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湘兒休息好了,騎了馬,看著身后遠遠跟著的那人,心里很煩悶。
她此去北境以北的狼部,是為了完成一個人的心愿,那個人本是狼部之女,南下本是要報母親和族部的仇,但是沒想到卻愛上了仇人之子,還懷上了兩個孩子,最后知曉真相,才知道枕畔之人竟是仇人。最后仇人殺不得,狼部回不得,將兩個兒子帶走偷偷到了狼部,自己便孤身去了往生島。
她和涼湘兒一起在無回洞修煉,卻怎么也沒走出來,臨死的時候?qū)⒆约阂簧淼男逓槎冀o了涼湘兒,只是求她去看看自己的一雙兒子。
涼湘兒得了她的助力,才能續(xù)命進了另一個境界,除了心中魔障。
因此一離島,一路往北。
狄安跟在她身后,很是疑惑。湘兒不回西境鼎城,為何要一路往北?
但是湘兒不理他,更不可能告訴他,只得在后面緊緊跟著。
北部隨處可見定北軍的勢力,元家,是北方的霸主。
守城的人見中原的人竟然要去那有荒無人煙的北境,很是驚訝。
“再往北去,除了狼部,還有真正的狼,姑娘,你孤身一人,去哪里不好?為何去北方?”守城的兵士勸解,只是一雙賊眼上下來回打量著涼湘兒的身影,涼湘兒已有十七八歲,正是好年華,又沒有刻意地裝扮成男子,如今還是如此蠻野之地,自然引得人眼饞。
涼湘兒看過去,從懷中掏出了一錠銀子,扔了過去,“有事,還望兵士放行?!?p> 那兵士接著,看了看銀子,又看了看涼湘兒手中的劍,朝后揮了揮手,城門開啟。
涼湘兒拍了拍馬肚,那馬驅(qū)足前行。
身后的兵士將那錠銀子拿到眼前,聞了聞,正色瞇瞇地看著漸遠的身影,不察覺后面馬鞭的來襲,等感到風聲時,已經(jīng)晚了,不過片刻,那兵士早已被馬鞭卷了,滾了好遠。
那人策馬遠去,城門口的士兵想攔,人與馬早已遠去。
“老大,還好嗎?”守城的士兵跑過去查看,發(fā)現(xiàn)自己的老大不但被摔得頭破血流,那臉上還有一道長長的口子。
幾人將他扶了起來,那人一邊忍著疼痛,一邊怒火中燒!
要不是這是北部最偏的關(guān)卡,他們此時也不用受此大辱,正想著了,就聽得不遠處馬蹄聲又漸近,聽其聲音,人還不少。
這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生怕還是找茬的。
入眼的是高俊的馬和著甲的人,幾人再沒見過世面,也知道只有元家親軍才有此裝備。而那甲胄,只有少將軍的親軍才有資格。
“小的見過將軍?!?p> 馬上的人看了他一眼,“為何如此狼狽?”
“有狂人路過,我們不防,讓人欺負了去?!?p> “何人?什么裝束?”那人繼續(xù)問道。
“一男一女,女的在前,執(zhí)劍,很是俊俏,男的緊隨其后,武藝頗高?!?p> “本少將已知曉,開城門吧,我們要去狼部一趟,探查邊境?!蹦侨烁吒咴谏系姆愿赖?。
“是,將軍?!背情T吏依舊恭敬無比,也不敢多問,元家不走大的關(guān)卡,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自然是機密。
“嗯,好好守著,我會替你殺了那兩人的?!蹦巧賹⒄f道。
“謝將軍!”
那少將幾乎毫不費力地就追上了后面的狄安,只是一隊精兵居然都不是他的對手,又遠遠地見著有一女子站在高處瞻望,想必就是城門吏說的那位女子。那女子大概是見男人能應(yīng)付,看了一會,轉(zhuǎn)身走了。
那男人也趁機退了去,無意與這些士兵糾纏。
“少將,要追嗎?”
