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道恒留了個心眼,他在和王磊告別前用直感看了看對方的剩余壽命。
“6”
“看來我的直感沒有失效,那次是因為夢境的干擾,或者說夢中的‘我’不具備的直感的能力?!?p> 想到這里張道恒松了一口氣,自己的直感可能是自身混跡這行最大的資本。
如果單論易學水平,哪怕他再刻苦,也和那些從事行業(yè)幾十年的老東西們沒得比。
人家比你早入行二三十年,憑什么水平不如你?
更何況,行業(yè)經(jīng)驗,與人交談的話術(shù),給人出建議所需要的閱歷,這些東西都是要靠時間去積累的。
光算得準,有個屁用。
那些真有本事的,現(xiàn)在還不是在深山老林里隱居?賺的盆滿缽滿,吃香喝辣的,不僅水平要有,更要的是情商和機遇。
說白了,人家命好,你學的再刻苦,也補不上。
不過這個叫王磊的小混混也真是慘,張道恒對這種小馬仔沒什么好感,但怎么說也是一條命,想到這還沒成年的小年輕就只有六年可以活了,他心中還是涌起一絲哀嘆。
也許再給他幾年,他能在人生的路上稍微走回來點,做個正常點的人。
收回思緒,他上樓走回了自己的房間門口。
敲門的是個婦女,大約三十五六歲上下,穿著碎花的長裙,雖然身材沒走樣,但皮膚明顯保養(yǎng)得不是很好,蠟黃的臉龐上黯淡且毫無光澤,比錢蕾差遠了。
“我是302新來的住戶,請問有什么事嗎?!?p> “啊,你好?!敝心陭D女轉(zhuǎn)過神來,“我叫蘇江,是樓上402的住戶,聽說這幢樓好不容易來了個新鄰居,就來打招呼。”
“謝謝,進來說吧?!?p> 張道恒心中有點波動,說實話,這還是他這輩子第一次有鄰居主動上門打招呼示好。
還是那句話,城市不比農(nóng)村,人情淡漠,很多地方大家共住一幢樓,可能都住了好幾年,也只是個眼熟,壓根不知道對方叫什么,住哪里,更何況現(xiàn)在很多小區(qū)的居民樓都高,都電梯,連碰面的機會都少了。
雖然說這只是很小很小的一件小事,用不著多感動,但他還是有點觸動。
如此熱情大方的鄰居,讓他感到一股暖流在內(nèi)心蕩漾。
“不好意思,剛搬進來,沒什么好招待您的,您先坐,我去倒水?!?p> 張道恒去了廚房,按照夢境中的位置拿出了那套茶具。
“不用不用,我也只是打個招呼而已,不必這么客氣?!?p> 眼前的一幕如此熟悉,像是夢境中一樣。
“她應該不會跟過來給我一刀吧?”張道恒不知道為何突然有了這個想法。
他偷偷瞥了蘇江一眼,只見對方端坐在椅子上,看著窗外。
“看來是我多心了?!?p> 夢就是夢,現(xiàn)實就是現(xiàn)實,不應該搞錯。
幾分鐘后。
“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您喝茶。”張道恒端著茶杯坐在了桌旁。
“太客氣了,對了,還沒問小帥哥您叫什么,做什么工作的?!?p> “張道恒,叫我小張就好,目前是個算命的預測師?!?p> 如果是早幾年的時候,張道恒可能會很羞于和別人提起自己這個身份,他不喜歡被異樣的眼光看待。
有時候他和朋友出去喝酒,他朋友拿他和女生吹牛逼,“這我哥們,算命的!”。
然后旁邊的人就齊刷刷把手掌伸過來了。“幫我看看我什么時候有桃花!”
怪蠢的。
所以大多數(shù)時候別人問他是做什么工作的,他就隨便編一個,有時候說自己是搞書畫行業(yè)的,有時候說自己是賣古玩的,甚至有幾次他和別人說自己是火葬場背尸體的。
但現(xiàn)在他不會了,可能是底氣足了,也可能是臉皮厚了。
“我說呢,我看你長得白白凈凈的,梳個長發(fā),戴個眼鏡,就知道是文化人,厲害呀,你學這個幾年了?”
“五年多吧?!睆埖篮慊卮鸬?。
“早些年的時候,我也找過一個算命先生,就目前來看他還算的挺準的,可惜當時沒要到聯(lián)系方式,我前段時間老做夢來著,還想找他幫我解解夢?!?p> 蘇江撩了撩自己的頭發(fā),竟顯出一絲嫵媚?!耙恍埬憬o我看看吧,多少錢我照給,按行價給你?!?p> “客氣了,舉手之勞罷了,蘇姐你把自己的出生信息給我一下吧?!?p> “好的,我是1986...”
