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械榫輪盤獎勵,在一周后發(fā)放。
最后榜單放出來,除了第1和第2外,剩下前5名里還有兩組龍爻的隊伍。
對于,當初彼此遭遇的戰(zhàn)局,至今,都是雙方于餐桌上津津樂道的話題。
這天,他們決定給鏢局放個7天小長假,讓大家一直緊繃的神經(jīng)舒緩一會。
放假當晚,眾人包下一整間酒館,吃喝玩樂,通宵達旦。
酒醉的海馬站在桌子上,以極其不著調(diào)的方式,放聲高唱情歌,給零告白,卻遭到零的無情吐槽,引來眾人歡笑。
對于此等尷尬,已經(jīng)喝得搖搖晃晃的海馬反而無比上頭,把酒瓶砸成戒指模樣,四處追著零上躥下跳。
忍無可忍的零,終于打出重拳,給海馬來了一記物理催眠。
“最近E網(wǎng)上在傳你和墨爾的事。”
終于從酒局脫身,撒旦癱到沙發(fā)上,眼里多少有點醉意。
李元正靠在此處看克里斯發(fā)來的案件信息。
那樣的快樂雖然很好,但他始終感覺無法切身的參與其中,也許對于他來說,坐著看他們歡笑就是他的快樂。
關(guān)掉所有的案件文檔,李元毫不在意,輕飄飄兩個字脫口而出:“謠言?!?p> “雖然不知道當年你們之間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但現(xiàn)在看你放下了,我很欣慰?!?p> “操啊,你說話像我爹。”
其實,李元根本不知道他爹說話是什么樣。
聽到李元的吐槽,撒旦“嗤”的一下笑出聲,直言:“我說真的?!?p> “喂,桃哥,等會要不要跟我去找妹妹?!?p> “找什么神仙妹妹?”
“夜歌的妹妹?!?p> “……”對于此,撒旦有點無語,“合著你剛脫離泥潭又踩水坑。”
“不是,正經(jīng)事,她想找我?guī)兔?,而且,你上次不是告訴我,他們和其他城市的人有聯(lián)系?”
“嗯,加城,珠寶街市的上邊。同沿海?!?p> “妹妹說,給我的報酬是一張去往加城的船票?!?p> 李元意味深長,看向撒旦。
“行,我跟你去。什么時候?”
“等會?!?p> .
小春和李元約好在D段上的琴咖酒吧見面,她已經(jīng)訂好了包房。
6號線每天都如此,笙歌不斷,已經(jīng)讓他有些厭煩。
繞著沒日沒夜狂歡的人群,兩人沿著三層交通環(huán)道走到“琴咖”。
相對下方的吵鬧,這里藏在碩大的全息投影后,標牌的顏色和全息投影用著同步變換的色彩,隱匿于鬧市之上。
一進門,長發(fā)的吟游詩人,坐在角落舞臺上,彈著吉普賽爵士吉他,奏響緩慢悠揚的跳躍風吟。
順著地上寶藍色的標識,走上臺階,黑色的墻漆上朝內(nèi)凹進去無數(shù)手掌,每只手掌內(nèi)部噴滿各色顏料,外圈由不同色彩的燈管包圍,下方金屬標牌上掛著不同人的名字。
看到一半,其中一只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標牌上赫然寫著:[跳躍者]
腦子里,瞬間嗡嚨作響。
手掌,不由自主地貼上張以明黃色為主調(diào)的凹痕內(nèi)。
嚴絲合縫。
“怎么了?”
見他忽然停下,已經(jīng)走到前方的撒旦回首,看到李元微微睜大的雙眼,疑惑地走到他身邊:“你認識?”
他先點頭,接著搖頭,以閃電之勢抽回手掌。
“沒什么?!?p> 說完,李元神色恢復正常,繼續(xù)向前。
這異樣的舉動,卻讓撒旦起了疑心,多打量幾遍那標識和手掌,卻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
可回頭再看,細心的撒旦發(fā)現(xiàn),李元的右拳居然在微微的顫抖。
離開前,撒旦給那張明黃色的手掌默默拍了張照片。
“咔噠?!?p> 厚重的大門內(nèi)旋。
寧靜的包廂內(nèi),女人站在窗前,環(huán)抱手臂,十分不安。
聽到門開啟的聲音,小春神經(jīng)質(zhì)地回頭,仿佛看到救星。
“說吧,什么事。”
李元坐下,開門見山。
看到關(guān)上門的撒旦,小春面色多了不少遲疑。
“別擔心,他是來幫你的?!?p> 聽李元這樣說,雖然小春依舊警惕,但也只得先坐下。
小春在二人的沉默中糾結(jié)半天,終于開口:“是這樣的……”
——
作為沒落的風間家族后裔,他們這一代人,多少擔上了祖祖輩輩們的期望。
當他們的故鄉(xiāng)被海水淹沒的時候,風間家族的信仰和血脈,都葬入海底,成為永遠不見天日的過去。
風間家族的祖訓有三,忍、義、孝。
忍,忍耐,忍受苦難,忍受貧窮,忍受非議,對無妄不抗,對辱沒不爭,視其為修行基要。
義,義氣,仗義,奉獻,犧牲,以家族大義為首,對外以義抗擊之。
孝,孝悌,敬長輩,敬兄姊,尊師尊權(quán)威,視其為為人之道。
總之,排外又腐朽的家族禮節(jié),早在故鄉(xiāng)尚在的時候,逼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年輕人。
那些年輕人是延續(xù)著風間家族血脈、傳承家義的重要材料,對此,族長不惜重金發(fā)布懸賞令,要求社會各道幫他們尋回這些出走的后裔。
只可惜,家道沒落,社會變遷,巨浪最終淹沒了一切,什么忍義或家族孝道,皆在風浪中成為虛誕。
不過,幾百年的家族精神,可并非這等容易消失的惡鬼。
那樣束縛在一代又一代風間后代身上的思想,如跟隨在他們身旁、桎梏著他們生存方法及思維方式的詛咒,竟順著逃亡的人群分散到世界各地,延續(xù)在一代又一代家庭中,至今從未消散過。
小春在離家出走之前,家里,在珠寶街市的四層,已經(jīng)有了穩(wěn)定的生活保障。
父母對兄妹三人的極端嚴厲,是籠罩在三人童年生活頂上的一片陰霾。
“你們,一個個的,不爭氣,要是照你們這樣墮落下去,我們風間家,遲早敗在你們手上!”