那少將看著遠去的身影,倒也十分淡定,“不用追了,真要結(jié)怨,倒耽誤我們的事情?!?p> “知道了,少將!”
“走吧。”
涼湘兒躲在深林后,看著狄安的馬從自己眼前走過后,才轉(zhuǎn)身回到剛才對峙的地方,如果沒看錯,那些人正是元家人,不過為何要如此明目張膽的穿著繞過最偏遠的邊境關(guān)卡來到狼部呢?
那人說過,她的丈夫,就是定北軍的大將軍。
涼湘兒想到此處,便打定主意要跟著這隊人馬,或許會有收獲。
待看到那隊人在一個隱秘的山洞里換了狼部的裝束后,涼湘兒更覺得此行可能會頗有收獲。
茫茫草原,要遠遠跟著,實屬不易,涼湘兒也是跟了好幾日后才總結(jié)出些經(jīng)驗。
那一隊人馬融入狼部,走了五六日后到了一個族落,扮了行路的商人。
涼湘兒看著那些與部族的人混得甚是熟絡(luò),涼湘兒遠遠看著,看他們下一步行動。不知不覺在那草叢總趴得久了,瞇了一會過去,再醒來時,只聽得遠處那部落火光四起,刀劍嘈雜之聲。涼湘兒雙眸微瞇,往前走了些,看清是那隊人馬在燒殺部族的人。
涼湘兒想著,也不怕得罪定北軍,索性撒開了手,將那隊人一一傷了,最后劍指那少將,“為何傷人?定北軍怎么會跟這個小小的部族過不去?”
那少將軍沒想到還有這一意外,眼看著要辦好的事情轉(zhuǎn)眼就成了這樣的情形,生死都在別人的手里,如今見她提到定北軍,更是心慌,沒想到對方竟然知道他是定北軍的,轉(zhuǎn)念一想,或許又是生機。
“姑娘既然知道我們是定北軍,此行都是為了守衛(wèi)邊境,看姑娘也是中原之人,怎么如今還幫著狼部了?”
涼湘兒聽完笑了笑,“為了邊境?為了邊境的話,需要一路如此隱秘,你們要想活命,最好實話實說?!?p> “姑娘,確實是這狼部部族屢屢犯我邊境,姑娘身為中原人,可不能如此是非不分,我們?yōu)榱瞬榍宕耸?,自然要一路偽裝?!蹦巧賹⒁詾樽约旱脑捳f得那姑娘有了幾分遲疑,見她并沒有殺人,只是打得人動彈不得,因此更有希望能安全逃出此困境。
“你不要胡說,我們部落在荒原深處,怎么可能與你們有關(guān)系,”就在這時,不知從何處鉆出來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此時見涼湘兒有些猶豫,怕部族徹底遭遇滅頂之災(zāi),因此用不熟絡(luò)的南邊官話解釋道:“他是定北軍將軍府的人,奉了那少帥之命,要來斬殺我和弟弟?!?p> 涼湘兒早已上下打量了那個孩子,想起這話里的彎彎拐拐,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見問,見著眼前這俠女是能保護他們部族的人,所以誠實答道:“我叫天梭?!?p> 涼湘兒聞言,眼中閃過欣喜,再次確認道:“你弟弟呢?叫什么?好好的定北軍大將軍府,追殺你二人做什么?”
那狼族少年猶豫了一下,并沒有直接告訴涼湘兒,而是轉(zhuǎn)頭對那少將軍說道:“回去告訴你們軍帥,我和哥哥在狼部生活得很好,對定北軍也沒有興趣,阿娘也不想我們回到定北軍,你們何必如此三番兩次要置我和哥哥于死地?”
涼湘兒聞言回頭看著那少將軍,嘲諷道:“難怪走了小路,難怪還要派遣一位少將軍親自過來,原來還有這樣的曲折。”
“姑娘不知,定北軍鎮(zhèn)守北部,事關(guān)我邊境大事,少主把他們接回去,也是為了不為狼部所要挾······”剩下的話都消失在涼湘兒橫過來的劍刃上,“姑娘饒命,我等也是奉命行事。”
“你不但胡言亂語,還當我是傻子,你們這陣仗,是接人的意思嗎?”涼湘兒嘲諷,說完,手中劍直接襲了那人的手腳,看著那少年道:“這些人,你想怎么處理?”
