久,果然有許多事物還不太適應(yīng)啊。
艾爾弗雷德笑著在心中吐槽自己,從口袋中拿出了一個由金屬制成的圓形物體,打開了圓形的鐵蓋。
這是由斯凱公國的軍工場研制的小型鐘表,表盤中可以看到做工精細、尺寸不一的黃銅齒輪相互嚙合,這些齒輪正在進行有規(guī)律的轉(zhuǎn)動,牽引著表盤中央的指針運行,一點一滴地記錄著時間的流逝。
由于這種鐘表需要極高的制作精度,即使是在達西亞王國的軍工場,工匠們也只制造了數(shù)量極少的一批樣品。
想必軍工場的工匠們和設(shè)計師們,此刻也在絞盡腦汁地想辦法降低制造的成本吧。
艾爾弗雷德手中的這塊表,也是布蘭達贈予他的。
“已經(jīng)到了午餐的時間嗎?”艾爾弗雷德看著表上的指針,喃喃自語。
但他并不覺得饑餓,只是感覺有些疲憊。
于是青年闔上表蓋、收起了手中的表,依靠在柔軟的馬車座位上,很快便沉入了夢鄉(xiāng)之中。
就這樣,這輛只搭載了艾爾弗雷德一人的馬車,沿著王國鋪設(shè)的石板道路、以最快的速度駛離安提阿大營,駛向了王城。
距離安提阿大營最近的海港,其實是洛薩公國境內(nèi)的洛薩軍港。
但艾爾弗雷德特地把阿諾德留在了王城、只身一人來到南境,便是為了能夠再回王城、與自己的父親交談一番。
他之所以會多此一舉,也是為了消弭保守派的懷疑與關(guān)注,讓自己的一切行為都合情合理,不至于再引起不必要的困擾。
馬車的速度雖然很快,但石板道路頗為平坦,以至于讓車中的人甚至覺察不到什么顛簸,這讓艾爾弗雷德在車中也睡得十分安穩(wěn)。
……
由于這架馬車只搭載了艾爾弗雷德一人,因而這趟路途也沒有花費太多的時間。
在花月的最后一日,這輛銘刻了獨角獸徽記的馬車便穿過了王宮的正門,經(jīng)過了挺拔的紅松和花圃,終于穩(wěn)穩(wěn)地停在了宮殿的門前。
當艾爾弗雷德從馬車上踏下來時,便看見了侍立在一旁的王宮總管克萊爾,阿諾德落后半步,也侍立在他的身后。
“克萊爾叔叔怎么來了,你的工作那么繁忙,也不必特地來迎接我了?!?p> 艾爾弗雷德一臉和煦地走向了克萊爾,與他十分親近地打了聲招呼。
克萊爾作為阿道夫身旁的同志、以及一直追隨他的支持者,與王室的各位成員自然也關(guān)系密切。
相較于韋伯斯特,這位毫無血緣關(guān)系的、年過半百的管家,才是諸位王子公主心中真正的叔叔。
“這就要感謝艾倫王子了?!?p> 克萊爾也笑瞇瞇的、一副和善的模樣,“他離開后,又采取了一些雷霆手腕,讓那些不老實的家伙都安分了許多。
“這讓我在近期內(nèi)也沒什么要事需要處理了,所以陛下就給我放了幾天假?!?p> 克萊爾的表情越發(fā)溫和了,“但說實話,匆匆忙忙了這么多年,真讓我休息幾天,我反而感覺很拘束。
“我看你的這位侍從到處學(xué)習(xí)、也挺刻苦的,就自作主張地教了他幾天上不了臺面的知識?!?p> “克萊爾叔叔能夠看得上眼,也是阿諾德這家伙的幸運。
“您不必顧慮我,就如同當年教育我的那樣,嚴厲地指導(dǎo)他吧?!?p> 艾爾弗雷德又拍了拍阿諾德的肩膀:
“克萊爾管家的見識與智慧,都是歷經(jīng)世事磨練出來的,你這幾天謙虛學(xué)習(xí),能學(xué)到多少知識,就全看你自己的能耐了?!?p> 阿諾德自然能聽懂對方的意思,點頭稱是。
幾人這么短暫交流了一番近況后,艾爾弗雷德便直接切入主題:
“我想與父王單獨談?wù)?,還請克萊爾叔叔幫我安排一個不被打擾時間?!?p> 克萊爾只是笑著搖了搖頭:
“不必了,不僅是殿下,陛下也想趁此機會,好好地和您談一談。
“這幾天國內(nèi)也平靜了不少,倘若你愿意,隨時都可以去找陛下,我可以立刻進行安排。”
“那就有勞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