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一次不忠，終身不用
半夜，李欣冉帶著一身酒氣回到家，玄關(guān)有柯珂每晚都會給她留的燈，換完鞋她直接去廚房冰箱拿水，卻看見早上還空蕩蕩的冰箱里被塞滿了各種蔬菜水果以及裝得滿當(dāng)當(dāng)，用保鮮膜密封的飯盒。
“哇，可以啊，點這么多外賣，看來稿費漸漲啊。”她開心得自言自語，拿出一盒紅燒豬蹄用手指沾了沾再放進(jìn)嘴里一抿，瞬間眼神一亮，酒意散了大半。
“味道不錯啊?！彼陲埡猩献罂从铱?，也沒找到類似某某飯店的logo，可蔓延舌尖的美味意猶未盡，干脆直接放進(jìn)微波爐里加熱，本來今晚的飯桌上忙著推杯換盞，根本顧不上吃兩口，灌了個酒飽，這會兒正餓著呢。
等待期間，她敲響了柯珂的房門，知道她每晚這個點都正是文思泉涌之時。
柯珂敲鍵盤的時候喜歡戴耳機聽歌，所以通常她在象征性地敲過兩聲后就直接推門而入，本以為應(yīng)該燈火通明的房間卻黑燈瞎火，連電腦都沒開。
透過窗外灑進(jìn)來的淡淡月光，柯珂蜷腿坐在她那張泡沫軟椅上，埋頭于膝間。
“喲，又醞釀情緒呢，看來這次是要憋大招啊，瞧這氛圍被你給烘托得，我都跟著傷感了?！彼蜷_房里的燈，坐到床邊上，開著玩笑。
柯珂沒回應(yīng)，她以為她在生氣，立馬傾身環(huán)抱她，嘴上撒嬌討好道：“哎呀，親愛的，我不知道你今天給我打電話是有好消息慶祝，一個人孤零零的點了那么多外賣，怪可憐的，對不起嘛，周末，這個周末我一定好好給你補上?！?p> 酒勁復(fù)頭，她像只樹懶一樣掛著柯珂的脖子，笑容憨傻?！安贿^這次你點的外賣不錯，紅燒豬蹄，紅燒肉，都深得我心，值得表揚?！?p> 柯珂抬起頭來，有些嫌棄她身上的酒味，說。“那不是外賣，是李浩波媽媽做的?！?p> “李浩波媽媽？”李欣冉大腦遲鈍，盯著柯珂的臉楞了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頓時一個激靈，眼神都清明了?！袄詈撇▉磉^了？”她大喊。
柯珂點頭。
“他來干什么？敘舊？還是……打算重新追你？”她留意著柯珂的臉色，大膽猜測。
柯珂又搖頭。
李欣冉坐回床邊，慢慢冷靜下來，“你呢？你是怎么想的？之前就想和你聊來著，但是看你為了婷婷的事悶悶不樂，我也就沒多嘴?！?p> 柯珂卻無精打采的把頭枕在腿上，似在思考。
李欣冉理解，就安靜的陪在一旁。
“他這次回來和以前不一樣了。”她說，聲音模模糊糊的。
“不一樣？”李欣冉想了想。“可不是嗎，第一次在樓下看見的時候我都震驚了，不管是樣貌，氣質(zhì)，還是穿衣打扮，他都跟脫胎換骨，徹徹底底變了一個人似的，不說他是李浩波，我當(dāng)真一點都認(rèn)不出來，還以為是你小說里的哪位霸總被照進(jìn)現(xiàn)實體察民情來了，哎，果真還得要人靠衣裝啊，以前那身校服完全浪費他了?！?p> “我讓他別再來找我了?！?p> 李欣冉怔了一下，但轉(zhuǎn)念一想這才是她最正常的反應(yīng)，所謂“愛之深，恨之切”。
“你找了他七年，現(xiàn)在人終于站在你面前，你舍得跟他劃清界限嗎？”她問。
