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的這些東西,憑借我們現(xiàn)在的資源,恐怕是沒辦法證實。”在周培毅的書房里,科爾黛斯給出了理中客的建議。
周培毅的眉頭早就擰成了一個鼓包,他回答道:“即便她是騙子,她能依靠的也只有我們。她不是非常強力的能力者,在卡爾德這種地方更沒有什么援助。控制好她,監(jiān)視她的身體狀態(tài),但我本人,不會對她做出任何承諾。”
艾達拜倫對此感到了一些不滿:“如果托爾梅斯姐姐說的都是真的,那她就是被一個女騙子搞得家破人亡了!老爺你不生氣嗎?”
“首先,我對托爾梅斯小姐聲稱的她失去的一切感到遺憾?!敝芘嘁銍@了一口氣,“可是,我什么都不能做,至少現(xiàn)在什么都做不到。那個女騙子不僅獲取了雷奧費雷思公爵的身份,還將自己的權(quán)勢擴大。她是拉提夏范圍內(nèi)除王室之外最重要的貴族。而我,什么都不是?!?p> “那至少要說些好聽的話安慰一下她嘛?!卑_拜倫還是不滿地說。
“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能給承諾。那不是安慰,是欺騙?!?p> 作為拉提夏甚至卡爾德知名的商人,理貝爾這個名字代表的就是狡猾與欺騙,但是,周培毅卻不希望欺騙托爾梅斯,至少在證明對方欺騙自己之前。他大可以像以前一樣,指著神教與信仰起誓,沒有人會懷疑一位伊洛波貴族居然不信仰神祇。但他沒有這么做。
更加了解周培毅的科爾黛斯,顯然要比艾達拜倫更加理解他此刻的心情。她問道:“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她真的是雷奧費雷思公爵小姐,你會因為道德之類的桎梏,不想要去利用她嗎?”
周培毅沉默著點了點頭。這才是他現(xiàn)在最大的困局。
當雷奧費雷思公爵夫人選擇不與理貝爾直接身體接觸,而讓托爾梅斯來做這個傳遞自己場能的中轉(zhuǎn)站時,她這位名義上的繼女就已經(jīng)成為了雷奧費雷思公爵夫人的棄子。
如果她能在遙遠的卡爾德完成任務(wù),用自己的身體作為誘餌,幫助雷奧費雷思公爵夫人控制理貝爾的心智,那么自然再好不過??墒?,更大的可能性,是理貝爾身上那些奇妙的能量會像當初刺痛公爵夫人本人一樣,排斥托爾梅斯。周培毅能猜到,公爵夫人不過是將一只小白鼠拋到了自己的身邊,想要看看自己的場能究竟可以做到什么。
然而,即便托爾梅斯失敗了,她也不過是獻身給理貝爾的一位普通貴族小姐。理貝爾可以占有她,可以抹除她,也可以接納她。但是無論如何,她都不能成為理貝爾推翻雷奧費雷思公爵夫人的抓手與跳板。
周培毅不敢確認,這位小姐是否活在雙重編織的夢境中。她現(xiàn)在所相信的一切,就真的是真相嗎?那些場能殘留,會不會早就重塑了她的記憶,重新建立了一個只有她與公爵夫人知曉的世界?這份記憶會不會是新的陷阱?
這一切,需要在下次與公爵夫人的通話時,才能一一驗證。而一直活在公爵夫人操縱中的托爾梅斯小姐,無論真相如何,無論她所相信的世界是不是存在,都只不過是一個可憐人。
所有被公爵夫人操縱的人,也是一樣。
周培毅只能慶幸自己幸運地擁有不被擾亂心智的場能。
“還有幾個小時,我就不得不出席卡爾德王室的宴會了?!敝芘嘁愕吐曊f,“你們照顧好托爾梅斯小姐。還是那樣,不要替我給出承諾,不要讓她離開這里,時刻注意她的身體情況。如果可以,代替她與公爵夫人重新建立聯(lián)系?!?p> 科爾黛絲心領(lǐng)神會的同時,也不忘了諷刺一句:“你希望公爵夫人認為你們發(fā)生了,還是沒發(fā)生?”
“發(fā)生了好像更加合理。忠誠于自己的欲望似乎是貴族的天性?!敝芘嘁憧嘈χ卮鹫f。
卡爾德王室并不像拉提夏城里那些至高無上的瑞嘉,但他們卻有心成為那樣的存在。
在士普雷最中心,坐落著可以稱之為豪華,卻不能稱之為奢華的宮殿??柕氯酥v自己簡約與干凈的審美,延伸到了王室宮殿的建造之上。仿效盧波帝國使用了大量的,這里倒出是整塊雕琢的石材,曲線干凈,造型簡單。看得出卡爾德人祖?zhèn)鞯膶徝馈?p> 然而,當代卡爾德王,卻不是十分滿意這種風(fēng)格。
在宮殿的各處,在簡單明快的框架之中,那些在拉提夏無比流行的元素在此一一復(fù)現(xiàn)。無論是金碧輝煌的燈火,顏色極為明亮的天鵝絨,還是黃金熔鑄的畫框與畫框里自由放縱的畫面,都讓周培毅仿佛在看一個被禁錮在卡爾德身軀中的拉提夏靈魂。
他只是一位訪客,當然沒有資格對國王的審美有什么建設(shè)性的建議。
維萊特大人的下仆為他引路,帶他走進了今日宴會的會場。這里,新月洛、諾布拉與瑞嘉層次分明。
仆從們不是來自新月洛,就是諾布拉貴族里沒有繼承權(quán)也沒有才華的子嗣,他們穿著了素色的服裝,穿梭在人群中被人頤指氣使。在此出席的諾布拉貴族多數(shù)是地方貴族與士普雷的權(quán)貴,要么有著不小的東卡爾德封地,要么與皇室有著遠親。他們會穿著顏色明亮、材質(zhì)豪華的禮服,在自己漂亮的禮服上搭配各種亮晶晶的貴金屬首飾。
而在舞臺的中央,王室與有著王室血脈的瑞嘉貴族們,統(tǒng)一穿著了黑色的雙排扣長身禮服,在胸口的位置戴上了象征卡爾德王國的黑鷹勛章。在諾布拉的簇擁中,這些瑞嘉高談闊論,享受著鮮花與掌聲。
在這些人群中,穿著了低調(diào)禮服的理貝爾,不像是諾布拉,也不太像新月洛,可能更接近大堂經(jīng)理一點點。
維萊特大人的下仆只帶路到了宴會廳的門口,就將這位來自拉提夏的盧波人放置在了如此巨大喧鬧的大廳里。
周培毅謙遜地走過人群,他這張臉,已經(jīng)無數(shù)次出現(xiàn)在了卡爾德最近一個月的新聞之中。哪怕他沒有爵位,只是一個不值一提的商人,這里的大部分人也認得出他。被他在食品膠囊事件中坑了大錢的地方貴族們,更是早早就將他的五官刻在了dna中。他們可能憎惡這個外鄉(xiāng)人,恨不得對他敲骨吸髓。
但是,周培毅走過的時候,沒有一個人與他攀談,他們只是平靜地將目光注視過去,壓抑了自己的心情。
因為,在舞臺最中心,所有人都關(guān)注的最重點處,國王陛下與他的遠親兄弟維萊特,在這個年輕人走近會場的最開始,就已經(jīng)在等待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