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最干凈的男生
程豐將柯珂送回家以后就直接驅(qū)車前往柏公河邊，到達目的地的時候，此前主動給他發(fā)信息約定此地的李浩波已經(jīng)一車一人的等在那里。
河邊，靠著車頭，他正形單影只地吞云吐霧，見他下車，直接拿起引擎蓋上放著的香煙盒隨手丟給他。
程豐精準接住，看著精巧的煙盒，不吝調(diào)侃?！捌肺恫诲e啊，李總?！?p> 李浩波淡淡回應?！俺炭傁矚g就好?！?p> “喜歡?！背特S取出一根煙在煙盒上點了點，并未點燃，倒是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昂脰|西誰都喜歡?！?p> 李浩波又吐出一口煙幕，意不在與他爭執(zhí)。
程豐見他不接招，也沒了斗嘴的興致?！翱络嬉郧罢f你不抽煙不喝酒不吐臟，是她見過最干凈的男生，你是什么時候開始被‘污染’的？”
李浩波隨口道?！案銓W的?！?p> “別，我可承受不起。”程豐以為他故意消遣自己。
李浩波又特別認真的強調(diào)了一遍。“真的。”側(cè)身往身后引擎蓋上放置的煙灰缸里撣了撣煙灰，頓了頓，索性將還剩半截的煙頭直接掐滅，而煙灰缸里，已經(jīng)躺著三四個煙屁股?！案咧袝r期你是六中出了名的校霸，知道你在追柯珂以后，我很自卑。”
“自卑？”程豐滿臉驚訝打斷他的話，顯然，他很意外他如此直接，甚至可以說是坦誠?！澳阋粋€品學兼優(yōu)，被眾星拱月的好學生，居然還會自卑？”他表示懷疑，懷疑他居心叵測。
“恩?！泵鎸Τ特S的質(zhì)疑，李浩波平靜從容。“因為你的家境太好了，跟你相比，我什么都不是。”
“……”這個答案倒是意料之外，程豐從來沒有想過在七八年前，面前這個柯珂口中雙商奇高，無所不能的學神，讓他嫉妒到無力，視為頭號情敵，最大絆腳石的男人，居然還有過這樣一段心境。
嫉妒他？那他應該榮幸之至？
“不管柯珂喜不喜歡你，只要每次看見你在她身邊上躥下跳，我就會有一種異常強烈的危機感，這種危機感讓我恐懼又無奈，我不知道應該怎么辦?！?p> “你才上躥下跳?！背特S極為不滿自己被他形容成“跳蚤”似的。
不過從李浩波的表情他看得出來，這些言語里多少都有點發(fā)自肺腑。
“你才是讓我羨慕嫉妒恨吧，你成績好，腦子靈光，我卻除了畫畫好一點，其他什么都不會?！鼻榫w已到位，他忍不住想要點燃手里的香煙，最終還是將其放回了煙盒，因為他早就戒了煙。
“可是你能給她更多更好的物質(zhì)，那時的我卻不能，我能給與的就是逼她多做幾道題，多背幾個單詞，讓她越來越討厭我?！?p> “物質(zhì)？”程豐自嘲?！拔业瓜Ｍ婺芪镔|(zhì)一點?！狈駝t他也不至于在她身邊以“朋友”之名一呆就是十年。
“所以這就是你當初連聲道別都沒有的原因嗎？”他質(zhì)問。“你知道那七年她到底是怎么過來的嗎？”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你那道聽途說，根本不足以理解一個向死神數(shù)次求死的人，到底有多絕望。”他也是那時才知道，原來一個人不開心，可以那么不開心，連命都不要。
低頭看著右手虎口，那里還留著一條像小蚯蚓一樣，如果不通過醫(yī)學干預，將會伴隨他終身的疤痕，但他從未嫌棄過它，因為是她留下的?！澳阒牢鋫b小說里的空手奪白刃吧？第一次在出租屋里發(fā)現(xiàn)她拿刀割腕的時候，我情急之下就這么做了，那段時間，除非李欣冉她們過來，否則我真是一步都不敢離開她。每次做完飯以后，我會偷偷把所有的刀具都藏起來，我不敢讓她看見一切尖銳有刃的東西，甚至連桌角我都用膠帶包過好幾層，可還是被她鉆了空子?！?p> “被確診之后的那一兩個月里，她的情況真的糟透了，已經(jīng)嚴重影響到正常的學習跟生活，她又不敢讓她爸媽知道她生病的事，怕不被理解，怕被罵，所以她不能因病休學，那就我來唄，我父母開明，也一直很喜歡她，贊成我暫停學業(yè)去冶城照顧她。”
他的灑脫一如當年做下陪伴的決定，一段痛并快樂著的經(jīng)歷，只是看向李浩波那清冷的側(cè)顏時，他就來氣?！安贿^我要感謝你，感謝你給了我和她同住屋檐下，朝夕相處的機會。”
李浩波眼尾輕描，那不以為意的神態(tài)簡直戳中了程豐的雷區(qū)。
“同住屋檐下也不代表你們之間有實質(zhì)的發(fā)生，不過‘沙發(fā)先生’擔得起你程總的威名?！彼f。
“什么‘沙發(fā)先生’？你給我說清楚。”有被內(nèi)涵到，程豐瞬間就不淡定了，同時心里將告密的郭皓罵了個遍，除了這個墻頭草，他想不到其他人。
李浩波不與他多辯，只是嘴角銜著若有似無，在他看來不太禮貌的笑意。
這讓程豐更加窩火，瞎嚷嚷道?！澳愣裁?，我這叫尊重，你知道一個女生的清白有多重要嗎？”最主要就是大學周邊的租房實在太緊俏了，而且大多都是單間，當時柯珂的情況又不合適與人合租，他就想著找個兩室一廳的，但沒有，只剩一間一室一廳的，所以他只能睡沙發(fā)。
當然，他必須睡沙發(fā)。
“早在你跟她合住的時候，她對外人來說，就沒有‘清白’可言。”李浩波眼神微妙。
“你的意思是不相信她了？”程豐其實無所謂李浩波怎么看待柯珂和自己的關(guān)系，甚至巴不得他誤會才好，他只是不愿意柯珂遭人非議。
“我相信?！崩詈撇ㄕf?！八晕也乓兄x你?！?p> “感謝我什么？感謝我替你照顧她七年？”程豐不屑。“別自作多情了，我喜歡她是我心甘情愿，跟你沒半毛錢關(guān)系，你一個外人用得著跟我道謝嗎？”
不管程豐說得多激烈，李浩波就是沒有太多的情緒，平平淡淡的，好像都與他無關(guān)似的，他抬頭看向頭頂上方的柏公大橋，感慨道?！斑@座橋從修建之初到至今，中途好像已經(jīng)修繕過兩次。”
程豐弄不清楚他們之間的話題為什么會偏離重心拐到一座橋上，心里還憋著一股邪火沒撒，所以沒搭腔，聽他又說。
“這里在拆遷以前是樟林鋼鐵廠的家屬院，我和柯珂的童年就是在這里度過的，小學畢業(yè)的暑假我學會了自行車，初中，每天上學放學，我就是載著柯珂一遍又一遍地從這座橋上經(jīng)過。”
“而她因為怕摔跤，一直不肯自己學，所以她至今不會騎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