那少年感激地看著她,問道:“為何幫我們?”
湘兒看著他,說道:“你先自己處理一下,我稍后再跟你詳說?!?p> 那少年一揮手,剛才還藏在暗處的部落的人都現(xiàn)了身,將那些人都殺了,等徹底都收拾好了,剛才那少年才帶了個頭上鼓了個大包的少年走到遠遠站著清理劍的湘兒面前。
那頭上鼓了大包的少年,和天梭倒是很像,他看著眼前和他們差不多大的少女,心里疑惑,真的是她救了部族?
“這是我哥哥天佑?!?p> “叫我湘兒就好,”涼湘兒歸劍還鞘,從袖中拿出一枚玉佩,在兩人的視線中,將那玉佩一分為二。
“這是·······”天梭看著,神色驚訝不已。
天佑早已一把拿過去,認真看著,“是,是阿娘的玉佩,湘兒,你是怎么有我阿娘的玉佩的?我阿娘在哪里?她去了哪里?”
湘兒看著兩人,嘆了口氣,“你們先安頓好部族的人,我不走,待明日,我詳細說與你們聽?!?p> 天佑還待要說什么,天梭卻拉住了天佑。
涼湘兒看著天梭,感覺這少年比哥哥看事情更通透。
“天佑,走吧,我們先幫助安頓好族里的人,湘兒,是否需要我們?yōu)槟惆才艓づ???p> 湘兒搖了搖頭,“你們自去辦事,不用管我?!?p> “好,委屈湘兒了?!?p> ·······························
冷清秋看著一身白衣,立在船頭那人,心中內(nèi)疚自責。
“公主······”
那白衣之人轉(zhuǎn)身過來,看著冷清秋,冷冷問道:“可查到了?”
冷清秋搖了搖頭,“就是定西府的兵士,我已親自全殺了?!?p> 白衣之人看著他,臉上有仇恨與不甘,“所以,剛好趁本公主來西境的時候,護衛(wèi)都被調(diào)離的時候,有這樣一群骯臟如螻蟻的人,找上了莊子,找到了我?”
冷清秋跪了下去,“······是,屬下查不到背后的勢力······公主,是我保護不周,等把公主安全送回圣都,清秋就會自裁以謝罪?!?p> “你這是在逼我嗎?”
冷清秋幾乎頭貼著地,“公主知清秋?!?p> 凌心看著匍匐在地的人,眼淚滴落于如玉的臉頰,她本是玄國最尊貴的公主。
“此事不必再提?!?p> “到了圣都,我一死,此事絕無第二人知道?!崩淝迩镎f道。
“我并不是怕天下皆知,只是母后和明書要是知道,你們誰也活不了,定西府殺人之事,就說是言語之間得罪了我,并且是刺殺百里池的主謀吧。”
“公主,清秋不會再活?!?p> “你若執(zhí)意如此,明書自然逼問,他與我如何親近,你知道,要瞞他,已經(jīng)很不易,你要死,便死吧?!绷栊恼f完,轉(zhuǎn)身進了船艙。
冷清秋一人,在船頭哭得傷心欲絕。
一月后,公主府。
明書正在陪著公主吃西北境進貢的葡萄,公主一邊看書,一邊跟明書探討,一邊吃著明書喂的葡萄。
不一會,仆人來報,說小郡主來了。
明書和公主對視一眼,公主無奈地放下書,明書無奈地放下了葡萄。
“讓清秋去接著吧?!泵鲿f道。
仆人聽了回道:“冷公子見到小郡主,轉(zhuǎn)身走了?!?p> 明書看了看公主,見對方也詫異,“奇了怪了,之前,不是對小郡主很感興趣嗎?”
