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渭河靈異
趙遵打圓場道:“這架酒肆專做西域美食非常有名,還有胡姬歌舞,哎呀,胡餅和烤羊腿那個好吃啊,就別提了,今天天早,不如吃它一場,我來做東,如何?”
劉瀾?yīng)q豫了一下,可能實在是餓了,點頭跟著趙遵進(jìn)了酒肆。
這間酒肆開在平民聚居的街道,沒有出身高貴和大商賈來吃,來的都是百姓,所以沒有什么雅間之說,所有的食客都坐在一間屋里,正是吃晚飯的時候酒肆里座無虛席坐滿了食客,席間劃拳行令高談闊論,好不熱鬧。
趙遵見劉瀾從進(jìn)門后眼睛就不停的東瞧西望,看什么都好奇,問道:“劉兄,第一次來這種地方來吃飯吧!”
劉瀾點點頭,眼睛卻還是盯著墻上掛的牛頭骨看個不停。店小二認(rèn)得趙遵,笑臉相迎道:“趙公子,可有日子沒來了,今兒吃點什么?。俊闭f著,小二把劉趙二人引到了一張剛剛收拾干凈的幾案旁。
二人坐定后,趙遵問小二:“羊腿還有嗎?”
小二陪笑著說:“有,還在火上烤著呢,喝兩杯酒的功夫就得了!”
趙遵想了想說:“來只整羊腿,四碟小菜,餅來四張!”說罷問劉瀾,“劉兄,還有什么想吃的嗎?”
劉瀾道:“我是第一次來,客隨主便,都聽你的!”
“行,先這樣吧,酒來一壺!”
小二聽得分明,跑出廚屋催菜去了,不多時幾樣小菜和一壺您釀的葡萄酒就端了上來。
這幾樣不起眼的小菜,是用特制的香料腌制,風(fēng)味獨特,劉瀾嘗了幾口不由得大加贊賞。趙遵一邊給他斟酒一邊說道:“這兒的烤羊腿是京城一絕,留著肚子點啊,待會多吃點!”
劉瀾看著趙遵給自己斟滿的葡萄酒,一臉的不知所措,趙遵以為他沒見過葡萄酒,便告訴他這是葡萄釀制的美酒。劉瀾尷尬的說道:“我知道這是葡萄酒,可……可我從來都沒喝過酒,還是……還是算了吧!”
“???”趙遵不可思議的看向劉瀾,“劉兄,你沒喝過酒啊?”
劉瀾說:“是啊,家父管教甚嚴(yán),別說喝酒了,聞都不讓我聞一下!”
趙遵不贊同劉父的做法:“大丈夫哪有不喝酒的啊,只要不過量料也無妨,今天你就破個例,喝幾杯嘗嘗!有我在你還不放心嗎?”
劉瀾經(jīng)不住勸,端起酒杯警惕的抿了一下口,葡萄酒甘甜爽口,不想想象中的酒那么辣,于是放松了下來。這會兒店小二端上來一個托盤,一根整羊腿冒著熱騰騰的香氣擺在了他們面前,用小刀切成薄片沾上作料,那個美啊,就別提了,劉瀾的味蕾瞬間就被征服了。
劉趙二人大快朵頤的時候,三名胡姬登場隨著胡琴胡笛演奏出的樂曲翩翩起舞,她們身材高挑,頗為豐滿,以黑紗遮面,充滿神秘和誘惑,在悠揚的樂曲聲中擰腰,跳躍,盡顯柔美的身姿,香艷但不色情,迎到了一片喝彩。
這幾名胡女是店主請來招攬客人的,跳完舞后到席間挨個敬酒,劉瀾架不住又喝了兩杯,臉上就掛紅了。
胡女演出第二段的時候,劉瀾瞇起眼睛,意味深長的問趙遵:“賢弟,可曾婚配???”
趙遵笑道:“劉兄,怎么突然問起這個來了?”
劉瀾盯著他道:“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
趙遵撓了撓腦袋:“我今年還未滿十八歲……”
劉瀾打斷了他:“不許拿年齡敷衍我,這樣吧,我換個問法,你有沒有意中人吧?”
趙遵被問得啞口無言,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她好,劉瀾拿起酒杯,晃了晃里面的美酒:“你就說送你那朵荷花的女子是不是你的意中人???”
趙遵的心咯噔了一下,他沒想到劉瀾竟如此敏感,猜得這么準(zhǔn),一時語塞。劉瀾可不打算就此放過他,逼問道:“我等你的回答呢?”
“我也不知道……不知道那算不算鐘情,我甚至沒有看到過她的臉,不過時時掛念她,也許是喜歡,也許只是愛慕吧!”
