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呆呆俯瞰一樓那片散亂的水晶殘渣,此時窗外起了一陣風,卷進教堂里,發(fā)出呼呼風聲,也吹起劉暢身后房間的窗簾肆意擺動。
站在劉暢身側的楊恩奇聽見耳邊傳來微弱信號聲,眼前又閃過一下黃色光點,抬頭看,那光點又出現(xiàn),只是正對準樓頂那片看不見的黑暗中,向四周緩緩移動。
“劉暢……劉暢!”,楊恩奇悄聲呼喚,伸出手指戳了戳劉暢。
劉暢心領神會,偏過頭聽。
“應該是在上面,我顯示信號了”
劉暢沒有回應,站在原地想了一會兒,徑直走向人群中。
“喂”,劉暢壓低聲音,說道。
“我必須告訴大家,公司根本不是讓你們來取什么設備的,這里有非常危險的東西,接下來,一切行動都必須聽我指揮,只有這樣才能讓我們活著出去,明白嗎”
“什么危險”,黑眼圈問。
“我沒法跟你們形容,但是一定要相信我,我已經(jīng)是第二次做這檔子事了”
劉暢覺得這樣講仍然沒有任何說服力,于是轉身對著楊恩奇打了個響指。
“看那邊”
三人聽見走廊空無一人的地方發(fā)出說話聲:“你有病啊劉暢”
嗡的一聲,好像空氣突然受到劇烈振動般,一個活生生的人型憑空出現(xiàn),驚得三人不自主地向后縮脖子,倒吸一口冷氣。
“這就是最好的證明了”,劉暢說道。
“從剛才起他就一直站在我身邊,只是你們看不到,這是某種新型科技,我沒有辦法跟你們解釋,里面的人就是剛才出去找我那個,他和我一樣,也是第二次做這項工作了”
見三人愣在原地,劉暢繼續(xù)說道:
“眼鏡男給你們的腰帶上有一顆紅色按鈕,當各位遇到危險時就按下,會自動穿上他這樣的盔甲”,劉暢指了指楊恩奇。
啪,啪,啪
話音剛落,三人竟不約而同地撥開蓋子,果斷按下應急按鈕。
一瞬間,三道金光照亮整座教堂,正在面包車里待命的司機看見教堂各處墻壁縫隙間都迸發(fā)出一陣強烈的光芒。
劉暢也是第一次親眼見證裝甲變身的場景,奈何這金光太過耀眼,趕緊用手擋住眼睛,但仍遮不住那穿透眼皮的亮光。
突然,伴隨著強光的火花聲戛然而止,劉暢也感覺光亮明顯比前一秒黯淡了不少,嘗試著微微睜開眼,金光還在閃爍,但怎么只有一道,還有兩個人呢?劉暢猛的放下手,眨巴眨巴眼睛,仔細看向三人處,糟了。
憑著直覺,劉暢扒在護欄上抬頭看,只見其中兩個人正被一團黑影雙雙提住,往教堂頂端快速飛去。
“誒!”“喂!”,劉暢沖著高處呼喊,那團黑影沒有任何反應,繼續(xù)向上爬升。
楊恩奇立馬抬手射出箭頭,釘在5樓墻壁上。
“趕緊找地方躲起來”,說完,楊恩奇便飛向了5樓,著陸后,劉暢聽見那頭傳來一陣急促的奔跑聲,接著又是箭頭釘在墻壁上的聲音。
此時,僅剩的那道金光也逐漸散去,一個靜止不動的銀色人型裝甲靜靜站立在原地,像是服裝店的模特一般。
仔細看,這裝甲看起來比劉暢的要瘦小很多,頭部像一頂摩托車頭盔,眼睛到太陽穴處有一塊格柵區(qū)域,四肢和軀干統(tǒng)統(tǒng)是由無數(shù)三角形排列組成,這些小三角片正像海浪般微微翻隆,一對肩鎧緊緊貼覆在兩只大臂上,除此之外,整套裝甲和賽車手騎行服別無二致。
正當劉暢對于裝甲的造型略感失望時,裝甲竟從身體正面打開,黑眼圈一臉茫然地從里面走了出來,留下身后裝甲張開雙臂佇立在原地。
黑眼圈回頭看,心頭突地一緊,喉嚨里“哼”一聲,接著像彈一根緊繃的皮筋,發(fā)出單調而沉悶的聲音。
“我就知道...沒猜錯...都實現(xiàn)了啊哈哈”
劉暢見他好像失了智,剛想上前,只見黑眼圈背過身張開雙臂,后退至裝甲開口處,整個人又被自動包裹其中。
“哈哈哈哈哈,太酷了這”,黑眼圈似一顆小樹,在原地左搖右晃。
“哥,這個怎么用”,黑眼圈興奮地摸了摸手臂,似乎在找發(fā)射導彈的按鈕。
“我也不知道,試著試著就明白了”
“別待在這...”
話還沒講完,劉暢看見黑眼圈背后落下兩團東西,緊接著激起樓下兩聲連續(xù)巨響,劉暢趕緊趴到欄桿邊往下看。
兩個新人正歪七扭八躺在一樓地板上,周圍被砸爛的板凳散得到處都是。
我操!劉暢暗罵一聲,扭頭就沖向樓下,黑眼圈見狀,也趕忙跟了上去。
走到跟前,年長的嘴里不斷發(fā)出微弱哀嚎聲,劉暢轉到他正面,只見他臉像蠟一樣白,冒著黃豆般的汗珠,右手手臂骨頭被挫出一截露在外面,衣領上浸透了血水。
“有妖怪...”,年長的喉嚨里擠出三個字。
劉暢急忙脫下襯衫替他包扎好,年長的被衣服勒得生痛,悶哼兩聲便陷入了昏迷。
“哥”,黑眼圈在背后喊道。
劉暢回過頭,看見黑眼圈蹲在另一人身旁。
“這個好像死掉了”
劉暢走上前,那人仍睜大眼睛看著頭頂天花板,只是瞳孔失去了光彩,像一條干死的魚,張開嘴。
一灘深紅淌向劉暢腳邊。
劉暢閉上眼,不去看什么,現(xiàn)在的心情,像一把小刀插在心里攪動著。此時窗外吹起狂風怒吼,樹葉沙沙打在窗玻璃上,頭頂傳來楊恩奇跑動的響聲,劉暢不發(fā)一言,走向旋轉樓梯...