“或許是鬧別扭了。”凌心繼續(xù)拿起書,吃著清甜的葡萄。
明書見此,懂了,“告訴小郡主,公主今日有事,不便見面?!?p> “是,明書大人。”
待仆人走后,明書看著正在讀書的公主,半晌不言語。
凌心被他看得久了,回頭看他,“明書?”
“可是在西境的時候,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是百里池做了什么事情嗎?”明書試探問道。
凌心聞言,并不言語,繼續(xù)回頭看書。
“西境回來后,總覺得你和清秋有什么不對勁,早知道,我和你去西境多好?!泵鲿鴱谋窭镉帜昧诵┍咸?,凌心自然接過,“早就知道你多疑,去西境一切順利,百里池的事情也在掌握之中?!?p> “真無事?”明書還是不放心。
凌心看了看他,“我陪你再去西境一趟?”
明書笑了,“也未嘗不可。”
凌心聞言,看著也笑了。
“公主無事就好?!?p> “我自然無事?!绷栊慕舆^葡萄,繼續(xù)吃了起來。
小郡主百里子蘭站在公主府外,想著剛才與自己擦肩而過的人,心里難受得很。
“小郡主,公主有事,咱們還是回去吧?!?p> 百里子蘭看著眼前的府邸,手拽住裙角,轉(zhuǎn)身走了。
待明書走后,凌心放下書。
走到冷清秋的院子,見他正練著劍,看了一會,冷清秋停了下來,近前行禮道:“公主?!?p> “你為何不見子蘭?”
冷清秋頭低著,不回答。
“你如今如此異常,明書已經(jīng)有些疑惑?!?p> “以后,清秋實時護在公主身邊,不再談兒女情長的事情?!?p> 凌心一時沉默,好一會才問道:“你不是很喜歡子蘭嗎?你的喜歡,這么廉價?”
冷清秋的頭,更低,“也不是很喜歡。”
“你······”凌心豈能聽不出他在撒謊。
“公主不要再勸了,明書那邊,我知道怎么做?!崩淝迩锾痤^,看著公主,眼里的內(nèi)疚怎么藏得住。
凌心嘆了一口氣,“過幾天,你回東城吧,若是要出去,我寫信叫你。”
“公主要趕我走?”
“在圣都,我自然安全,還有明書在身邊,可是如今的你,如此不能掩飾,只會讓很多事情更糟糕,你回東城吧?!绷栊牡馈?p> “公主······”
“去吧,若是需要離開圣都,我會寫信喚你一起,讓你護在左右?!?p> 冷清秋低頭,“是!”
·······························
涼湘兒看著眼前的兩兄弟,嘆了一口氣,“你二人如今既已知曉,如何打算?”
“阿娘真地回不來了嗎?”天佑問道。
涼湘兒點了點頭。
“哥哥,我們回外公家吧。”天梭說道。
“外公連阿娘都不見,怎么會見我們?”天佑道。
“哥哥以為這些年,我們的安穩(wěn)日子是哪里來的?”天梭見哥哥還是不明白,說明道:“是外公一直幫我們,我們?nèi)缃袢フ彝夤桑嬖V他阿娘的事情,聽說舅舅如今在狼部有些勢力,我們可以去投奔。”
涼湘兒聽了,點了點頭,“行,我護送你們吧?!?p> “謝謝湘兒!”天佑聽得,倒是很開心。
涼湘兒本來只是來北部了一樁心愿,她其實挺想去找上次酒肆遇到的那兩個少年的,若是跟他們一道,或許很有趣。但是天佑天梭兩兄弟踏進去的,是狼部的中心。涼湘兒畢竟欠了人一條命,終究做不到不管,幾次三番救了人。最后看到天佑登上了狼王之位,才徹底離開北部。因此也與定北軍元家結(jié)了仇。
而那時,百里池開始在西境布局。
三公主凌心已經(jīng)暗暗參與國政。
君至和李莫問已經(jīng)前往臨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