柯珂雙目無神，沒有直接回答。“他說當(dāng)初離開是身不由己，可若他的身不由己沒有熬得過去，是不是我這輩子都要守著他幾句言而無信的承諾到老？這么多年，我只要一想到他一聲不響的消失，就像做噩夢一樣可怕，我要的不是失而復(fù)得，而是就算他真有苦衷，也有告訴我的勇氣，我可以等，多久都等?！?p> “所以你覺得是被他拋棄了對不對？”看著她為情所困的樣子，李欣冉也只有跟著嘆氣的份，身體發(fā)軟，有些坐不住，她便向后躺下看著頂上云朵形狀的吊燈，說?！澳阒乐袑W(xué)的時候我為什么會更偏向你和李浩波嗎？你別看我外貌協(xié)會，但這其中的道理我都懂，程豐的確顏值高，可再好看的臉也有年老色衰的一天，只有高深有趣的內(nèi)在才能經(jīng)久不衰，李浩波就屬于后者。”
她繼而又道?！安贿^經(jīng)過這七年，我算是看明白了，也悟到了，這王八綠豆看對眼的事，本身就是一門玄學(xué)，無關(guān)品行、相貌、家世、學(xué)識，黃婷婷和楊東不就是血淋淋的前車之鑒嗎？她上輩子八成是一個垃圾桶，這輩子才會專門來收楊東那只垃圾。但是你呢？我說過作為最好的姐妹們兒會無條件贊成你的每一個決定，可他是讓你白白等了七年之久，讓你傷心，導(dǎo)致你思憂成疾，重度抑郁，需要看心理醫(yī)生、靠吃藥緩解的罪魁禍?zhǔn)住?p> 說至激動處，她坐起身，看著面前的好友，胸腔酸脹?！坝H愛的，老話說得好：‘一次不忠，終身不用’，我和你想法一致，他現(xiàn)在是回來了，但他對你造成的傷害已成事實，萬一下次又遇上什么事，他又臨陣脫逃撇下你怎么辦？就算再喜歡他，咱也不能在一個坑里同樣摔兩次吧？”
“你對程豐真的就沒有一點感覺嗎？從高一開始，你們認(rèn)識也有十年了吧？尤其后面這七年里，他一直在你身邊，隨叫隨到，有求必應(yīng)，有顏有錢還專情，這要放任何一個女生身上都上桿著了吧？你對他真的就沒有半點動心？”
柯珂又把頭埋了回去，聲音有氣無力。“大四剛開始的時候，我接受了李浩波不會再出現(xiàn)的事實，有試著去喜歡他，但嘗試了幾次都失敗，我真的沒辦法把他當(dāng)成戀人相處，他對我來說就像兄弟，像家人一樣，我記著他的好，可以在他需要我的任何時候投桃報李，全力以赴，可絕不是愛情。”
“哎，說句實話，有時我真替他冤，十年都換不來你一次心動，現(xiàn)在情敵又強勢回歸，他在你身邊怕是更難有一席之地?！崩钚廊街赃@么說，是因為大三那年柯珂被確診為重度抑郁時，是程豐放下學(xué)業(yè)，全程陪同她往返于心理診室與學(xué)校之間，守著她吃藥，帶她出去游玩散心，一步步將她從那逼仄的深淵拉回到現(xiàn)實。
程豐的付出是他們誰都比不上的，包括柯珂的父母，更別提李浩波。
“實在不行我就放徐子嬌?！蓖蝗唬络嫣痤^來。
李欣冉的反射弧被她震驚，遲疑了兩秒才跟上節(jié)奏?！鞍?？徐，徐子嬌是誰？”
“就是高中跟你那個叫馮明明的女神經(jīng)常一起的女生，我們班的，一直喜歡李浩波?！?p> 李欣冉發(fā)動自己被酒精熏得暈乎乎的大腦，費勁回憶，終于激發(fā)出些模糊的印象。“哦，她啊，你們現(xiàn)在還有聯(lián)系嗎？”
“有，就同學(xué)會之前，她主動聯(lián)系的我?！?p> “她是沖李浩波來的？”
柯珂搖頭?！拔也恢?，但應(yīng)該余情未了。”
“那你這也不妥啊，李浩波以前就拒絕過她，現(xiàn)在怕是只會更無情，你該不會想自導(dǎo)自演一場你追我趕的三角戀吧？”
