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生離
聞人遲則是直勾勾的看著那邊動都不動的曲流歌。
曲流歌看到聞人遲，也有些意外的挑了下眉，不過下一秒，便滿不在意的垂下眸。
“小桃，這個給你?！?p> 凌音將信封放在寧小桃手中：“我此次回去，往后大抵是沒有機(jī)會出來了。”
“你與我不同，若是你想去西冥玩，可以隨時找我。”
寧小桃捏緊了信，意外碰到一塊硬硬的東西。
她眼睛撲朔，指尖捏了捏，正要詢問，卻被凌音打斷了。
少女微涼的指尖碰到寧小桃的手腕，聲音也同這溫度一般，卻能讓人感到一絲溫?zé)幔骸暗然厝チ嗽倏??！?p> 寧小桃點點頭，紫眸中透出一絲不舍：“凌音姐姐，你路上要小心?！?p> “你可安心。”凌音彎唇，“這么多人來接我，不會出岔子的?！?p> 因為要趕路。
凌音不能再多留了，于是同寧小桃告別后，便上了馬車。
少女手拉開窗口的簾子，對著寧小桃搖了搖頭，嗓音清冷：“外頭冷，別送我了，回學(xué)府去吧?！?p> 寧小桃粉腮鼓鼓，水靈靈的紫眸認(rèn)真看著她：“凌音姐姐走了我再回去。”
凌音見狀。
張了張唇，眼底露出一抹遺憾。
最終化于唇齒間。
簾子被放下，馬車立即揚長而去。
揚起塵土和落葉。
帶來一片蕭寂。
馬車離去后，原地就只剩下曲流歌和幾個護(hù)衛(wèi)，為首的那人將馬讓給他。
“這匹馬給你?！?p> “多謝?！鼻鞲桀h首，接過韁繩。
見他拿過韁繩，另外的人也不等了，為首男子瞥他一眼后，從腰間拿出一張地圖：“待會跟著來。”
“我們?nèi)ジ瞎鞯钕??！?p> 西冥的人走的太快，曲流歌手握地圖，一時失言。
墨發(fā)隨風(fēng)飄揚，他翻身上馬，正要離去時。
熟悉的聲音從身后響起。
“曲流歌。”
聞人遲忽然出聲，喊住了前面的人。
他手負(fù)在身后，花白的胡須被捋順了，他眸色平靜，看不出在思考什么：“你這是要同音丫頭一起去西冥？”
許是因為想開了，曲流歌身上便少了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氣質(zhì)，他牽著韁繩轉(zhuǎn)身，目光定定的落在自己曾經(jīng)的恩師身上，舌根驀地涌上一股澀意。
卻又被他硬生生壓了下去，裝成一副自然的樣子，就好像他們間的不快從未發(fā)生：“是，您多保重?！?p> 短短一句話，蘊(yùn)含的意味卻無比深刻。
寧小桃抿住粉唇，視線在二人間流轉(zhuǎn)了一圈。
聞人遲與曲流歌對視許久，才擺了擺手，再開口時，語氣包含滄桑：“你有自己的想法，老夫也不好說什么，路上注意些，別給音丫頭添麻煩?！?p> 話音落下，曲流歌有一剎那的恍惚。
好像自己又回到了剛拜聞人遲為師的時候，思至此，他不由得露出一個淺笑。
若是無病，他一定會陪在聞人遲身邊吧？
曲流歌走的輕快，只留給兩人一個不回頭的背影。
許久，寧小桃沒聽到聞人遲的動靜，偏頭去看他。
卻見他臉上已滿是淚痕。
小姑娘臉上頓時浮現(xiàn)出急色：“大夫子……”
換來聞人遲的一聲長嘆。
見狀，寧小桃有了個猜測：“大夫子方才聽到美人叔叔說的話了？”
“未曾?！甭勅诉t覺得自己在小徒弟面前丟了面子，不好意思的拭干眼淚，“為師托你師兄的福，能看懂幾句唇語。”
怪不得。
大夫子剛才一直那么冷靜。
自曲流歌離開之后，第二日，寧小桃便從沁貴妃手中收到了這位重情重義的師父留給她的書信。
信中寫道。
聞人遲打算出去走走。
同時表達(dá)了對寧小桃的歉意。
還說，拜了他這個師父，好像并不是什么好事。
字字表達(dá)的都是慚愧之情。
寧小桃看完信后，倒是覺得聞人遲有一句話說錯了。
拜他為師，是小姑娘覺得很有意義的一件事。
而且她也當(dāng)真從聞人遲身上學(xué)到了許多。
把信紙認(rèn)認(rèn)真真疊好后，小姑娘靠近自家娘親懷里，仰起浸著水霧般的紫眸：“娘親，師父也走了?！?p> 沁貴妃抹了抹她眼下，抬手將小姑娘抱的更緊，手掌撫在她頭上，語氣輕柔：“乖孩子，你師父亦有他所做的事情，你們師徒二人還會再見?！?p> 寧小桃自幼時，便十分重視身邊人。
哪怕是身邊熟悉的宮女走了，小姑娘都會失魂落魄，沁貴妃每每都要同她解釋好一番。
何況是有親近關(guān)系的師父。
寧小桃也明白身為曲流歌的師父，這件事情，對聞人遲的打擊很大。
可她不能逆天改命，天道爺爺說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命數(shù)，都在生死簿上決定了的，哪怕是天道，也不能擅自改命。
那天晚上回宮，寧小桃回到九重天上，想找法子治好凌音的母親，和曲流歌。
卻被天道阻止了。
要是讓人多活下去，那是要以其他人的壽命作為相抵的條件。
也就是她想救陽壽已盡之人，便要用他人的性命作為交換，而作為施法之人，寧小桃也會受到反噬。
寧小桃聽到這么殘忍的話，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天道便帶著寧小桃到了地府，走了一遍黃泉路，奈何橋。
那夜小姑娘一直睡的不安穩(wěn)，她醒來后，還是一陣恍惚。
她那時才深刻的明白，法術(shù)不是萬能的，有些人要走了，不是她想留就能留的。
沁貴妃抱著寧小桃，慢慢的拍打她的后背。
忽的，手背沾上一滴冰涼，沁貴妃一怔，垂眸看去，寧小桃鼻頭紅紅的，紫眸止不住的往外流淚。
沁貴妃心疼極了。
“小桃，娘親在這，不哭啊?！?p> 旁邊服侍的白蘞也嚇到了，公主殿下自從長大之后，還沒哭過。
淚珠生生的像是砸在她心里，讓她也難受了起來。
她也圍上去幫忙安慰寧小桃。
“公主殿下，若是舍不得，那就讓陛下將他留下來便是，您哭的奴婢心里也難受?！?p> 耳邊是各種紛雜的聲音，小姑娘粉白的小臉靠在沁貴妃懷中，小手也無力的垂在一旁，忽然覺得眼皮重重的落下去。
驀地，少年嗓音如同清泉，帶來一片清明。
“寧小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