劉瀾看著他說道:“你是個冷靜的人,能夠分辨出情和愛,我不行,我愛上一個人只需要一眼,一輩子都不會變,也不會再喜歡別人,哪怕對方不愛我,我也至死不渝!”
在燭火的輝映下,微醺的劉瀾更顯俊美,趙遵的心中突然有一種異樣的錯覺,嚇得他趕緊搖了搖腦袋,岔開了話題:“劉兄,咱們喝酒呢,談這個有點不合時宜!不應(yīng)景?。 ?p> 劉瀾用手背擦了擦滾燙的臉頰,又喝了一大口酒:“我只是想了解你一下,也讓你知道我是什么樣的一個人,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了,喝酒!”
二人一直喝到酒肆打烊,到了外面風(fēng)一吹葡萄酒的后勁上來了,劉瀾開始不走直線,后來東倒西歪,最后吐了一地,又過了一會就不省人事了,趙遵怎么叫都叫不醒,無奈只能把他背會了自己家,安置在了客房里。
第二天早上劉瀾揉著因為宿醉而頭疼欲裂的腦袋醒了,他發(fā)現(xiàn)自己竟睡在一個陌生的地方,緊張的立刻從床上跳了下來,努力回想昨天發(fā)生的事,可無論怎么想就是一點都記不起來了。
劉瀾聽到窗外有人說話的聲音,推開窗戶一看太陽已經(jīng)升的老高了,自己正住在一個富裕人家的庭院中。劉瀾這才想起了昨天晚上喝多了,臊得滿臉通紅。
門外聽事的仆人聽到屋中有了響動,端了盆熱水進(jìn)來讓劉瀾洗漱,結(jié)果在進(jìn)門的時候撞了個滿懷,仆人見劉瀾急匆匆的要走,忙道:“客人,您這是要走嗎?”
劉瀾謊稱家中有事,讓仆人代自己向趙遵致謝,來日相見再作詳談,然后飛奔出了趙府,路上劉瀾一直在擔(dān)心,果然剛到朱雀大街就讓尋了他一夜的家丁碰上了,劉瀾心說完了,宿醉不歸!這次起碼要禁足一個月了!
趙遵起得很早,吃完早飯在書房等著劉瀾一起去段松那兒,結(jié)果仆人來報說劉瀾回家去了,只能一個人帶了吃喝用品到了段松家,一直等到下午劉瀾也未露面。平時三個人有說有笑,少了一個,另外兩個都沒有心情了,總覺得缺點什么,提不起興致。
更讓他們始料未及的是,劉瀾一消失就是二十幾天,這期間段松恢復(fù)得很快,已經(jīng)可以獨自離塌行走了。他和趙遵每天高談闊論,趙遵發(fā)現(xiàn)好像沒有段松不知道的東西,任何自己無法判斷的東西在段松這兒總能找到合理的解釋,哪怕是他沒有經(jīng)歷過的事件,通過理性的推理也能找到正確的答案。而且趙遵還發(fā)現(xiàn)段松精通詭道,一些提不上臺面的奸計、損招他都可以拿來用,完全不受道德的約束,在他文質(zhì)彬彬的外表下藏著一個陰謀家的心,冷靜的嚇人。
其實這是段松獨特的成長經(jīng)歷造成的,段松兒時受過良好的教育,飽讀詩書學(xué)貫古今,成年后他遭遇不幸在社會的最底層掙扎,所以他比一般的文人更務(wù)實,而少了一分廉恥和虛榮。這種境遇造就了段松了,使其擁有了成為謀略家的一切先決條件,只需要一個展現(xiàn)其才華的機會,需要一個契機。
趙遵對段松的才智無比佩服,段松對趙遵也是推心置腹,二人意氣相投感情越來越深。
這一日趙遵和往常一樣,早早的出門去段松那兒,路上看到一隊差役抬著一個蓋著草席的門板從鬧市中經(jīng)過,引來了不少圍觀者。
趙遵不明真相,在一旁觀望,只聽一個路人對另一個人說道:“哥哥,這是本月第四個了吧?”
另一個點頭道:“恩,第四個了!哎呀,太邪門了,我都不敢去渭河邊釣魚了!”
“誰說不是呢,死相這么慘,肯定是讓冤死的水鬼給吸死的!還是少去水邊為妙!”
趙遵沒聽懂兩個人說的是什么,又跟了那隊差役一段,在經(jīng)過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突然一陣風(fēng)把蓋在門板上的草席掀翻了,露出下面遮住東西。
竟是一具死尸!一具全身濕漉漉的尸體,應(yīng)該是剛從河里撈上來不就,但其皮膚青黑發(fā)紫,肌理干枯萎縮,卻像是暴曬而死的人一樣,再看死尸的臉,太嚇人了,眼睛完全凹陷下去,死前似乎異常的痛苦,嘴巴大張露出黑漆漆的舌頭!
