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位掌門知道蘇青強(qiáng)大,是隱居在蓬萊島的仙人。
仙人嘛,一定厲害。
但究竟如何厲害,并沒有清晰的認(rèn)知。
絞殺上門挑釁的七派精英,沒有親眼目睹。揮袖將他們送至青洲,超出了武道的概念。老祖?zhèn)冾I(lǐng)銜的頂尖強(qiáng)者們覆滅,更是沒有哪個(gè)人能說得清。
他們敬,他們畏,他們怕……
但在內(nèi)心的最深處,依然有那么一絲絲疑惑。
蓬萊之主,有多厲害?
乾洲和青洲的情況不一樣,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思維模式。凡事都是拳頭大的有理,習(xí)慣從武道視角去觀察。也有武者飛升的傳說,對仙人的認(rèn)知完全基于武道。
蘇青所展示的力量,一直都是超概念的,是不能理解的層次。
不過這次,他們能理解了。
鐵劍斬出一道劍氣。
不聞聲響,不見霞光。平淡無奇,猶如清風(fēng)。
這樣的劍氣,幾位掌門能做到,修為再低些的也能做到,甚至做的更好。
但后面的,沒人能行。
劍氣飛的很遠(yuǎn),落在了另外一座山峰上。
山峰飄起。
就像被風(fēng)卷起的落葉,就像點(diǎn)過水面的海鳥。
輕柔,自然,靈巧,不顯絲毫的笨重。
雖然那是一座山。
被一劍斬飛了的山峰。
斷口平滑的不像話,就像鏡面一樣平整。
包括飛起來的那一截?cái)喾?,甚至都沒有碎土草屑散落。
不是用什么法力包裹,而是尚沒有被斬的自覺。
甚至讓人覺得,其實(shí)還可以重新粘合,絕對完美的不會被發(fā)現(xiàn)。
望著飄起來的半座山峰,七位掌門幾乎無法呼吸。
這是他們能夠理解的力量方式,但超出了心理的承受能力。
“夢嗎?”
不知道是哪一個(gè)喃喃出聲,但所有人都發(fā)自內(nèi)心認(rèn)同。
至于其他的人,更是目瞪口呆。
他們未看到仙人出劍,只看到山峰突然飛起。
雙駝山這個(gè)名字,可以變成歷史了。
此刻尚無人意識到,現(xiàn)在其實(shí)只是開始。
不是單純的贈禮,更要留下印記。
仙人留痕,豈能一劍了之。
蘇青持劍的右手背到身后,左手轉(zhuǎn)向飄起的半座山峰。
半峰受到牽引,忽悠悠的飄了過來。
“不好!”
“砸過來了……”
幾個(gè)人本能的想跑,可下一刻又止住。
有了聲音。
飄浮的山峰開始碎裂。
不是崩碎,是有規(guī)律的分解。
就像一個(gè)精巧的工匠,不聲不響的揮動斧鑿。將那座山峰,打造成需要的樣子。
伴隨著嘩啦啦聲響,碎裂的山體在空中化作一條石路。一端從斷峰處延伸,一直落在蘇青腳下。
半峰如鏡,天塹通途。
……
與此同時(shí),地圣乾洲南部,地下深處。
巖漿翻騰不息,烈火熊熊燃燒。一座石臺浮在巖漿上面,正中間擺放著一口大鼎。大鼎正下方有一個(gè)孔洞,炙熱的火焰從里面冒出。肆意的舔舐大鼎,將底部燒的通紅。
一個(gè)干尸似的老人癱在大鼎旁一動不動,垂著頭就好像死掉了一樣。可是鼻嗆卻又時(shí)不時(shí)流出熱氣,似乎在緩慢的呼吸。
突然,巖漿突然鼓蕩起來,一個(gè)嘶啞低沉的聲音響起。
“他……來了……”
干尸似的老人身體抖了一下,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響。
“桀桀桀桀……這算什么……本以為你會開心的?!彼粏÷曇粢魂嚬中Α!爱吘鼓愕某鹑藖砹耍憧梢詧?bào)仇了?!?p> “他不是我的仇人……”老人的聲音很虛弱,“我的仇人,是你……”
