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何顧念，今年十六歲，讀高一了。高一上學期的期末試卷全都發(fā)到了同學們的手中，我盯著黑板上方的時鐘，知道又要放寒假了，心臟隨著秒針的滴答聲咚咚咚地跳動著，明明自己坐在教室后排，我卻覺得自己能聽清楚時鐘里秒針每走一步發(fā)出的滴答聲，心臟突然刺痛的感覺，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放寒假回到家的第一晚，氛圍有些古怪，氣壓有些低。全家人除了母親在衛(wèi)生間里洗衣服，大家都圍坐在火爐旁，看著爐上的大鍋，鍋蓋下蓋著的是父親傍晚在集市上買的豬大骨。時間已是晚上八點二十，大家都餓了，都在側耳傾聽鍋蓋下的湯水什么時候沸騰。母親白天在山上砍柴，挑下山特別累，現(xiàn)在坐在衛(wèi)生間里邊洗衣服邊不耐煩的抱怨，怎么還沒有吃上飯！還抱怨我爸為什么要買豬大骨，燉了這么久都沒熟。
分針指到8的位置，鍋蓋終于發(fā)出了“嘭嘭”的演講聲，父親拿起鍋蓋放在桌上，用筷子一戳骨頭上的肉，肉已經(jīng)可以脫離了骨頭，就對我說去打飯吧。
我激動的從凳子上跳起來，打開了櫥柜拿出五個碗，其中有一個碗，是我從小用到大的，這是一只亮晶晶的漂亮的碗。碗外沿被一條寬2厘米的金顏色帶子覆蓋著，帶子閃著金色的光芒，并沒有因為時間的沉淀而褪色，反倒經(jīng)過歲月的洗禮而愈加閃閃發(fā)光。帶子下是一條條延伸至碗底的凸起條紋，讓本如蠶絲綢緞般光滑的碗面增加些許摩擦力。若金色的帶子比作少女腰間的皮帶，那么這些條紋宛如少女的百褶裙裙擺。碗里泛著白色的光，看不到任何瑕疵。這只碗是我小時候，賣碗的人挑著兩筐新燒制的陶瓷碗，走村串巷吆喝著“賣碗咯賣碗咯，頂好頂好的碗哦……”大家循著叫賣聲圍著這兩筐碗，看看有沒有自己想要的。當時母親從筐里挑選幾個喜歡的買下來。那幾個碗在歲月的打磨中裂開或者被不小心打碎了，如今只剩下這只，我格外的珍惜。
我打完飯后，剛準備伸手去拿那個碗端起來，發(fā)現(xiàn)母親已經(jīng)搶先一步端起那只碗在吃飯了。我有些難過的說了一句。
“咦，拿走我想要的那只碗了。”
父親聽到了，就轉頭對母親說：“你媽也真是的，這么著急干嘛，拿她的碗?！?p> 母親白天都在山上砍柴，累了一天，現(xiàn)在好不容易吃上口飯，還被丈夫這樣說，氣的直接揚起手把碗摔在水泥地上。頓時碗被摔碎，碎裂的碗片四濺，猶如平靜的湖面投入一個巨大的石頭時，飛濺起的白色的水花，在空中急速的跳躍又落下。剛好有一顆細細小小的碎片濺進了叔叔的眼睛里，叔叔立馬大喊“你是不是瘋了啊”便急忙跑去水龍頭旁用水沖出眼里的碎片。
憤怒的母親眼神冒著兇狠，飛濺的瓷碗碎片現(xiàn)在靜靜的躺在地上的各個角落。全家人都被這眼前的景象嚇到，久久說不出一句話。母親繼續(xù)叫罵著，打破了片刻的寧靜。所有人才反應過來，我嚇得哭了，不敢吃飯，靜靜的呆坐著。
“快點把地上的碎片掃干凈！”母親對著我吼了一聲。
我流著淚水，去拿了掃把和簸箕，清掃著地上的碎片，和被地板染黑的飯團。
“你可別瞎眼了，把碎片都掃干凈，免得被人踩到割了腳?！蹦且豢涛业男娜邕@個早已粉身碎骨的碗一樣破碎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