路邊其他看到尸體的人紛紛發(fā)出驚叫,引來了更多的圍觀者。
“躲開躲開,差人辦案,閑人回避!”
差役們怕事態(tài)擴大,趕緊把草席撿起來重新蓋在了尸體的身上,厲聲厲色的驅(qū)趕好事的圍觀者,但還是阻止不了百姓們交頭接耳,猜測談亂。
趙遵馬上就聯(lián)想到了分手那天劉瀾提起的長安附近的兩件詭異的事件,渭河僵尸和鐘山夜鬼!本以為是劉瀾道聽途說的謠傳,沒想到今天竟然親眼看到了,和劉瀾描述的如出一轍,當(dāng)真是可怖至極。
差役抬著尸體漸漸遠(yuǎn)去,圍觀的人散了,由于街道不十分繁華,并沒有引起大的騷動。
趙遵來到段松居住小院時,他們夫婦二人正攜手在院子里種花,場面十分溫馨。段松見趙遵皺著眉頭,便問他一大清早有什么煩心事。
趙遵并不隱瞞把街上看到渭河僵尸的事說給了他,沒想到遠(yuǎn)道而來的段松竟然也知道長安城的異聞。段松解釋道:“我曾經(jīng)在朱雀大街?jǐn)[畫攤,朱雀大街是長安城最繁華熱鬧的地方,三教九流各行各業(yè)的人在此匯集,各種真的假的的消息都能聽到,渭河僵尸是最熱門的話題之一,被好事者說的繪聲繪色,不過越說越離譜,脫離了實際,不過如你所說確實也是詭異的緊!”
趙遵點頭道:“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也不敢相信。尸體在渭河中撈出來,非但沒被水泡腫泡爛,反而干癟的好像風(fēng)干臘肉,而且那顏色著實不祥!”
段松想了一會兒,說:“上古有僵人的傳說,據(jù)傳僵人的肉體干枯如蠟,有黑也有白,唯獨沒聽過紫色的!恐怕不是那么簡單!”
趙遵又問段松有沒有劉瀾的消息,段松搖頭道:“沒有,想必劉賢弟有要事,脫不開身。”
趙遵心說不應(yīng)該啊,即使有要務(wù)纏身,也該派個家人通知一聲啊,怎么就悄無聲息的失蹤了呢?
聊了幾句,二人便像往常一樣開始下棋,段松和趙遵的棋藝相當(dāng),平時對弈互有勝負(fù),可今天趙遵一直在輸,一局都沒贏,段松見他心不在焉便知他有心思,卻不說破。
傍晚趙遵告辭,段松送他到門口,趙遵突然問道:“段兄,你說渭河僵尸會被送到哪兒?”
段松哈哈大笑:“你啊你啊,真是個不安分的人!無主的尸體被一定被安置在京兆尹衙門的仵作間!”
趙遵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推門要走,卻又被段松拉住了:“賢弟,無論什么時辰查知了內(nèi)情一定馬上到我這兒來!”
趙遵搖頭苦笑道:“段兄,你還說我不安分,你不也一樣??!”
“彼此彼此,千萬當(dāng)心!”
趙遵來到京兆尹衙門的時候天還沒有黑透,街上的人熙熙攘攘,他只能找了個小酒館熬到了夜黑時分,才瞅準(zhǔn)時機翻墻而入。趙遵對朝廷官府內(nèi)的布局了如指掌,輕而易舉的找到了仵作間。
太平盛世,又是衙門里,安全得很,根本沒有人值夜,趙遵用事先準(zhǔn)備好的黑布遮住了仵作間唯一的小窗戶,確定再沒有漏洞了,才點亮了燈。
長安城乃是首善之區(qū),人口百萬,但治安一項很好,雖偶有兇殺一類的案件發(fā)生,可趕巧了,最近一起都沒有發(fā)生,整個仵作間除了一些驗尸用的器具和雜物外,只停放了一具尸體,就是早上趙遵見過的那具渭河僵尸。
大半夜一個人呆在燈光忽明忽暗的停尸間里,膽大如趙遵這樣的,不免也起了一身毛栗子。他運了好幾次氣終于猛的結(jié)掉蓋著尸體的草席,雖做足了準(zhǔn)備,可見到渭河僵尸的時候還是嚇得趙遵心驚肉跳。
這時一具老年男性的尸體,肌肉萎縮表面光滑如蠟,身體上沒有一根毛發(fā),面部表情扭曲,無明顯外傷,牙齒微黃也沒有中毒跡象,倒像是正常死亡的。
趙遵正待做進(jìn)一步的驗查,卻聽仵作間外傳來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聽聲音不止一個人,徑直朝仵作間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