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店,每個卡座之間都隔著擋板。
容知暮選的位置在最里側(cè)。
程影到的時候,看到她失神渙散的眼眸。
“你干嘛了?”
她說,“跟我說說,我的事吧?!?p> 程影聞言,臉色微微變了變。
她打量著容知暮的神色,“你不是都知道嗎?”
“那就告訴我一些我不知道的事?!?p> 容知暮語氣淡然,看著她。
程影眉稍微挑,嘆了口氣,“我都說了,早晚你得找我?!?p> ……
前世,容知暮跟顧御確確實實談了四年。
四年結(jié)束了戀愛關(guān)系,只是卻不是分手,而是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眾所周知,兩人的感情一直很好。
顧御處處護著她,把她放在心尖上,生怕哪天丟了。
也正是因為保護的太好,導(dǎo)致她心性日漸嬌貴脆弱,承受不了風(fēng)吹雨打的波瀾。
容知暮跟宋南安私底下不和,怕顧御兄弟情為難,所以容知暮告訴過顧御。
“程冉當(dāng)時利用了這點,把你騙去了酒店房間,然后——”
程影話語頓住,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程冉安排了三個男人去房間。
等他們趕到的時候,場面一片混亂,一個死了,兩個身上帶了點傷。
而容知暮,從三樓窗戶跳了下去,慶幸的是下面是草坪,但她暈倒在地上衣冠不整的一幕被人拍了。
“你當(dāng)時逃掉了,只是受了挺嚴重的傷?!?p> 程影語氣放的很輕,幾乎把不經(jīng)意間驚動了容知暮。
“你醒來之后,由于受到過度的驚嚇,精神方面出了問題,除了顧哥能哄著你,誰的話都聽不進去。
后來有人將那些拍下的照片發(fā)到了網(wǎng)上被你看到,你大受刺激,病情因此加重,覺得自己已經(jīng)被玷污,衍生出一些不存在的事情,這種精神疾病,這叫妄想癥?!?p> ……
程影想起這些事,嗓音微微哽咽,眼眶不自覺的紅了些。
縱使這些消息很快被撤下,但容知暮已經(jīng)看見了。
容知暮聽著程影的話,整個人仿佛被雷劈中,烏瞳泛著些許可笑的淚花。
她無聲張了張唇,好一會。
她說,“妄想癥?”
她知道這個病。
……
“自那之后,你時而清醒時而發(fā)病,發(fā)病的時候就連顧哥,都會被你認為是壞人,顧哥為此帶你去看過許多這方面的專家,都束手無策。
再后來,你有次清醒過來,發(fā)現(xiàn)誤傷了顧哥,不想連累他,便老是趁他沒看住你的時候,意圖自殺,被顧哥發(fā)現(xiàn),他就每天盯著你,寸步不離,跟拴在褲腰帶上似的?!?p> 程影又是難過又是好笑。
容知暮靜靜地聽著程影的話,忽然想到了夢境里的那句話。
所以,他是為自己折壽祈禱嗎?
那不是她的夢,那是真的是嗎?
容知暮涌上來的酸澀再也抑制不住。
她的手抵著額頭,眼眶紅的厲害。
容知暮喃喃,“他沒有想過跟我離婚嗎?”
程影努力緩解悲傷的情緒,“這個問題,我也問過他?!?p> 她認真的想了想,“他當(dāng)時好像是說,好不容易綁在一起的人,除了生死,永遠都別想分開?!?p> 容知暮顫著手,抹了下模糊的濕潤。
她其實在醫(yī)院的時候,就已經(jīng)隱隱有了預(yù)感。
只是她不敢相信,更不敢去深究她所謂的記憶,竟然會是假象。
程影起身,抱著她的腦袋,輕輕拍打著她的背。
“知暮,沒關(guān)系,上一世的事情都已經(jīng)過去了。”
容知暮閉了閉眼,冷靜了些,“我還會再發(fā)病嗎?”
“不會,你跟上一世的你不同了,你已經(jīng)過了這關(guān)了不是嗎?”
容知暮抬了抬紅潤的眼。
想起那場綁架。
程影知她所想,點了點頭,容知暮微怔。
難怪程影說軌跡未變。
原來,指的是這件事。
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捏緊紙巾,問道,“為什么我想不起過去那些全部的事情?!?p> “大概是因為你去世的時候是處于不清醒的狀態(tài)下,所以認定了這個事實?!?p> 容知暮愣了下。
“我怎么死的?”
她的記憶她是死于車禍。
那真實的情況又是怎樣呢?
程影搖了搖頭,“不清楚,準確來說,你的死因除了顧哥,誰都不知道,他不肯說,后來顧哥——”
容知暮見她遲疑,心慌了一下,“他怎么了?”
“他也死了?!?p> 容知暮唰一下站起來,臉上毫無血色,單薄的身體有些搖搖欲墜。
————
夜色降臨,天空仿佛被一層黑幕籠罩著。
容知暮躺在床上,眉頭微皺。
那些零碎模糊記憶變得清晰。
她看清了大雪紛飛的氣候,跟她拉勾的男人。
容知暮看見了兩人無名指上的婚戒,順著男人大衣往上,肩上沾染著雪花。
那張骨相精絕的臉龐,眉眼繾綣溫柔,望著眼前的女人,薄唇勾起。
古寺里,她印象里不怎么信神佛的男人跪在蒲團上,祈求著以折壽換她的順遂。
又或是,他矜貴驕傲的身姿,一跪一階梯磕著頭,額頭磕出了血絲。
容知暮掙開眸子,輕喘著氣。
盡管她記憶不全,但她未見過人臉的那些畫面,此刻都一一呈現(xiàn)了那張熟悉的臉。
他能感受到男人的那份真摯和深情。
容知暮坐起來,靠在床頭,已經(jīng)腫脹的眼眸,此時卻還能落下淚珠。
其實不是顧御欠她的,是她欠顧御的。
她垂下眼眸。
她還去報復(fù)人家,什么狠話都撂給他了。
容知暮想,顧御現(xiàn)在應(yīng)該恨不得撕碎了自己。
她起身,趿拉著拖鞋,喝了口水。
容知暮掀開窗簾看了眼外面的夜色,了無睡意。
陳南依這兩天都沒回來,屋子里冷清寂靜。
她打開電腦,登上了播音平臺,腦子亂的時候,最適合深夜讀稿。
法律流程還在走著,網(wǎng)上噴她這個號的人依舊存在。
現(xiàn)在的時間是凌晨三點,人不多,大概是也沒想過她會突然上線。
容知暮口齒清晰的念著稿,將腦袋里的雜念去除。
是一篇極短的文章,她下意識看了眼人數(shù)。
發(fā)現(xiàn),那位神秘大佬也在。
容知暮查看后臺信息,發(fā)現(xiàn)他在十分鐘前發(fā)過信息給自己。
神秘大佬:“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