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相安仔細(xì)梳理著書里的意思,似乎是對于煉氣士境界的劃分。
入道、歸真、陰神、騰云……,之后還有,就是書中未曾詳述。
琢磨了一下自身的境界,應(yīng)該也就是堪堪入道而已。
這也就是最近村民見了莫相安,總覺得和以往有些不同的原因。
“這些境界,青梧以前清楚嗎?”
青梧搖了搖頭,反應(yīng)過來莫相安目盲,連忙說道:“娘親教過我一些,但她從未和我提起什么境界之說。何況我與你有些不同……算了,反正這些也不相干。”
莫相安沒有追問到底有什么不同,他只要確認(rèn)青梧是魏叔的女兒,便是她瞞著什么不與他說,他也不會計較。
“我按照魏叔教我的法子,子、午時分練習(xí)吐納,十多年來我從無一日懈怠,沒想到今日才堪堪入道……可想而知煉氣之難了?!?p> 莫相安心里感嘆修煉之難,卻不知畢生難以入道的大有人在。
“青梧幫我看看那兩本書寫的什么?”
青梧點(diǎn)點(diǎn)頭,翻開了陰陽混沌訣。也是二人心思單純,不知其中厲害。旁人若是得了這些秘笈,只怕早就找了一個無人的所在,潛心修煉去了。
哪里會像二人這樣,一個隨意讓別人翻看,一個大喇喇徑直翻開讀?
“子午相交二正時,歸氣丹田掌前推。
面北背南朝天盤,意隨兩掌行當(dāng)中。
意注丹田一陽動,左右回收對兩穴。
拜道合什當(dāng)胸作,真氣旋轉(zhuǎn)貫其中。
氣行任督小周天,溫養(yǎng)丹田一柱香。
快慢合乎三十六,混沌陰陽第一重?!?p> 莫相安聽了不住點(diǎn)頭,原來自己一直修煉的就是混沌陰陽訣的第一重。
只聽青梧繼續(xù)念道:“第一重蘊(yùn)養(yǎng)法力,積于丹田。丹田蓄滿之日,即可入道,入道之后,百病不生,可掐訣念咒……”
“后面還有什么?”
青梧將書往后翻,發(fā)現(xiàn)書頁上空空如也,不由大感詫異,“后面沒有字。”
莫相安眉頭一皺,一時也理不出頭緒。
“再看下一本?!?p> 青梧翻開道法神通總覽,給莫相安讀了起來。
她聲音婉轉(zhuǎn)清脆,吐字清晰,不消片刻邊將薄薄的一冊書讀完。
按照書上的說法,道法神通分四大類,分別是雷法、遁術(shù)、幻術(shù)和陣法,其中雷法七十二,遁術(shù)七十二,幻術(shù)和陣法各一百零八。
而入道境界所能施展的不過十之一二。到了陰神之境,便能施展十之七八,而且不需掐訣,只需心中默念,法術(shù)立成。
直到青梧讀完,莫相安神色有些異樣,原來這些神通自己以前都學(xué)過,咒語掐訣的手勢,都已經(jīng)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腦子里。
小時候甚至都一一驗(yàn)證過,卻沒有絲毫神通顯現(xiàn),這也是他一直都不相信自己所學(xué)有用的原因?,F(xiàn)在想來,原來是自己當(dāng)初沒有入道的緣故。
“青梧你將道法神通總覽收好,混沌陰陽訣后面的奧秘我還沒有參透,便由我保管……至于那封絕筆書,便燒了吧?!?p> 青梧撇撇嘴,“我才不稀罕他的東西?!?p> 話雖如此,她還是老老實(shí)實(shí)的將道法神通總覽貼身藏了起來。然后一把火將清靜散人的絕筆信付之一炬。
莫相安也將混沌陰陽訣貼身藏好,然后才緩緩開口道:“以后子午二正時,你與我一起修煉混沌陰陽訣。閑暇時好生記誦道法神通,記牢之后一并燒了吧?!?p> 青梧不以為然,“荒村野嶺的何必如此鄭重?”
莫相安連連搖頭,“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不知道我們手里的東西有多珍貴,我只知道我們現(xiàn)在并沒有什么自保之力。小心些,總沒有錯處。”
見青梧默然不語,莫相安又道:“若是華嚴(yán)宗吳渥、呂丹去而復(fù)返,又當(dāng)如何?”