“胡說什么呢。”柯珂瞪著她，懊惱道?！拔揖褪遣幌敫娒?，我現(xiàn)在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對他，更別說相處?！?p> “你真不想見到他？”
柯珂點頭。
“摸著良心，不說假話，不騙我？”
柯珂摸著心口，點頭。
確認(rèn)再三后她爽快道。“那好辦啊，明天你就去找程豐把證先領(lǐng)了，后天婚禮，轟動全市，不，全國的那種世紀(jì)婚禮，他李浩波就算有天大的能耐也不可能大得過國家的法律?！?p> “我才跟你說過對程豐只是手足之情?！笨络鎻娬{(diào)，有點小怒，但旋即豁然開朗?！安贿^你倒是提醒我了，我可以找人相親啊，找一個不愛我的，方便離婚?！?p> “你瘋了？相親為了結(jié)婚，結(jié)婚就奔著離婚去？再說了，人都不愛你，為什么要跟你結(jié)婚？”她簡直佩服她的腦洞。
“我不在乎以后的戶口本上婚姻狀態(tài)顯示為：離異?！?p> 李欣冉被她逗笑了，準(zhǔn)確說是氣笑了，自己的情緒已經(jīng)走心，還擔(dān)心她舊疾復(fù)發(fā)，結(jié)果她沒心沒肺還想著損招，但還是好奇問道?！澳阏鏇]傷心？”
……
李浩波回家之后就直接把自己關(guān)進(jìn)了房間，不拉窗簾不開燈，任憑四下的黑暗將自己沉溺，就像七年前離開樟林的前夜，他也是這樣在房間里獨自坐了一晚，滿腦子的想著柯珂，左右煎熬。
突然敲門聲起，他眼里的困獸迅速重新蟄伏回眸底深處，一切歸于平靜。
“小波，你睡了嗎？”是李母，她輕聲詢問，聽上去格外小心。
“還沒。”他起身替母親開了門，當(dāng)房里燈光大亮?xí)r，他周身的寒意頃刻消散。
李母進(jìn)門第一件事就是觀察他的臉色。
“怎么還沒睡？已經(jīng)很晚了?！彼⑽⑿枺褎偛抛哪前颜嫫ぼ浺瓮平o母親，自己則坐到床邊。
“睡不著?！蹦缸觽z相對而坐，李母一臉憂心地看著他。
“小波，剛才在車?yán)镂遗掠绊懩憔蜎]問，你和柯珂下樓買醋的時候到底說過什么？為什么她當(dāng)時是哭著回來的？她雖然躲進(jìn)了廁所，但我看得出來，她確實哭過?！?p> 李浩波沒有回答。
李母嘆氣，愁容更重?！靶r候你梁姨那么讓她叫你一聲‘小波哥哥’她都不叫，從來都是直呼你全名，可是今天晚上……”
“媽，你不用擔(dān)心，你也是看著她長大的，應(yīng)該了解她就是這樣的性格，從小就古靈精怪，不按套路出牌，沒事，我們在樓下聊得挺好?！崩詈撇ò参康馈?p> 李母卻不相信，勸言?！靶〔ǎ瑡寢屢蚕矚g柯珂，你們從小一塊長大，知根知底，成家立業(yè)能走到一起自然是十全十美，你知道今天見到柯珂以前，媽媽一直是支持你的，可如果柯珂她實在不愿意，你也不要過分逼她，她畢竟是女孩子?！彼炔幌胱约旱膬鹤与y過，也不愿柯珂受傷。
“媽?！崩詈撇ù驍嗄赣H的話，語氣微沉，眼神堅毅?！拔覑鬯?，非她不可?！?p> “你也說了我死心眼，就是因為兒時的一見鐘情，所以整整七年，我沒想過要忘記她，最難的時候，她就是活在我腦子里的一個執(zhí)念，否則我不知道能不能撐過來，她現(xiàn)在不接受我沒關(guān)系，我會一步步取得她的原諒，一切都只是暫時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