張道恒熟練地打開手機上的排盤軟件,輸入了年月日時。
可能有些人看到他這個舉動會覺得他是個用網(wǎng)站算命的低級騙子,實則不然。
放以前,排一個八字,需要查詢?nèi)f年歷上的年月日,確定時辰,再根據(jù)日干和時辰的組合排出最后一個字。
可沒人能把萬年歷背下來,也不會隨身帶著那么厚一本書到處跑。
那么這些完全可以被省略掉的步驟,自然可以通過排盤的軟件來解決。
既然世界的科技在進步,易學也應該進步。
迂腐,才是傳統(tǒng)文化的最大敵人。
張道恒看著手機上的八字,陷入了沉思。
作為學院派的學者,對口訣方面的要求很低,死記硬背的內(nèi)容并不多,這意味著對預測的時候口語化的要求就會相對提高,和客戶交流不能講一堆莫名其妙的文言文,必須明確清晰地把看到的內(nèi)容總結(jié)歸納整理然后說出來。
但這個八字確實有點慘的一言難盡了。
身強,群印生身,人多慮的很,想得多,做得少,印和財星打的厲害,財星都快被沖死了,明顯存不下什么錢的八字,全局無官,大運又把藏干的官殺沖出來了,工作不穩(wěn)定,很難在崗位上待久,唯一的食傷離日主很遠,泄不掉日主的力量,又生不了財,更拿印沒辦法。
說白了,格局檔次很低的八字,雜氣太重,沒什么本事,思慮又重,夫妻宮透出,婚姻也不太好。
可謂是一無是處。
不過。
她人還不算壞,至少不是那種自私自利的爛脾氣。
張道恒其實對她還有些好感,首先蘇江主動上門和自己打招呼,很有禮貌,其次認可自己的職業(yè),并沒有帶著有色眼鏡用異樣的眼光看自己。
但,命不好就是不好,不能因為關(guān)系好了,就把對方不好的命硬吹的天花亂墜。
所以張道恒現(xiàn)在再考慮措辭,他不能說的太狠,太難聽,不過也得明確讓對方意識到問題。
“今年胃口是不是不太好,有沒有茶飯不思,吃不下東西?”他開始慢慢進入話題。
“恩,沒錯,感覺吃一點就飽了,沒什么進食的欲望,也經(jīng)常失眠,做噩夢?!?p> “工作不太穩(wěn)定吧,有幾個月沒上班了?我想想,大概四五個月前應該有一次工作上的變動,從那會兒開始事業(yè)上就不太順利?!?p> “是這么回事?!碧K江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驚異。
如果說第一條吃不下東西是可以通過自己的臉色來推斷,這一條可不是能蒙出來的了。
“不到半年前,我之前在的公司裁員,我被開除了,我本想自己去開個花店,但...但資金不太夠?!?p> “我看您這個八字,婚姻不是很好啊,有二婚的可能,三年前夫妻宮被沖,是那會兒離的婚嗎。”
張道恒開始漸漸進入狀態(tài)。
這是種很奇妙的感覺,像是藝術(shù)家漫步在開著畫展的博物館內(nèi),像是文學家欣賞優(yōu)雅的詩歌,他很喜歡這種感受。
在這種狀態(tài)下,他甚至多次算到過本應該超出自己知識范圍的事。
如果是平時,多次使用直感會讓他有種惡心反胃頭暈腦脹的感受,而在這種狀態(tài)下使用直感并不突兀,反而很順暢,很自然。
他第一次獲得直感的能力,也是在這種情況下。
天人感應。
蘇江神色微動,從驚訝中帶著一絲悲傷。
“是的,我和我丈夫的感情一直不好,不過嚴格來說,不是離婚,他跑去了國外,從此再無音訊,聽警方說,很可能是被卷入了傳銷,現(xiàn)在生死未卜?!?p> 張道恒心中一震。
雖然不能說他算錯了,但這個結(jié)果明顯是他沒想到的。
“抱歉,我深表遺憾?!?p> “沒事的?!碧K江露出了一絲緩解憂傷的笑容,“這么多年了,不也過來了嗎,對了,能請您幫我看一下我女兒的命嗎,我們母女倆相依為命好些年,我這輩子可能就這樣了,但是我希望她能好好長大成人?!?p> “當然可以?!?p> “2018....”
張道恒看著蘇江女兒的八字,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然而和之前的不一樣,他并不是在思考如何開口,而是又驚又疑。
這是個很容易夭折的八字,且不出意外的話...
死期就在今年。
張道恒只覺得眼皮直跳,不僅是沒法開口,而是他在懷疑這八字是不是已經(jīng)死了?
今年雖然沒過完,也過了大半年,最有可能夭折的月份已經(jīng)過去了。
還就在四個月前!
想到這里,他毫不猶豫地使用了直感。
“0”
“果然?!毙睦锇蛋狄粐@氣。
直感的缺陷很明顯,一是給不出小數(shù)點,只能以年為單位,二,就是現(xiàn)在這種情況。
0,只能說明壽命不足一年,也可能是已經(jīng)死了不到一年,誰說得清楚呢。
正當他思考著如何開口的時候,直感出現(xiàn)了之前從未有過的,新的變化。
“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