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林深見鹿
窗外暮色漸沉,陸曉澤坐在承歡家客廳的沙發(fā)上,仿真皮的質(zhì)感摸上去很光滑,抱枕柔軟,如果不是前不久才從萊文市死里逃生,他都要以為日子本來就是這么平靜了。
就在他昏昏欲睡幾欲在沙發(fā)上駐營時,承歡終于換好衣服從房里出來。
“走吧兄弟。”
“你這是……?”陸曉澤瞬間清醒,上下打量打扮得跟只花孔雀似的承歡。
因為基因優(yōu)秀,15歲的少年就已經(jīng)身型修長,一身星空藍(lán)燕尾服將他襯出一種優(yōu)雅,就連淺栗色的頭發(fā)都被打理的服服帖帖。
陸曉澤欲伸手去觸碰那件燕尾服,被他一下躲開了,臉上還心有余悸:
“哎哥,別亂摸,這件衣服可花了我兩個月攢下的信用點?!闭f著就一臉肉疼樣。
“信用點?”
承歡一邊小心翼翼捋平衣服上的褶皺,一邊咧嘴笑了:“沒聽說過吧?101那些人才不會說呢?!?p> 接著神秘地朝他眨眨眼,壓低了聲音:“那是上等人用的貨幣,用金條來換,比例是...”他笑了笑,雙手都伸出一根手指,“一比一千,一千金條,一個信用點。”
“那為什么不直接用金條呢?”
“好問題。”他打了個響指,順便拉了拉領(lǐng)子,“因為這樣的交易本身是不被允許的,我的意思是——買上等人的東西。就像舊世界的黑市?”
他想了想:“哦對,從幸存者商人那里換。不過吧,也不一定能成功。一半是騙子。我倒是認(rèn)識幾個靠譜的,你需要的話我可以介紹給你認(rèn)識?!?p> 陸曉澤拍了拍身下這張法式沙發(fā),露出戲謔的笑容:“看起來上等人的東西不是一般好?!?p> 后者聳聳肩,表示認(rèn)同。
“所以,”曉澤抬眼,“你為什么打扮得這么……正式?!彼鞠胝f花孔雀的。
“為了舞會??!”承歡朝他行了個西方紳士的鞠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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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滿節(jié)奏感的音樂,鼓點錘擊著他的心臟,噴泉在燈光下噴射出一道道五顏六色的水柱,燦爛的煙花炫空。
陸曉澤想象里中世紀(jì)的華爾茲一下被擊碎,這哪里是舞會,這分明是狂歡……
比起101,這里大部分人都穿著夸張。女幸存者們更是身著復(fù)古的洛麗塔,俏皮的水手服,或是性感的皮衣。不過他們無一例外都在舞池中盡情扭動身軀。
承歡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加入了舞蹈的人群中,并對陸曉澤招了招手:“別愣著!快來??!”幾乎是吼出的。
這末世之下,喪尸橫行,平民一個不注意就會在夢里丟了性命,這邊卻在進(jìn)行著生者的慶典,死者的盛宴,那是種說不出的感覺,不是紙醉金迷,而是來自強者的極致壓迫感。
他們的目光在他身上流連了片刻便不再理會,似乎陌生幸存者已是家常便飯。
“你好?”
