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從師一個月多三天。晚間，待到劉平走了，書生小帽已經(jīng)消失不見后，李昭仔細沐浴更衣，然后點了一支白天抽空在街中雜貨鋪買的香，正襟端坐，雖是晚間，無改絲毫端莊之意。
把《山海戲》端端正正放在桌上，
李昭恭敬道：“再次勞煩師父，弟子有十問請教師尊?！?p> 認認真真對著書拜了三拜。
端坐。
書生小帽從那戲字的兩個小點處慢慢現(xiàn)身出來，也換了新衣，白衣小帽，小帽上的飄帶也是白色的，仿佛在這塵世一塵不染。手持一把白扇，有金色的扇墜，卻是如佛珠一般名貴的小球在墜上搖動。
書生小帽端正神色，道：“我等這一刻很久了！”
于是便端坐在山海戲那個海字的第一個點上。
李昭恭敬道：“弟子姓李名昭，字現(xiàn)在未取，今年方十二，現(xiàn)從師于書塾趙先生，習(xí)過四書，聽過先生講儒家諸德：
仁義禮智信，溫良恭儉讓，忠孝廉恥勇誠悌勤雅恒
弟子幸甚，現(xiàn)又從師于師尊習(xí)武，因感德行弱小，現(xiàn)有十問請教恩師！”
書生小帽點了一下頭，示意繼續(xù)。
李昭道：
“第一問，百善孝為先，爹爹和媽媽聽姑姑說都巳離世，請問恩師，我還能和他們重逢嗎？我沒有在他們身邊一天，如何能圓盡孝一夢？”
書生小帽道：
“月有圓缺，人有離合，心念所在，即為至孝。你們會重逢?！?p> 李昭道：
“第二問，人立天地，孤寂常在，如何排解？花有起落，歡樂何常留？”
書生小帽道：
“古詩十九首有言，生年不滿百，常有千歲憂。應(yīng)自己學(xué)會開心。人生如白駒，應(yīng)當秉燭游。至于燭之光明所在，佛家有云，慈悲為懷可得光。”
李昭道：
“謝師尊。
第三問，姑姑常叮囑做事三思，但是若未來如若有大錯而不自知，而滄海桑田，歲月流逝，斷難改，何解？”
書生小帽道：
“《左傳》曾言人非圣賢，孰能無過。若大錯巳成，也須盡心補救，補救無果，只能順其自然。盡力必會心平和，方得善！”
李昭道：
“第四問，以武明志，難免殺戮，同樣生而為人，對弱者何其殘酷？”
書生小帽道：
“人性難測，一生危機四伏，君子藏器于身，必求自保。若確為敵進犯，且有殺戮之心，應(yīng)當果斷行佛祖金鋼之意，不可過份仁慈，反受黑暗之噬。”
李昭道：
“第五問，武學(xué)何為巔峰？”
書生小帽道：
“自強不息，滴水穿石。只有自己的巔峰。”
李昭道：
“第六問，達奚常儒為當世英雄，弟子仰慕，只是聞其所為，卻未真正理解其英雄氣概所在何處？“
書生小帽道：
“你先背一遍先皇詔書?！?p> 李昭道：
“是。
下達奚長儒詔，
突厥猖狂，輒犯邊塞，犬羊之眾，彌亙山原。而長儒受任北鄙，式遏寇賊，所部之內(nèi)，少將百倍。以晝通宵，四面抗敵，凡十有四戰(zhàn)，所向必摧。兇徒就戮，過半不反，鋒刃之馀，亡魂竄跡。自非英威奮發(fā)，奉國情深，撫御有方，士卒用命，豈能以少破眾，若斯之偉？言念勛庸，宜隆名器，可上柱國，馀勛回授一子。其戰(zhàn)亡將士，皆贈官三轉(zhuǎn)，子孫襲之?！?p> 書生小帽道：
“詔書中“英威奮發(fā)，奉國情深，撫御有方”即為勇，忠，仁。再加上富仁先生一生至孝，則忠勇仁孝俱一身，昔日大戰(zhàn)，我在事后曾親自和騰龍先生請教富仁先生，先生告知，勇力沖殺敵陣來回十余次，以二千敵十萬之眾，從未有他想，只是奮力向前！故可稱當世英雄之所謂英雄氣概，就是絕境中奮勇向前！”
李昭起身再拜，道：“謝先生賜教！”
李昭道：
“還有四問，我因年小，少不知事，故懇請日后歷事多時再提。先下此約?！?p> 書生小帽道：
“大善！”
師徒歡顏，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