嘶啞聲音再次怪笑起來:“人族忘恩負(fù)義,你的一切都是我給的。甚至烈劍山莊,都是我給的。”
“那是你騙了我,騙了我們所有人……”老人抬起頭,干尸似的面孔猙獰無比,聲音中帶著無盡的恨意。
“誘使我向他出劍,讓烈劍山莊萬劫不復(fù)……不……你讓整個(gè)地圣乾洲萬劫不復(fù)……不能顯于人前,藏在陰暗中謀算。你是漂泊的亡魂,是不見天日的惡鬼……嗚……”
濺起一道巖漿,如鞭鎖抽在老人身上。
“不要太放肆?!彼粏÷曇舻?,“本座已經(jīng)有了新的代言人,你是否存在已無必要??茨阌袔追譄挼ぬ旆?,才出手救下你的命。如果總這樣不識抬舉,你會比死還慘……”
老人沒再說話,但臉上在笑,雖然笑的很難看。
“你笑什么?”嘶啞聲音有些不悅。
“剛才你說過的,他來了……”老人幽幽道,“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也不了解你這們個(gè)層次。但我看見過你,也看見過他。我知道,你在害怕。你留著我,不是用我煉丹,而是……”
“夠了!”嘶啞聲音似是有些憤怒了?!皡^(qū)區(qū)人族的螻蟻,你懂什么。你們,都是螻蟻……”
巖漿越發(fā)的躁動不安,如海浪般的飛濺。沸騰的熱浪火焰中間,一只血紅的眼睛若隱若現(xiàn)。
雙駝山。
“嗯?”蘇青若有所感,望向南方。
巖漿瞬間平息,嘶啞的聲音不見。只剩下老人虛弱的笑聲,回蕩在炙熱的地下洞穴。
“妖族。”
蘇青沉吟片刻,回身將劍遞還嚴(yán)真。
嚴(yán)真下意識的伸手去接,卻發(fā)現(xiàn)拿不起來。
鐵劍已有靈性。
被仙人用來斬山,不愿再為凡驅(qū)。
“疏忽了?!碧K青將劍拋起,沒入斷峰的中央?!叭魧碛腥四軐Π纬?,可到蓬萊尋一份機(jī)緣?!?p> 嚴(yán)真這才反應(yīng)過來,連忙跪倒在地。“多謝仙君所賜,北海劍派上上下下,定當(dāng)謹(jǐn)記在心?!?p> 其他幾個(gè)掌門也要叩拜,但被蘇青拂手阻止。
“爾等另有機(jī)緣,無需在此叩拜。”
六大掌門大喜過望,呼吸明顯急促起來。
一劍斬山,仙人留痕。只要能參悟出一絲一毫,都必然是受益無窮。
且不說北海劍派有著不俗底蘊(yùn),即便是完全一窮二白。只要有這半峰天路在,未來又怎會差了去。
若是有人拔出那鐵劍,所得機(jī)緣更是超出武道概念。
這樣的機(jī)會,他們也有!
本來就歸心似箭,想要回去看看自家門派?,F(xiàn)在這種急迫心情,更是達(dá)到了頂點(diǎn)。
蘇青沒有在意這些人的感受,感知著方才那一劍帶來的東西。
只是稀松平常的一劍,本身并沒有什么。
重要的是,留下了印記。
地圣乾洲的迷霧,已經(jīng)驅(qū)散一塊。
在識海之中,地圣乾洲已經(jīng)掀開一角。就像一張滿是迷霧的地圖,大概打開了七分之一。神識釋放出去,已可以探尋到很遠(yuǎn)。
隨便掃了幾眼,蘇青收回神識。
看不清才想探究,能看清就無所謂了。就像在北域青洲之時(shí),如果不是生出感應(yīng),基本不會去觀察他人日常。甚至連蓬萊島上的種種,都懶得去關(guān)注理會。
至于方才察覺到的那個(gè)意志。
同樣不用太在意。
是蛆蟲便踩死,是猛獸便搏殺。
已經(jīng)決定做的事情,不會為任何因素而改變。
圣人算計(jì),天帝強(qiáng)權(quán)。
而我是逍遙的仙,凡事由心不由天。
……
雙駝山有奇景,半峰平坦,石棧云連。山光壯麗,氣象萬千。傳古時(shí)雙峰,仙人劍斷其一,取殘峰架路,謂之半峰天路。
《乾洲游記·七大奇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