“啪!”
兩鞭子甩到健志和健雄傷痕累累的背上,打得皮開肉綻,血霧噴薄。
“還有你!堂堂一個女兒家,竟敢在這等年齡就談戀愛,簡直!不知廉恥!”
“啪!”
鞭子劃破的風浪聲涌進耳中。
小春雙肩顫抖,但讓她心悸的疼痛并沒有傳來,身后反而只有溫熱。
“哥哥……”
豆大的眼淚落下,小春顫顫巍巍地回頭,知道健志又幫她擋了一鞭。
“女孩子背上有疤痕,以后穿裙子就不好看了。”
健志已經(jīng)面色蒼白,額上冒出冷汗,嘴唇烏紫,他虛弱地笑起來,和小春耳語。
可這一舉動卻讓風間志雄勃然大怒,一拳將健志揮倒在地,無數(shù)鞭子如雨點般落下。
“擋!我讓你擋!”
穿著昂貴絲綢和服的母親冷漠地站在一旁發(fā)呆,仿佛什么也沒有發(fā)生。
這樣的場景從她將三子誕下那刻,每天都在上演。
今天,她心里,忽地,如感召神韻,揚起悠揚又詭異的樂曲:
“老大化為猛虎,老二化作犬奴,老三入了風塵,風間只有狼嚎鬼哭?!?p> 想著想著,她呆滯的雙眼上露出詭異的光亮,擦著大紅色唇釉的嘴長長裂開。
那裂開的程度像是還不夠,她強迫癥一般上揚著唇角,仿佛那嘴角若不觸到她白潤的耳垂,便不罷休。
想著想著,擅長音律的母親唱起來,詭異的小調(diào)曲,在鞭子的節(jié)奏中起伏,嚇得小春爬到一旁,縮在角落瑟瑟發(fā)抖。
漂亮華美的絲綢在她的舞姿里甩起波浪。
“老大化為猛虎,老二化作犬奴,老三入了風塵,風間只有狼嚎鬼哭?!?p> “噠啦啦……噠啦啦……猛虎死在刀下,犬奴掛在繩上,風塵里只有眼淚,噠啦啦……噠啦啦……”
“嘩啦啦……嘩啦啦……喲……祥和美好的生活將會繼續(xù)……嘩啦啦……嘩啦啦……”
興許是女人的歌聲吵到耳朵,風間志雄回首奮力一甩,鞭子一下甩在女人雪白的頸脖上,長長的浴衣在破空的鞭下,被撕為布條。
旋轉(zhuǎn)的女人重重摔倒在地,頭部砸在地上擺著的金屬裝飾物上,脊椎抖了兩下,便沒了氣。
血液緩慢地順著地面淌成一汪泉水。
男人還不解氣,鞭子一下一下的打在女人背后。
“裝死,是吧,起來,你給我起來!”
“?。 ?p> 小春抱著頭躲在桌邊尖叫。
“別怕,別怕……別看?!?p> 健志哆嗦地手捂在小春的眼睛上,氣息已經(jīng)微弱得像病入膏肓的死人。
她不知道的是,他哥哥的臉現(xiàn)在滿是血痕,宛如惡鬼,眼白在血痕累累的臉上瞪得老大,盯著那壯碩男人的背部。
“聽哥哥的,等下,哥哥數(shù)到3,小春就要跑出家門,就像以前我們玩的捉迷藏一樣,跑出家門,躲起來,去任何一個你想去的地方?!?p> 小春在溫熱的大手里,抽泣間,顫抖著點頭。
耳邊響起一個短促的音節(jié)。
“3!”
悶著頭,不去看身后的一切動靜,她發(fā)瘋似地逃出家門,拼勁全力。
如果可以,她希望永遠不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