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暴動暴動 13
漢陽城外的永泰貨棧。
一間間兩米見方的木頭籠子中關(guān)著一個個婦女和孩子,這些原本是大船上用來裝散貨的貨柜,現(xiàn)在正好利用來裝人。
后金的管事提著平日里面喂馬的木桶,里面裝著黃米稀粥。他舉起手中的長柄勺子敲一敲木頭籠子的柵欄。里面大部分的女人都驚嚇的將自己的孩子們藏在身后,抖抖索索的舉起一個碗,看著后金的管事舀起一大勺涼粥扣在自己的碗里面。
范文程跟在管事的后面。他能夠安排的基本已經(jīng)全部安排過了,現(xiàn)在就等著各路好消息傳來。這次他的盤子打的很大。
排在第一位的還是景福宮里面的新主登基,自己也會帶著人,親眼看著他們把阿敏干掉。在輔助新王的過程中功虧一簣,死在了成功前的最后一刻,應(yīng)該能夠?qū)Φ蒙虾蠼鸬谝晃恢倚墓⒐⒂H王的身份了。
下來就是景福宮幾十年以來的珍藏和黃金,還有大明顧家商團(tuán)的一間酒樓、十幾條大船和估計也會很豐厚的金銀。這件事他安排會安排給黃臺吉的親兵隊長托托親自去清點查收。這次他把智取天牢的成果送給了托托,但是還不夠,加上親手取來的這些財富,托托一定能夠再往前走上一大步。而自己,就又在黃臺吉的核心圈子中也有了自己的貼心人。從盛京傳來的消息,黃臺吉已經(jīng)多次暗示大家,準(zhǔn)備取消代善、莽古爾泰并肩而做的規(guī)矩。在黃臺吉的圈子中,大家都?xì)g欣鼓舞,只有范文程知道,從現(xiàn)在開始就不能再把黃臺吉當(dāng)做大汗對待,而是要當(dāng)做皇帝對待了。不管黃臺吉本人想還是不想,都由不得他。
最后就是自己將要動用朝鮮的王權(quán)大規(guī)模的搜刮物資,為后金的向大明出征做好準(zhǔn)備。范文程也知道朝鮮的國力已經(jīng)衰落到了谷底,可是又能怎么樣?衰弱的朝鮮也是最好的朝鮮,不是嗎?
范文程一邊思考著自己的種種安排,一邊饒有興趣的觀看著人性的丑陋。
這些原本都是漢陽城中官太太,也是眾人口中的人上人。可是,餓了一天一夜之后,不是照樣和餓肚子的老百姓一模一樣。看著她們坐在骯臟的泥水中,用自己臟乎乎的手給自己的孩子們喂飯吃,看著這些平日里錦衣玉食的孩子們又是饑餓難耐又是不能下咽的表現(xiàn),范文程真的很爽。他似乎自己都意識到了自己的變態(tài),可是卻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快感。
“嗯?”
有一對兒女的娘三個突然引起了他的興趣。和別人家明顯不同,這三人明顯喝粥都喝的非常香甜。為娘的舉著大碗,三個人把嘴貼在碗邊上,吸溜吸溜的吃著粥,無論是誰過來,這三個人看都不看一眼。
“這是誰的親屬和子女?”問題清洗復(fù)雜。
范文程問身邊的長隨,長隨也搞不清楚,匆匆忙忙的去找人問去了。范文程蹲了下來,又舉著一勺子稀粥,饒有興趣的問道:
“不知道小娘子住在哪里?”
范文程用的是大明官話。這個不奇怪,在朝鮮的官場,當(dāng)官的包括家屬沒有人不會中原官話。誰知道的是那女子卻舉著碗爬了過來,說了一段誰也聽不懂的嘰里咕嚕朝鮮語。她舉著碗,孩子們像是粘在碗邊上的小狗一般,就這么被碗拖了過來。
范文程的臉黑了。
“問到了……”他的長隨氣喘呼呼的說道。
“這是里面官職最高的兵曹尹湖正郎的妻子和一對兒女?!?p> 他不說還好,他這么一補充,范文程順手就把長勺子扣在了他的頭上。黃黃的稀粥順著這位的腦袋流了一臉一身。
即使如此,提著長勺子急匆匆向屋子內(nèi)部趕過去的范文程,覺得這和自己平日里面的形象不怎么對。于是,又一次轉(zhuǎn)身,走在長隨的面前,舉起來,一勺子狠狠的敲在長隨的頭上,嘭的一聲,勺子四分五裂的散開,鮮血混合在稀飯中從他的腦袋中冒了出來。
一貫以中正平和要求自己的范文程有一點失態(tài)。如果這個人不對,不知道現(xiàn)在黃臺吉親兵隊長是不是已經(jīng)陷入了危險之中。原本自己是給人家送功勞的,仙子怎么能變成了送人頭?
正準(zhǔn)備穿過后院的月亮門的時候,他腳下一個趔趄,旁邊的人伸手準(zhǔn)備扶他,被他粗魯?shù)囊话淹崎_。
“讓格魯做好準(zhǔn)備全軍出擊的準(zhǔn)備!趕緊去!”說完然后匆匆忙忙的向莽勒古斯的房間走去。
哐……
貨場的房間都是臨時的木屋,莽勒古斯的房門也是半掩著,焦急的范文程選擇了最直接,也最能體現(xiàn)自己心情的動作,一腳踹開了莽勒古斯的房門。
房屋不大,四五個半大的朝鮮姑娘哭哭戚戚的正在為阿敏和莽勒古斯布菜倒酒。他們就是喜歡這個調(diào)調(diào),越是委委屈屈的,越是哭哭戚戚的,這兩位越是歡喜。
范文程已經(jīng)準(zhǔn)備要踢翻這一桌子的飯菜了,但是腳扭了又扭,受過傷的地方提醒著他,不知道為什么,還是沒有人忍了下來。
“滾出去…………”
范文程鐵青著臉對著幾個朝鮮姑娘喝道。這幾位姑娘早就想走了,聽到這里弓著身子就準(zhǔn)備離開。
“啪…………”
阿敏還沒有動作,莽勒古斯正在切割這羊肉,順手就把雪亮的一把匕首插在了門板上。匕首入口三悶,后面的把手還嗡嗡的顫抖著。剛起身的姑娘又跪了下去。
范文程直接被噎在了這里,還把自己的窘態(tài)展現(xiàn)在站在大開的房門外面的眾人眼中。
一時間,羞刀難入鞘的范文程順手就抽出來自己隨身帶著的短柄火槍,這是他高價從弗朗機(jī)人手中收購來的,找了幾個高明的工匠,卻怎么也打造不出來。平日里,他總是以書生形象示人,誰也沒有看他用過刀劍。但是背后里,他幾乎天天都在苦練火器。
那兩位沒有抬頭,還繼續(xù)舉起酒杯碰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