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南洋會館

　　從客氏的宅子出來之后，吳公公與來福之又登上停在門口的馬車。

　　“這可真是個(gè)好東西啊?！币贿M(jìn)馬車，吳公公就跪坐在來先生的腳下，替來先生揉捏著小腿。

　　“這些下苦跑腿的活計(jì)，有奴婢就夠了，先生不如在會館中喝喝酒歇歇乏。”

　　來先生安之若素的享受著。

　　“難怪你們楚王說你會招呼人呢。你別說，我喜歡的這個(gè)調(diào)調(diào)幾天就被你摸個(gè)通透。想想這些娘們平日里難得一見的高傲勁，我就覺得舒坦，哪舍得待在會館里面聽我的那些老古董叔叔伯父們念經(jīng)?！?p>　　說罷，接過旁邊丫鬟遞過來的一杯酒一飲而盡。

　　“整日里在我父親耳邊說三到四，說我也五六年了，狗屁都沒有一樣做成的。那天惹急了我，我一刀就都給劈了，什么叔叔伯伯，無非是趴在我家里面喝血的妖怪。公公，要不要你也試一試這仙膏的滋味。”

　　說罷，接過丫鬟遞過來的長長的煙筒，把一口煙噴在了吳公公的臉上。

　　馬車沒有停，走到了嘉定伯的伯公府門前，護(hù)送的人亮出一塊腰牌，在門房等待的大大小小官吏驚訝的目光中，大搖大擺的駛了進(jìn)去。

　　馬車停在了王府旁院的車馬廊下，車上的人沒下來，王府周邊的人卻被嘉定伯的心腹，一個(gè)瘦麻桿一般的管家清了干凈，就連趕車的和護(hù)衛(wèi)也被的引到一旁招待。

　　約莫一個(gè)時(shí)辰之后，睡了良久的來福之這才下了馬車，坐上軟轎向王府的后院而去。

　　一箱子藥丸換了一頓王爺陪同下的酒席，已經(jīng)入夜，醉醺醺的兩人又進(jìn)了成國公的王府。

　　從成國公府上出來回到了南洋會館的時(shí)候，就已經(jīng)是三更天了。

　　剛下來的來福之去看見一位青年人正在伸手扶著準(zhǔn)備從家里馬車上下來的西洋女子，已經(jīng)睡眼朦朧的來福之這時(shí)候來了精神。

　　“哎呦，這不是我那親愛的順之弟弟么。怎么著，這也是洋佛爺?shù)墓饷⒄找慕Y(jié)果？”說著，伸出手就要去牽剛剛下車的西洋女子的胳膊。

　　那名叫做順之的年輕人沒有一句話，順手就從腰中掏出一柄短小的火銃，頂在了來福之的左臉頰之上，抽著鼻子聞到了一身酒氣，一槍托就敲在了來福之的腦袋上。

　　力量很大，一股鮮血順著來福之的腦袋流了下來。

　　倉朗朗一聲，護(hù)衛(wèi)在來福之馬車旁邊的幾名武士抽出了自己的短刀。守候在那名叫做來順之旁邊的護(hù)衛(wèi)也不甘示弱，短火銃和短棒也架了起來。

　　來福之倒是依然軟塌塌的站在自己弟弟的面前，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臉上留下的鮮血，笑瞇瞇的搖晃著看著對面的青年。

　　“哎呀呀，這可是怎么說的呀。這不都是自己親親的兄弟們么，怎么一見面又掐起來了?！眳枪谖洳醯母鲜且娺^這位青年人的，楚王在武昌的鋪?zhàn)永锩娴奈餮笸嬉饩褪沁@位給供的貨。