陸曉澤回過神,面前站著一個面容和善的少女,比那個叫櫻花的女孩多了幾分溫婉近人。
她將手里的酒杯遞給他,里面也不知道是果汁還是雞尾酒。
“第一次嗎?”他回以微笑,點點頭,“你認(rèn)識承歡啊,我和我的搭檔是他鄰居,前兩天還預(yù)訂了他做的槍,這小子很了不起?!闭f著她用酒杯指了一下那個在舞會彈鋼琴的男人,示意那是她的搭檔。
“很厲害吧,能把鋼琴彈得那么好,他是我在新世界遇到的第一個人,教會了我新世界的法則?!彼樕峡偸菕熘鴾睾偷男θ?,“我叫小困?!?p> “小澤,很高興認(rèn)識你?!?p> 二人交談之際,市中心中央空地上突然出現(xiàn)一個丘腦影像,是個身著紅色華裙的女孩,不過十歲大的模樣。那女孩環(huán)視了一遍舞會眾人,開口了,是脆生生的童聲:
“感謝各位一如既往參加了今夜的舞會。我們是幸存者,比起喪尸,或許我們才是這個世界最大的威脅。我們存在的意義?我們身邊的伙伴或敵人都會知曉。這個世界的規(guī)則,終將由我們來制定?!?p> 最后那刻,不知道有意無意,她轉(zhuǎn)向了陸曉澤的方向端起酒杯:“世界那么大,讓我們鬧起來!我來了,我看見......”
“我征服!”舞池中所有幸存者端起酒杯異口同聲地回答,包括身邊的小困,全都帶著所向披靡的笑容。這是威壓。
“祝各位度過一個美好的夜晚,就像在這的每一個夜晚一樣。”
丘腦消失了,市中心恢復(fù)只有舞蹈少有交談的狀態(tài),似乎是用舞蹈在宣泄什么。
陸曉澤看向小困,在噴泉燈光的照映下,她的側(cè)臉沉浸在一種興奮的光芒中。
“這是市長?”這種權(quán)勢感,丘腦影像的身份不難猜,不過令他驚訝的不是這個,“是個十歲大的女孩嗎?”
小困一下有些怔愣,張了張嘴,不過似乎有什么難以啟齒的事,她最終沒有說出口,只是看向別處:“對,市長,平時會自己來參加舞會的,這次可能有什么事?!?p> 見她欲言又止,陸曉澤也沒想讓她為難,畢竟是別人營地自己的事,便點點頭。
一首歌結(jié)束,承歡從舞池中下來,坐到陸曉澤左邊的市政廳臺階上:“怎么樣哥,來不來我們營地,我們氛圍很好的,很適合新手?!?p> 他淺笑著搖搖頭:“現(xiàn)在還不是安定下來的時候,我想先觀察觀察外面的末世,去看看...幸存者以外的人?!?p> 承歡倒是不在乎,報之一笑,“不管怎么樣,林深的大門永遠(yuǎn)為你打開。”他明白,他其實沒必要一個勁拉攏陸曉澤這樣新手中的新手,但后者身上有種東西讓他畏懼又忍不住被吸引,他想了很久那是什么,也想不明白。
“不過…哈哈,”他又沒來由地笑了笑,“進(jìn)營了雖然安全些,也挺麻煩的。我們要捐獻(xiàn)自己采集到的資源進(jìn)入金庫,以維持營地的正常運行,每晚上還要巡邏一次?!?p> “巡邏?”
“對,這里并不是絕對的安全,也會有感染者入侵,所以每天要巡查周遭環(huán)境。甚至有時候還會出現(xiàn)......”
承歡突然意識到什么,降低了分貝,但陸曉澤還是隱約聽見“尸潮”兩個字。他觀察了下承歡的神情,拍拍他的肩:
“沒事,危險無時無刻都存在著,但該保護(hù)的東西還是要盡力去保護(hù)不是嗎?!?p> “你這人真...”承歡抬眼看向他,眼中閃出些許錯愕,頓了頓,也沒有再說下去。
舞會結(jié)束后,他們又回到承歡的大房子里,陸曉澤重新坐進(jìn)沙發(fā),渾身松懈下來,一臉疲憊。
他遞給曉澤一杯熱牛奶:“這一天你也很累了吧,還遇到那樣的事。”他點點頭,將牛奶一飲而盡就申請去睡覺了。
謝絕了承歡同床共枕的盛情邀請,陸曉澤幾乎是逃一般來到隔壁房間,在一張單人田園床上躺下。
扭頭望向窗外幾家依舊燈火通明的地方,偶爾還能飄來若有若無的笑聲。死的人就死去,活的人還會活著——他翻個身,閉眼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