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聳聳肩，表示根本沒聽過這些故事，但顯然是對自己的故事很自信。
“不過你不幸的童年和你的原生家庭，似乎不能解釋你對神教的反對態(tài)度，而且到目前為止，加爾文先生并沒有在這個故事里面發(fā)揮作用?！敝芘嘁阍僖淮螄L試偷拿蝦條失敗之后，認真分析說。
“我那位老師，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改變我的人生的?？赡墚敃r，全世界所有人都真的以為他只是研究主播的神教混子吧?！比~子笑了笑，從自己的小空間中打開一道縫隙，取出一方精致的胡桃木匣子，輕輕打開，珠寶反射的光芒如同耀眼的繁星，突然間照亮了這小小的房間。
周培毅湊近來細看著匣子的里面。在藍色絲綢軟墊上，靜靜躺著一頂奢華耀眼的王冠。它以紅色天鵝絨為內(nèi)襯，通體鑲嵌著密密麻麻的幾千顆鉆石。它由左右兩個半球組成，半球的邊緣用一串大小一致的潔白鉆石分隔開。兩個半球之間的中空區(qū)域，橡葉花環(huán)一樣的鉆石裝飾從正中穿行，頂起一顆最大最耀眼的紅色寶石，作為王冠的冠頂。整個王冠就像是一只優(yōu)雅而高貴的白天鵝，在紅色的天空與湖面上張開了晶瑩璀璨的雙翼。
周培毅不禁輕聲說：“你的老師，好像很有錢的樣子。”
葉子沒忍住打了他一下，這人的關(guān)注點和思考回路總是如此奇怪。她看著王冠，輕聲解釋說：“鉆石，紅晶石，珍珠，在伊洛波可不是什么稀罕物件，這件王冠在這里的貴族眼中可不值一提。”
周培毅也盯著這在地球幾乎是價值連城的國寶級王冠，一邊琢磨著這玩意值多少瘋狂禮拜四套餐，一邊問：“那為什么你這么寶貝地把它珍藏起來?！?p> “這是我老師從市民區(qū)的舊貨市場找到的，它作為王冠太重了，只能當成裝飾品?！比~子撫摩著王冠上有些剌手的鉆石，說，“這是我的第一個錨，它確確實實來自你們的世界?！?p> “你的老師，加爾文先生.......應(yīng)該不是偶然才得到它的吧？”周培毅帶著震驚問道。
葉子點點頭：“加爾文主祭，是以研究寶石作為掩護，研究那些與空間波動不符的物品的，比如標的物和錨點。他最初的任務(wù)，是為神教尋找神域，尋找神與去世的神子存在的特殊空間。不過他研究了一生，也只能是發(fā)現(xiàn)一些空間波動不合理的東西，比如這個王冠?！?p> 周培毅看著葉子有些悲傷的表情，輕輕說：“直到你在他的課程上覺醒。”
葉子也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情緒有些表露，趕緊笑了笑：“是啊，我是已知的、最為強大全面的空間能力者。那些歷史上曾經(jīng)出現(xiàn)的相似的能力，都無法與‘繭中雪’相比。我的老師，他把這看做是神降下的天啟，把這當作是饋贈。所以當我被母親帶著，像一件商品被展示給王國的貴族的時候，他悄悄聯(lián)系我，教會我使用我的能力。那是我最開心的幾個月，我感受到了自己的愿望，我可以暫時逃避我的命運，而我的老師就像是父親，不僅教導我如何使用能力，還關(guān)心我的成長。我的天賦確實太好了，很多文獻中記載的傳說中的能力，我只要稍微練習一下，就能復制、掌握。但是，隨著我一個一個把傳說變成現(xiàn)實，加爾文先生也漸漸意識到，有些傳說中的事情，有些荒誕的事情，很可能也是現(xiàn)實。”
“什么事情？”
葉子無奈地搖搖頭，撇了撇嘴：“我不知道，可能是為了保護我，老師之后有一個多月沒有聯(lián)系我。我們之間的聯(lián)系也是用送給你的那臺隨身機，不存在會被截獲信號的風險。他應(yīng)該是覺得，只要我知情，就是一種危險。”
“足以讓他送命的危險嗎？”周培毅表情嚴肅，他看到了葉子的表情，看到了她的悲傷和后悔，他猜到了故事里沒有說的那部分。
“是啊，足以讓薩克塔烏波的監(jiān)察官大人親自污蔑他、處死他的危險?！比~子低著頭，似乎有淚水在臉頰滑過，“老師獨自一個人研究了很久很久，他似乎真的發(fā)現(xiàn)了什么東西。于是他到圣城，到監(jiān)察官面前，想要獲得一個確認的答復。但是這個現(xiàn)實，顯然是觸碰到了圣城的逆鱗，威脅到了圣城的千秋萬代、長盛不衰。老師被誣陷為異教徒，誣陷為瀆神者，被當眾除以火刑?！?p> 她背對著周培毅抬起頭，忍著淚水，狠狠地說：“老師被折磨了很久，遍體鱗傷，圣城依然不愿意放過他，不愿意給他一個痛快的死亡。他們用棕油涂滿他的全身，然后用太陽點燃火焰，用最侮辱的方式結(jié)束了他的生命。”
周培毅想到了無數(shù)曾經(jīng)為了心中的真理慷慨赴義的先賢，想到了那些不愿意屈服的人，想到了在火刑中高呼的布魯諾，想到軟禁了一生的伽利略，想到了近代那些帶著樂觀與理想不畏死的斗士。這位加爾文先生，一定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讓圣城恐懼的真相，才會被如此對待。
“后來，”葉子一點點恢復了平靜，緩慢地繼續(xù)講述，“我收到了老師委托他人轉(zhuǎn)交給我的遺物，除了這頂王冠，還有兩個世界的理論和有關(guān)大范圍空間躍遷的資料。那個時候的我還只能在自己的小空間里逃避，只能藏一些小東西，但我真的受夠了我的人生，受夠了這個世界，受夠了把老師燒死的世界。不管是因為我的天賦，還是決心，還是其他什么東西，我完成了老師最后的練習任務(wù)，我到了你們的世界，地球。”
周培毅和葉子重新把目光放回到這頂璀璨的王冠之上。沉默，無言的沉默。葉子需要時間調(diào)整自己的情緒，周培毅在等她。
過了許久，外面的天空一點點在褪色，星辰的圍繞下，斯比爾星脊?jié)u漸亮起。葉子似乎終于走出了低落，她笑著，眼角還帶著一點晶瑩：“好了，現(xiàn)在評價一下，這個故事能得多少分?！?p> 周培毅看著她梨花帶雨的美麗面孔，回答說：“不能打分，這只是故事的開始，它還遠沒有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