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神跡的第二夜,也是到達前的最后幾個小時,雅各布一行的車廂格外平靜。
在車廂刻意營造的昏黃的氣氛中,周培毅依然在準備著有關神跡的資料。他并不像師姐和老爺子那樣平靜,相反,無論是出發(fā)之前還是即將抵達的現(xiàn)在,他都很是興奮。無論是時隔數(shù)月終于離開有些壓抑的別墅,還是對于神跡諸多神奇的好奇,甚至是對自己能力進步的希冀,都讓他心潮澎湃。
等到他在列車上,遠遠地眺望到那紅色大地上如同拔地而起的一片一片平山,在日照下散發(fā)出攝人的紫氣,這種興奮被推到了一個新的高峰。他已經(jīng)可以感受到站在那山巔之上時,腳底感受到的輕微震動,耳邊劃過的凌冽山風,以及夢想中的能力蛻變。可惜,無論是哪里的論文,都無法完整、系統(tǒng)地闡述出神跡對能力的具體作用。這讓興奮之余的周培毅,多少冷靜了一些。
在拉提夏的各種報告中,各種研究人員參與實驗之后的自述最讓周培毅注意。在這些報告中,幾乎所有能力者的場能等級都在幾個月里獲得了極大的提升。然而這些人的自述中,有自稱感受天啟頓悟的,有無意中能力飛升的,眾說紛紜。與之相對的,在那些非??茖W的數(shù)據(jù)統(tǒng)計研究中,無論是拉提夏還是伊洛波其他地方公開的報告中,研究人員將所有參與研究人員的年齡、性別、信仰虔誠程度,甚至初見神跡之時的血壓、心跳等等數(shù)據(jù),一一量化為數(shù)學數(shù)據(jù),進行了大量的相關性分析,但始終無法獲得一個準確而服眾的結(jié)論。這讓周培毅在期待中,多少有些惴惴不安。
越是不安與期待,越需要理論支撐。周培毅繼續(xù)看著那些拉提夏科學院的論文與數(shù)據(jù),完全忘記了時間。
科爾黛斯與他不同,她一直保持晚上淺睡的習慣,必要的時候她可以數(shù)日不入眠,這要多虧幼年時接受的基因改造工程。她泡了一壺紅茶,這開頭第一泡洗茶的水沒有倒掉,直接遞給周培毅。
周培毅并沒有那么講究,如此名貴的紅茶,在地球當然沒看喝到,他喝起來自然甘之如飴。
“以前也沒見你這么用功看書啊。”科爾黛斯品著自己的紅茶,在周培毅近處端坐,有些挖空地調(diào)侃說。
周培毅也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說:“考前總會突擊學習一下的。”
科爾黛斯安靜地看了一會周培毅如臨大敵三頭六臂慌里慌張的學習過程,倒也不想吐槽他這樣的過程是否真的有效率,而是斟酌再三后,再次說起了雅各布的邀請:“其實,你真的應該加入老師的學派的。”
周培毅聞言停下了在隨身機上寫寫畫畫的動作,只聽科爾黛斯接著說道:“老師年齡很大了,像他這樣的四等能力者,雖然經(jīng)歷過基因改造,但是壽命依然無法突破生物極限,最多只能活到140歲。在最后的這些年,老師他非常希望能傳承自己從先賢那里接過來的火炬,又擔心所托非人?!?p> 橋,橋豆麻袋?首先,老爺子是四等能力者?那個像連環(huán)畫一樣鬧著玩的“生物圖鑒”能力居然有四等的場能嗎?那我之前緊張兮兮要保護他的行為不是很搞笑嗎?而且,四等能力者,經(jīng)歷了基因改造,可以活到一百四十歲???
周培毅還在腦中消化著剛剛的信息,只聽得科爾黛斯接著說道:“老師這個人,收學生的時候確實沒有什么眼光,不管是我,是羅拉德,還是你沒見過的那些個師兄師姐,都不是什么好東西。沒有一個真的幫到老師的研究事業(yè)的?!?p> 她嘆口氣,看了看自己滿是厚繭與疤痕的手,沒有多少后悔地反思說:“羅拉德呢,沒什么心眼,老師一直暗中反對圣城他看不出來,反而加入了圣衛(wèi)軍。不過他好歹能保護老師。我呢,我自己的事情,太多了,別提幫老師分憂解難,一直都在惹禍。不過也是我能力不足,家仇難報。其他兄弟姐妹,也各有各的問題。只不過,我們都是從小就被老師所收養(yǎng),我到別墅的時候十一歲,已經(jīng)是兄弟姐妹中最大的了。
“只有你,剛剛到老師這里幾個月,就能讓老師看重,選你繼承學派。我們本都以為老師放棄了傳承他的學派了。你一定是有什么我們看不懂的過人之處,能讓老師如此信任。在我看來,你不過是個剛剛獲得場能,有些過于興奮的普通小子。心思細密,但是過多猜疑,而且謹小慎微,什么都藏著掖著。你和我對付的那些真正的大貴族比,也算不得非常聰明可怕。”
周培毅心中稱是。他在同齡人中算是城府深重、盤算縝密的,但和那些社會上摸爬滾打的真正老油條相比,只是個幼稚的孩子,最多只是比較細心謹慎。更何況和伊洛波世界里,經(jīng)由基因工程提高了智力的那些權(quán)勢滔天的大貴族相比呢。和“情圣”的這次鬧劇更讓他感覺到自己涉世不深。
至于老爺子對自己的過度信任,可能是因為帶著“破解版隨身機”這件加爾文主祭的介紹信,可能是相信自己和圣城之間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但終歸是相信,如果是自己,一定不會因為對于神的信仰而放棄反對神教。兩人日常的那些在伊洛波世界大逆不道的對話中,無論是雅各布本人還是周培毅,都不斷展示兩人是真正的異教徒,甚至于周培毅更過分一些,他對“神”本身都缺乏信仰。這才是老爺子信任的根源把。
“臉有點崩了,你弄一下。”科爾黛斯提醒說。在周培毅思慮之時,似乎他依賴折射光線營造的劣質(zhì)整容有些破功。
他趕忙用隨身機打開前攝像頭進行調(diào)整,他的面容是他自己的最高秘密,決不能讓任何攝像頭拍下他的真容。只不過,今天晚上這本就三腳貓的能力也有一些不太靈光。
科爾黛斯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周培毅閃爍的面部偽裝下,一直被細心保護起來的真容。她站起身,收拾好兩人面前的茶具,輕聲說:“這不是我第一次來神跡,也不能說我是過來人。不過,處于好意,我想提醒你等你到了研究所,你需要更多的時間去適應。今天晚上,最好多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