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拜山神
離酒店不遠處的廢棄工廠中，可以看見點點燭光。
有粉色的、有紅色的、有紫色的……千奇百怪。
顯然是有蘇云赟在行李箱里給自己準備的、那一套用于晚間照明的彩色燭光套餐……幸好沒帶。
循著燭光找去，方川看見司空類正坐在工廠門口的臺階上，臉上的煙熏妝不知道什么時候抹掉了，他身邊是幾個五六歲的孩童，正拿著零食往嘴巴里塞。
“這個果凍好好吃哦，老師?！币粋€孩童拿著手中的搖搖凍，走到司空類面前，用叉子叉起一塊裹滿了糖粉的果凍，送到司空類嘴前。
“嗯，確實挺好吃的，那個女人的眼光不錯?！?p> 司空類沒有拒絕孩童的好意，一口吞下。
確實像有蘇云赟說的一樣，很好吃。
想到女人說的這是無糖的，司空類拍了拍孩童的小腦殼，“好吃就多吃點?！?p> “可是只有兩盒誒……”
“放心吃，老師會賺錢給你們買的?！?p> “好誒！”
司空類看到了從不遠處走過來的方川，屁股沒挪窩，只是從坐著變成了蹲著，等方川挨近了，笑著問道：“你睡不著嗎？”
“蚊子太多了，一閉眼就嗡嗡地在腦袋上面叫?！狈酱c點頭，問道：“你這是……？”
“這都是我的一些家住在附近的學生?！彼究疹惻牧伺纳砼缘呐_階，示意方川一起蹲著。
又指了指旁邊堆滿的物事，“白天從你那拿的東西都在這了，還有一些我從家里拿的?！?p> 看見一名孩童，正拿著方川剩下的棉內(nèi)褲往另外一名孩童的腦袋上套，一邊套還一邊喊著“現(xiàn)在你是壞人了！”，司空類噗嗤一笑。
但轉(zhuǎn)眼又嚴肅起來，跟方川道：“住在這里的人，條件都很苦，比起第8區(qū)靠近第5區(qū)的那部分，條件還要差上幾倍?！?p> “現(xiàn)在的他們或許還能因為吃一塊果凍、吃一塊糖高興許久，但用不上多久，這種簡單的快樂也會成為奢侈品?！?p> 方川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算是默許。
一旁的孩童們還在吵鬧。
方川可以想象到，再過幾年，當這些孩童們也能充當勞動力時，迎接他們的，將會是生存的壓力，是身為社會底層人難以逃離的宿命。
“他們大多父母都去世了，第8區(qū)又沒有孤兒院這種東西，只能靠從我這拿點東西，和其他人去交換些生存的必需品。”
司空類算是解釋拿走方川東西的緣由，打趣道：“你那秘書眼光還挺好的，買的都是些好東西。”
“我知道你不差錢，算我欠你的人情，我會慢慢還你的。”司空類又撿了根樹杈，在地上劃拉了起來。
方川很想說，自己還是差錢的，但是怕破壞了氛圍，就把話憋在了肚子里。
“老師，我?guī)痛蠹野褨|西都分好啦?！?p> 孩童中，走過來一名年紀看起來稍大的，昂著首挺著胸，驕傲地向司空類邀功。
司空類摸了摸孩童的腦袋，算是獎勵。
“知道為什么老師今天這么晚叫大家出來嗎？”
孩童搖了搖頭。
“想媽媽嗎？”
“想！”孩童用力地點了點頭。
“那你去叫大家站好?！彼究疹惻牧伺暮⑼母觳?。
“嗯！”
在年紀大孩童的領(lǐng)導下，其他孩童們在工廠大門的臺階前站作一列。
天性驅(qū)使著他們有一點吵鬧。
司空類見狀，豎指放在嘴前。
“噓！”
看孩童們都安靜下來，旋即站起身，拿著樹杈的手，在空中一揮。
孩童四周瞬間憑空出現(xiàn)了數(shù)道淡藍色的人形虛影，仿佛他們本就在那，直到此刻才顯露真身。
“是幽靈！”有孩童當即瑟瑟發(fā)抖，懼怕道。
“笨蛋，這是全息影像，是大人物用的高科技！”有孩童顯擺著自己遠超他人的“閱歷”。
“不對……是媽媽！”有孩童發(fā)現(xiàn)了端倪。
“還有……爸爸！”有孩童開始忍不住哭了。
術(shù)施展完后，司空類又蹲了下去，再一次將在地面上畫出的方川肖像抹去。
“這些是……？”方川在一旁看得出神。
那些藍色的虛影，有的，在嘗試撫摸孩子的身體，卻在手掌即將觸及的一刻，穿了過去；有的，則怔怔地看著孩童，像是吃驚，像是不敢置信。
方川確定這不是全息投影。
那這大概就是……司空類的術(shù)！
“我的能力是陰陽之術(shù)，能夠召喚靈體?！彼究疹愔苯亓水?shù)馗嬖V方川。
方川一愣，心想著，你就不怕告訴我之后，我明天在節(jié)目里把你淘汰了？
但馬上就回過神來。
游戲規(guī)則是走后門得來的，其他選手目前還不知道。
嗨，當真是人生處處是后門。
看著孩童們在久未見到父母后，再次相見時流露出的欣喜和感動，司空類竟有一絲遺憾的情緒涌上心頭。
“不過，我目前只能召喚浮游靈，也就是那些執(zhí)念深刻，不愿離世之人的魂魄?！彼究疹愝p輕道，用樹杈指著那些飄浮的靈體。
“其實啊，他們應(yīng)該去轉(zhuǎn)世，或許下輩子可以不用這么苦?！?p> “但其實他們也怕，萬一下一世也這么苦，或者，更苦呢？”
司空類自言自語道。
旋即，坐在臺階上，沖著眾人喊了聲：
“拜山神！”
眾人聽聞，瞬時皆跪坐，雙手合十，低垂頭顱。
這是司空類前些日教給他們的儀式，虔誠地祈求山神，可以讓他們的的生活變得更好，就像是今天，他們獲得了比往時更多的饋贈。
在來時，他們就已經(jīng)拜了一次。
而同一時間，方川腦海中的城市沙盤上，微弱的星光再次出現(xiàn)，源源不斷地飛往山神樹上。
方川愣住了。
拜山神？
難道司空類能看出自己的身份？
看到方川驚詫的表情，司空類笑了笑，卻并不是回答方川的疑惑。
“很可笑吧，在科技發(fā)達的現(xiàn)在，居然要將信仰寄托于神鬼之上。”
“但這是我祖上傳下來的儀式，他們都是山神虔誠的信徒，他們說，山神可以改變這個世界，甚至，他們曾經(jīng)歷過那樣的世界。”
司空類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仍在祈禱的孩童與浮游靈們。
“其實我是不信的，信那些虛妄的東西，還不如信自己。但他們得信，趁著心性單純時有所信仰，總比日后被財團那套金錢至上的信仰侵蝕了腦袋要好?！?p> 方川點了點頭。
也不知道司空類是不是意有所指。
“回去吧，該睡覺了。”
司空類朝著孩子們喊道，然后拍了拍方川的肩膀，扔了瓶藥水到方川的手中。
“把這個涂在身上，可以驅(qū)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