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赫獨自前去穆府密室,雖然有些許機關(guān),但擋不住紙人化身,一一破除。
望著滿倉的苦茶葉,以及數(shù)不清的糧食,還有數(shù)千靈幣,李赫有些眼花繚亂。
要知道即使以李家的底蘊,最強盛時存有靈幣也不過萬,當然這指的是流動資產(chǎn),若是算上祥瑞、商鋪、房屋等自然遠遠超過。
普通人家只要幾靈幣,便能支撐一月的日常開銷。就算是奢靡點,十靈幣也完全能滿足一家三口的日用。
而數(shù)千靈幣,在黎鎮(zhèn)或許都能兌換一件品質(zhì)較差,年份頗老的九品祥瑞。
苦茶嶺如此貧窮,受災(zāi)禍后嶺民更是苦不堪言,穆峰竟然斂財至此,可想而知平日里的兇殘跋扈,嶺民不過是他們的工具罷了。
他繼續(xù)搜尋一番,卻沒再找到什么隱藏的寶貝,不過是些珍奇的器物,若是抵押給典當鋪,或許還能換出更多靈幣。
若是拿著這些靈幣回到黎鎮(zhèn),完全可以買一匹上好的棗紅馬,收一套包含大院的宅子。
至于在苦茶嶺,就更不用擔心。
如今的穆府清理后,雖然比不上黎鎮(zhèn)那般奢靡,用料卻也不差,絕對是苦茶嶺第一豪宅,住個五十余人完全不成問題,目前卻只有阿福和他自己。
若是一般富家子,在苦茶當個土皇帝,左擁右抱、樂不思蜀,倒也快活。
可這一切的基礎(chǔ),是在道法之下的。
祥瑞擇披萬物,給予生靈最基礎(chǔ)的植糧;噩兆為禍天下,視人為芻狗。稍有不慎,一生家財便作一空。
前身如是,穆府如是,黎鎮(zhèn)如是。
看著這密室財物,李赫心中的危機感卻愈發(fā)強烈。
李赫本就不是那種安于現(xiàn)狀之人,何況還走上鎮(zhèn)壓噩兆的路,容不得他回頭。
再度摸了摸苦茶葉子,多數(shù)失去水分,已然干煸,靈氣亦消散頗多,雖無法用作蘊靈,但仍有巨大的植培作用。
……
棕褐色的小馬駒載著新任府主大人,踏過貧瘠衰敗的土地,來到種植區(qū)域。
苦茶嶺以苦茶得名,事實上也和此處的土地有關(guān),從前嶺民們開荒至此,探索多種植種,但效果都不好。若單純用祥瑞催化又費力不討好,根本不是一群貧民能支撐得起的。
在經(jīng)過多番試驗后,才發(fā)現(xiàn)幾種適合種植的作物,但綜合經(jīng)濟效益以及環(huán)境之后,最后選擇苦茶作為此地的主要作物,且更名為苦茶嶺。
說來苦茶是一種味道微苦的茶葉,有清心凈肺的功效,周邊郡所常有商人收購,用作藥理調(diào)配,價格不菲。
平日里嶺民與商人交換,自然收獲不小,再去兌換糧食、日用,倒也不算太過拮據(jù)。
可經(jīng)過之前的噩兆襲擊,多數(shù)土地都荒蕪了,寸草不生。適合種植的土地變得十分有限,多數(shù)為嶺中大家族占有,雖說都是為府衙種地,可產(chǎn)量多少,分配規(guī)則還是不同。
導(dǎo)致許多嶺民無地可種,沒了收入,只能干些雜活糊口,自然越來越不滿。
“府主大人來巡視,你們還站著干什么!”
鐘閔板著臉,在田地旁招呼著。遠處擺弄茶地的農(nóng)人才抬起駝著的背,滿臉麻木地望向這邊,十分木訥。
地里有男有女,都面黃肌瘦,行動麻木。只有幾頭耕地的牛,抬起頭看了看,繼續(xù)攏地。
“不用召集大家,管理田地的屯長呢,叫他過來!”李赫開口道。
鐘閔朝旁邊一個衙衛(wèi)揮了揮手,對方匆忙跑去,和幾個農(nóng)人交涉一番,結(jié)果尷尬地跑回來。
“稟報大人,這片地的屯長前幾日喝酒宿醉,在野外凍死了!”衙衛(wèi)撓了撓頭,卻也帶回一個光頭漢子,“目前是這喬禿子在代管。”
鐘閔看了他幾眼,嚴厲問道。
“屯長死掉,這么大的事情,竟然不上報,還有府規(guī)嗎?”