“哥你干嘛”,黑眼圈看劉暢正在三樓樓梯口那間寢室里翻箱倒柜,似乎在找什么東西,不禁發(fā)問。
“搬個高凳子來,再找一把剪刀”,劉暢頭也不抬,說道。
“找這些干嘛”
劉暢急了:“你怎么這么多廢話,還想不想活命”
“哦好”
半晌后,黑眼圈一只手提著一張木凳,一只手拿一把美工刀,站在門口喚劉暢。
“哥,找到了,好像沒有剪刀,只有這個”,說著,將手中美工刀遞給劉暢,又說道。
“穿上這機甲搬凳子感覺不到重量,像提著空氣一樣輕松”
劉暢接過兩樣東西,把凳子放在窗前,站上去,伸手用美工刀割下窗簾,又將窗簾鋪在地上,裁成長條,擰成一股繩綁在腰間,同時拿起桌上的玻璃瓶,使勁敲碎半截,走出房間,將繩子一頭系在承重柱上。
拉一下繩子,確認綁緊后,劉暢長吐一口氣,站在原地定睛凝視頭頂天花板。
此刻,楊恩奇正踩在五樓墻壁上四處觀察,從剛才起就感覺腦袋暈乎乎的,可能是太緊張了,下去歇一會兒吧,正想著,耳邊浮現(xiàn)出若有若無的節(jié)奏。
誰放歌?!楊恩奇低頭看向樓下,只見一樓那兩人竟緩緩站起身,開始擺動四肢,跳起了民俗舞蹈,那音樂聲也愈發(fā)清晰。
“清水河邊有歌聲,我急急忙忙走過去,因為愛人在歌唱,水鳥成對雙雙飛,郎呀嘿咿呀嘿...”,樓下兩人昂起頭,挺著胸,在斑駁月光的點綴下踩著節(jié)拍歡快起舞,地上的血跡也消失不見。
這畫面讓楊恩奇感到暈眩,趕緊閉上眼甩了甩腦袋,再睜開眼,那兩人又躺在血泊里,耳邊的音樂聲也戛然而止,教堂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降下三樓走廊,楊恩奇躡手躡腳走過每一間寢室,連續(xù)三個房門都被反鎖著無法進去,直到擰下第四間房門把手,門終于打開了。
就在推開門的一剎那,楊恩奇清楚地看見一團黑影迅速從窗外逃離,緊接著四周傳來敲擊墻壁的響聲,楊恩奇趕緊上前推開玻璃窗,伸出頭看外面,除了大片的樹葉外什么也沒有。
借著月光,楊恩奇發(fā)現(xiàn)這扇窗的周圍遍布著一道道深陷的凹痕,這些凹痕呈對排列,每一對間隔半米左右,并依次向窗戶左邊延伸,像一頭巨熊在這墻壁上走過一般。
推開門走出寢室,楊恩奇正好看見劉暢將自己綁在承重柱上,手里捏半個玻璃瓶子,仰望天花板。
“劉暢”,楊恩奇輕聲呼喚。
劉暢順著聲音看向對面,楊恩奇在對岸揮手。
劉暢指了指腰間的繩子,一根手指放在嘴邊,并搖頭示意楊恩奇站在原地不要過來,同時從褲兜里掏出手電筒,攥在手里擺弄,不一會,電筒照出一道光,劉暢又將電筒直直舉過頭頂,仰起頭望向天花板。
一輪滿月閃著清輝,不知不覺間爬到了最高處,絲縷幽光透過劉暢身后的窗子,把劉暢和黑眼圈兩人照得宛若鍍了銀。
一團黑影突然遮住光芒。
“劉暢!”,楊恩奇大喊。
劉暢回頭,一對紅色發(fā)光體正在窗外搖搖晃晃,還沒反應過來,那團黑影退至半空中,隨后猛地沖破窗玻璃,一頭撞在房間墻壁上,撲棱幾下,爬起身。
短短十秒不到的時間,劉暢得以看清這團黑影的原貌,這東西長著人一般的身體,只是沒有鼻子,除了臉上嵌著一對發(fā)著紅光的眼睛之外,還有一張形似魚嘴的口器和頭頂兩根觸須,粗壯的三角肌將脖子與腦袋融為一體,胸肌也十分發(fā)達,兩只手臂下連著一對較薄的肉翼,透過月光,甚至能看清這雙翅膀下的毛細血管在微微跳動。
眼前這一幕讓劉暢全身怔住了,僵僵的站在那里,兩條腿也開始麻木,臉色黑里透紫,眼珠就要爆出來似的,他馬上站穩(wěn)腳,全身一使勁,一股力量使他鎮(zhèn)靜下來。
“呼”一聲,劉暢揮起他的半截玻璃瓶,像原始人用火把一樣向異種示威。
瓶子在劉暢手里巍巍顫抖著。
異種緩緩張開雙翼,張開大嘴,發(fā)出刺耳的低頻聲,猛地向劉暢扇去,緊接著“啪”一聲,玻璃瓶被打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