　　來順之看了一眼吳公公，倒是沒有像自己哥哥那么樣的跋扈，順手收起了自己的火銃。拱手施禮過后，這才繼續(xù)與旁邊的西洋女子說道：“艾可，這就是家里在京師的會館了。你先和他們進(jìn)去，桂嬤嬤在后面等你?！?p>　　“來家在南洋有千把口人，在廣州也有百十口人。雖然你是兄長，但是你要記住，父親一直交待你，在國內(nèi)，別惹事，別把來家?guī)У讲豢芍牡胤??！?p>　　“哈哈哈，”來福之有點(diǎn)癲狂?！澳阋仓牢沂切珠L啊。廣州的生意，我跪著求你放放手的時(shí)候，你怎么不知道我是你的兄長？這十年的大比，你何曾謙讓過一次?！?p>　　看著兩個(gè)少爺吵起來，剩下的人都不約而同的走遠(yuǎn)了幾步。

　　“各憑本事而已，誰能賺的錢更多，誰才更有資格當(dāng)來家的家主，不是么？”來順之也毫不想讓。

　　啪，來福之一掌拍在門板之上。

　　“好！說的好！”

　　“咱們敢不敢賭一把大的，誰今年賺的更多誰就是來家的家主。輸?shù)娜俗约簼L到歸化府去。你敢是不敢？不要以為搭上了徐光啟的破車就一定能做成事?！?p>　　“大少爺，大少爺。”

　　旁邊的老管家一看情勢不好，趕緊上來勸解。

　　“您這也是辛苦了一天了，你看看這滿身的酒氣，要不您先緩緩？”

　　“你也看不起我？是不是？”來福之看著老管家更來氣，“把你的嘴臉都露出來吧，少裝出來一副公正的樣子惡心人?！?p>　　一句話就把老管家勸退了。

　　“都下來吧，少唧唧歪歪的躲在門背后看笑話了?！眮砀Ｖ疀_著會館里面叫道，然后大刀金馬的走到了大廳之中，拉了一把圓桌旁邊的椅子橫著坐下來。

　　能住在會館中的都是來家派在京城的大掌柜，也就是五個(gè)人而已，除了一個(gè)掌管賬房的大先生，剩下就是四名負(fù)責(zé)進(jìn)出口的貿(mào)易掌柜。原本大家都在等著二少爺?shù)牡絹恚瑳]想到看到了這么一出。家里最不成器的大少爺又開始吵了。

　　不多時(shí)，五名掌柜就走了下來。來順之還是按照家里面的老習(xí)慣，朝幾位老掌柜恭恭敬敬的行了禮，然后這才把自己父親的信箋分別遞給幾位。

　　來福之撇著嘴看著自己這個(gè)弟弟一板一眼的樣子，越發(fā)覺得虛偽。

　　“成啦，少假惺惺的做事了。今天你哥哥我把話放在這里，三個(gè)月，火銃、大炮，西洋貨，我們看看誰賣的多。誰賣的少，誰滾到歸化府去。敢不敢賭？”

　　這幾個(gè)掌柜的都不知道大少爺又是發(fā)了什么瘋。

　　這位在南洋胡天胡地的惹了眾怒，被老爺押回廣州。在廣州過了五年花天酒地的日子，誰知道今年夏天從柜上領(lǐng)了三萬兩銀子，不知怎么有這樣的膽氣說這樣的話。

　　來順之對自己這個(gè)不學(xué)無術(shù)的哥哥平日里面也很了解，不過不知道為什么這次哥哥居然敢從自己最強(qiáng)的地方打賭。

　　眾位掌柜都看著小少爺。說實(shí)話，今天大少爺?shù)谋憩F(xiàn)雖然不穩(wěn)重，但是是符合來家的價(jià)值觀的，沒有一點(diǎn)點(diǎn)的勇氣和血?dú)猓瑏砑胰绾尾拍茉谀涎髿⒊鰜硪粭l血路。

　　“成?！眮眄樦悴磺宄?，但是也絕不會退讓?！叭齻€(gè)月為限。”

　　啪啪啪，兄弟兩人擊掌為誓。

　　“雖然你是小妾生的，但是還是父親的種?！贝笊贍攣砀Ｖ庩柟謿獾恼f著，哈哈大笑著回到了自己的小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