“來便來,不是她打死我,便是我打死她?!?p> 從小寄人籬下受盡白眼,青梧將生死看得甚淡。
莫相安苦笑,“魏叔去后,我原也不太在意生死之事。不過現(xiàn)在有了你,以后行事總要謹(jǐn)慎些?!?p> “我絕不拖累你就是?!鼻辔嘁е齑?,泫然欲泣。她最受不了別人將她當(dāng)做累贅。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來了,我心中有了牽掛,可做不到從容赴死了。”
“也差不多一個意思?!鼻辔嘧煊?,不過心里堅冰終究化開了少許?!昂昧?,不要啰嗦,我聽你的便是。”
“如此甚好。”
二人生火做飯,吃完飯到了午時,又聚到一起,吐納煉氣。
如此又過了數(shù)日,莫相安修為愈發(fā)精深。并非境界有了提升,而是對于法力的掌控更加得心應(yīng)手了。
莫相安子午煉氣,閑暇時武功也沒有落下,每日里勤練不輟。他本就悟性極高,又頗能吃苦,一套爛大街的拳法和劍法,如今施展起來,也是虎虎生風(fēng)。
青梧也一般如是,她對于自己何時入了道懵然不知。只是練習(xí)道法神通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入道境界的神通她也能施展自如。
這一日子時打坐,莫相安總覺得心神不寧,久久不能入定。聽得青梧呼吸勻稱,顯然已經(jīng)入定多時。
他不敢攪擾,邁步出了房門,信步往河邊行去。如今他感知更強(qiáng),不開天眼,行走無礙。
只是越走他越是心驚,當(dāng)即于路邊青石之上坐了下來。連翻掐算之下,也不知其所以然。
他于陰陽術(shù)數(shù)之學(xué)十分上心,魏東來曾經(jīng)點(diǎn)評過他是青出于藍(lán)而勝于藍(lán)。無數(shù)次魏東來拿不定主意該往那邊走時,總是要他卜上一卦。
雖然當(dāng)時他心里對于這種行為嗤之以鼻,不過眼下他已經(jīng)入道,沒道理神通使得,卜卦的本事反而不靈了。
莫相安不得要領(lǐng),悶悶不樂地返回屋內(nèi)。
青梧睜開眼睛,有些疑惑不解地問道:“莫大哥,你怎么啦?”
“心神不寧,出去走走。青梧,到書案上取我的龜甲來?!?p> 青梧取來龜甲。
莫相安接過,雙手捧著龜甲,默默祝禱,然后上下將龜甲搖了三搖,銅錢撒出,莫相安一一上手摸去。
如今他聽聲辨位,哪枚銅錢先出,哪枚銅錢后出,早就了然于胸。但銅錢陰陽兩面,卻不得不神手摸了之后,才能辨明。
這不摸還好,一摸之下,越摸越是心驚肉跳。冷汗從他額頭涔涔流下,后背也是汗出如漿。
他猶不死心,伸手再摸。其實(shí)已經(jīng)不用再摸了,一股濃郁的死氣,已然彌漫了整個茅屋。
莫相安身子往后一躺,斜斜地靠在椅背上,口中喃喃自語,“為什么?為什么?十死無生之局?不是說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嗎?天地為凡事都留了一線生機(jī),怎的到我這里就是十死無生?”
莫相安面色慘白,他這副樣子嚇了青梧一跳。
她擔(dān)心地問道:“莫大哥你沒事吧?”
莫相安強(qiáng)打精神,苦笑一聲,“青梧妹子,我們的緣份盡了。你快些走吧,再晚怕是來不及了。”
“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你在說些什么?!鼻辔鄬⒆雷由系你~錢收起,塞進(jìn)龜殼,“快些睡吧,莫要胡思亂想?!?p> 莫相安兀自坐著不動,正色道:“我大難臨頭,若不與你說明,現(xiàn)在趕你走,你肯定不愿意走。只是我的一線生機(jī),完全著落在你的身上,你若是不肯救我,那就陪我在這里等死吧?!?p> 青梧見他說得鄭重,不由也緊張了起來,“莫大哥,你不要嚇我。許是你算得不準(zhǔn)呢?”
“你若是不信我與你卜上一卦驗(yàn)證?”
青梧自然不會輕易上當(dāng),連忙問道:“我有一根發(fā)釵,不知遺落何處。莫大哥若是算得出來,我便信了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