喬禿子嚇得慌忙跪倒,求饒道。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這幾日聽說靈泉出事,衙衛(wèi)老爺們在忙,吾等也不敢因此事叨擾府衙?!?p> 鐘閔正要罵對方狡辯,李赫卻揮了揮手,雙目望向遠方田地,溫和問道。
“之前的事既往不咎,我來此只是想看看苦茶種植,今年收成可好?”
遠方茶地倒是寬廣,人手也多,已到了苦茶成熟之季,但地中零零散散地長出幾片葉子,更多是枯萎凋零的植物。
此處茶地雖然不是靠近靈泉的優(yōu)質(zhì)地,卻也是較為肥沃,水利充足的中上品,在苦茶嶺中亦不超過十處。若連這里都是慘淡景象,可想而知那些貧瘠土地,該是何等樣貌。
見李赫的臉色有些沉重,喬禿子說話都結(jié)巴了。
“大,大人,不,不是我們偷懶。實在是,是地里營養(yǎng)不夠,如今,靈泉又遭了災(zāi),沒有補充?!?p> 說著說著,喬禿子抬起粗糙的手抹了抹眼淚,哽咽道。
“大家伙已經(jīng)盡力培育了,前幾年的茶地縱然產(chǎn)量小,也能擠出些成品??山?jīng)年累月的消耗,又沒有補充,茶地與野外的荒土都差不多了。
我們這邊的每一戶,不管白天黑夜總有人盯著,生怕有野獸或極端天氣作祟,連這點收成都被糟蹋掉,那就沒法活了呀!”
講到傷心處,喬禿子也顧不上之前的畏懼,皺巴巴的臉堆在一塊,流露出濃濃的絕望。
李赫目光從田里收回來,苦茶嶺嶺民的確多災(zāi)多難,不僅要被惡官壓榨,還看老天爺吃飯,更受噩兆威脅,隨時隨地都會死去。
這就是沒有祥瑞的弊端,如果有對應(yīng)植被的祥瑞坐鎮(zhèn),不論土地還是靈植,都會有極大改善。就算茶農(nóng)們無法獲得太多收益,但溫飽還是不成問題,如今連活下去都是奢望。
要想發(fā)展封地,必須得再次培養(yǎng)一只祥瑞。
李赫轉(zhuǎn)頭看向鐘閔。
“土地過度損耗,是長時間遺留的問題,有辦法解決嗎?”
鐘閔沉吟一番,說道。
“若是外圍那些土地,貧瘠多年,自然不是一朝一夕能改變的。不過此屯和靠近靈泉的茶地,情況還行,等靈泉恢復(fù),多多澆灌一些,勉強能為續(xù)?!?p> 見府主面色陰沉,他猶豫一下,繼續(xù)說道。
“若是能少收些茶稅,留一些用作肥料,滋養(yǎng)茶地,形成循環(huán),或許后面幾年會有極大改善。
之前都是穆峰管理此事,連年提高,或許可以降兩成,不,一成……”
剛說出口,鐘閔就后悔了,照理說茶稅是府主的收入,要是削減的確能讓茶農(nóng)緩一緩,但卻損害了府主大人的切實利益。
穆峰之前不斷拔高稅率,嶺民早已苦不堪言,即使降三成也才恢復(fù)正常??蛇@是他一個府判能說的嗎?
特別是府主還擁有超越穆峰的實力,甚至能抵抗噩兆。
起碼生命有了保障,其余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鐘閔滿臉懊悔,剛想開口補救,李赫卻開口道。
“那就免了今年的茶稅,府衙支出與上交黎鎮(zhèn)的財貨,我來準備?!?p> 聽到這話,不僅鐘閔睜大眼睛,周圍衙衛(wèi)也愣愣地看著府主。
誰不知道黎鎮(zhèn)的大人物們來這些窮鄉(xiāng)僻壤,就是為了撈錢,以及享受獨特的地位。還有倒貼一說?
李赫卻不管他們的驚訝,繼續(xù)說道。
“現(xiàn)在靈泉暫時無法使用,每塊地領(lǐng)一批陳舊苦茶葉,用秘制法作肥料,滋補土地。那些貧瘠的外圍土地也有份,鐘閔你做好分配,去我的府上領(lǐng)取,分發(fā)給大家?!?p> 他冷峻的目光掃了一眼衙衛(wèi)。
“若是誰敢在其中動手腳,也去作肥料罷!”
所有人都不敢與那雙沒有溫度的眼睛對視,鐘閔似乎有話要說,最后還是咽了下去。
只有一人,“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喬禿子抱著府主的腿,滿是皺紋的臉流下淚水,哽咽道。
“謝,謝謝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