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洞察
西涼軍入主長安城后，先是接管了城防，隨即在第二天早朝時進入皇宮。
未央宮內，年幼的獻帝及眾臣看著眼前兇神惡煞的西涼諸將，心臟抑制不住的跳動，再次體會到董卓時期擔驚受怕的感覺。
李傕大步上前，拱手道：“末將救駕來遲，讓逆賊王允挾持圣駕，請陛下恕罪?！?p> “請陛下恕罪。”眾人紛紛跟著高呼。
整齊響亮的聲音在大殿內回響，讓天子與眾臣一陣心驚膽戰(zhàn)。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還是那個西涼軍。
王允成了逆賊，西涼軍自詡是正義之師，正應了那句“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眾卿無罪?！眲f(xié)經(jīng)過一夜思考，很快認清現(xiàn)實。
西涼軍不會殺他，因為他是天子，大漢名義上的統(tǒng)治者，當然再次成為傀儡是無法避免的。
李傕的用意已經(jīng)很明顯，這是要為西涼軍正名，而一心為國的王允卻成了賊，這無疑是栽贓。
身為天子，卻被臣子脅迫，做出不由心的決策，這是一種悲哀。
李傕卻沒有起身，而是繼續(xù)道：“王允犯上作亂，謀害丞相，挾持圣駕及百官，請陛下下詔，誅其九族?！?p> “請陛下下詔?！?p> 這次不僅是殿內的郭汜，樊稠等人，就連殿外的西涼軍也齊齊跪地，整齊吶喊，洪亮的聲音飄蕩至皇宮外。
這等行徑，已經(jīng)與逼宮無異，但李傕卻不得不為。
戰(zhàn)爭講究師出有名，政治亦是如此，只有擺正位置，才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這也是挾天子以令諸侯的便利。
劉協(xié)心中怒火中燒，放在桌案下的雙手握緊成拳，面上卻不敢顯露半分。
他不確定，一旦自己反對，這幫莽夫會不會弒君。
董卓敢廢帝，李傕未必就不敢。
“準奏?！?p> 劉協(xié)說完便感覺全身都失去了力氣，身為一國之君，卻被賊子脅迫，不得不將忠臣定義為國賊，君威盡喪。
“呂布助紂為虐，陛下也當下詔，令各州，郡出兵清剿?！?p> “準奏。”
劉協(xié)的雙眼逐漸失去神采，雖然已經(jīng)預料到此情此景，但終歸不如切身體會來得屈辱。
這是大漢之恥，天子之恥，也是他劉協(xié)一生的恥辱。
然而一切還沒結束。。。
一個年輕將軍出列，躬身道：“啟稟陛下，李將軍，郭將軍，樊將軍……等人平亂有功，當加官進爵?！?p> 劉協(xié)回過神來，看了那名將軍一眼，隨即點頭道：“不錯。”
他沉吟片刻，又道：“封李傕為揚武將軍，郭汜為揚烈將軍，樊稠為中郎將……”
“謝陛下恩典?！?p> 李傕面無表情，只是余光瞥了一眼那名提議的年輕將軍，暗暗記住了這張臉。
此時大臣們俱是惶惶不安，這時候敢站出來說話的，絕不是普通角色。
要么，他想投奔西涼軍。
要么，他是劉協(xié)的人。
這么快就開始布局了么？
今日的朝會在天子與百官的不安中結束，西涼軍則得到了想要的官爵，以及重新奠定關中霸主地位。
……
樓臺水榭，花香滿園。
西涼軍重新入主長安城后，李傕并未入主曾經(jīng)的相國府，而是住進了王允的府邸。
湖中央的小亭內，李傕正與賈詡對弈圍棋。
當然，李傕的棋藝是比不上賈詡的，哪怕對方刻意想讓，也改變不了全盤皆輸?shù)木置妗?p> 下棋不過是閑情雅致，真正的目的還是商議未來的計劃。
這時李暹走了進來。
“叔父，查到了，那人是益州牧劉焉之子，左中郎將劉范，劉子容?！?p> “原來是皇室中人，這就不奇怪了?！崩顐嗑従徛渥?，臉上露出一許笑意。
“將軍可是懷疑此人？”賈詡今日并未參與朝會，是以不知道劉范進言之事。
但他的洞察力很強，僅僅只是聽說對方的官職，再聯(lián)想李傕的反應，很快就摸出了個大概。
李傕笑道：“咱們這位小皇帝可不是個安分的主，其有秦皇漢武之志?！彪S即將今日朝會發(fā)生的事告知。
始皇帝嬴政，漢武帝劉徹，兩個雄才大略的君王，他們之間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年少時期都經(jīng)歷過大權旁落的局面。
李傕用二人做對比，用意不言而喻。
賈詡沉吟道：“羽林軍已經(jīng)傷亡殆盡，如今天子手中僅剩區(qū)區(qū)幾千人馬，靠這點人馬想成事絕無可能。”
“所以，他們需要借助外力?！崩顐帱c頭，隨即又落一子。
“袁紹初入冀州，北方仍有公孫瓚虎視眈眈，不會在這時候出兵，袁術，曹操鞭長莫及，劉表劉焉之流更是遠在千里之外?！?p> “那就只有……馬騰，韓遂?！?p> 兩人一唱一和，將劉協(xié)還沒來得及啟動的計劃分析得清清楚楚。
一旁的李暹暗暗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心中驚駭?shù)脽o以復加。
這兩個老狐貍著實可怕，還好他是自己人，不然若是與之為敵，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文和之才，稱得上當世一流?！崩顐嘤芍再潎@，自己能看出這一點是因為知道大概歷史進程，可賈詡卻只是看到了蛛絲馬跡，便推斷出大概過程，這份智慧堪稱恐怖。
“將軍過譽了，在下終是輸了?！辟Z詡卻答非所問，提起棋局的事。
李傕聞言不禁苦笑，他哪里看不出來這是賈詡故意讓著他的，兩人下了一上午，要是一盤都沒贏豈不是難堪？
賈詡又道：“將軍就這么肯定劉范別有用心么，也許他是見我西涼軍勢大，故而表露出善意?！?p> “文和莫非是在考我？”
“在下只是心中有惑?！?p> “劉范是劉焉長子，其父掌管著巴蜀天府之國，手握十萬雄兵，這樣的人需要巴結我西涼軍么？”
李傕想到劉范原來的下場，不禁嗤笑出聲。
作為嫡長子，益州未來的繼承人，不想辦法回去繼承偌大的家業(yè)，反而是跑到外面攪動風云，最后落得身死的下場，這人的智商有待商榷。
“將軍打算如何應對？”
賈詡再次對李傕刮目相看，這份洞察力還在當年的董卓之上，心中的歸屬感也愈發(fā)強烈。
“文和，可記得自追隨相國進京后，我等多久沒有回西涼了？”
話外之音盡顯無遺，李傕的目光赫然已經(jīng)投向了西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