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真地一點兒也不介意嗎?”春桃不死心,這么大的侮辱,就算是樂觀如小姐,也不可能完全不在乎。
“說完全不介意,自然是騙人的。不過,事情既然已經(jīng)這樣了,我又能有什么辦法。父親雖然能對府里的下人下封口令,卻封不住京城的悠悠眾口。與其每日傷心害怕,還不如趁此機(jī)會,好好地享受一下難得的獨身時光。”憶蝶清楚春桃的個性,若是不給個答復(fù),只怕她會一直追問下去。
“難道就連皇貴妃也沒有辦法嗎?”春桃畢竟是地道的古代人,覺得自己小姐就這樣放任謠言瘋傳,對小姐的危害太大了。
“皇貴妃和皇上雖然掌握世人的生死,卻掌控不了百姓的心。如果皇貴妃因為疼惜我而讓皇上下旨對全國上下禁口,謠言不但不會平息,百姓反而會把謠言當(dāng)真。到時候,只怕小姐我就要真地嫁不出去了。試想當(dāng)初王尚書長女的謠言,那會兒傳得那般不堪,王尚書甚至把女兒送去做了尼姑??墒牵缃裼辛岁P(guān)于我的謠言,又還有多少人曾記得關(guān)于她的謠言!可見時間能消除一切的謠言。再者,智者自然知道謠言不可信,既然都要做我的夫婿了,若是連這點信任都沒有,你說小姐我敢嫁嗎?”憶蝶做了最后陳詞。
春桃雖然覺得被動接受有些不妥,卻找不到反駁的理由,只能閉上嘴,伺候憶蝶梳洗休息。
同藏書樓的合作契約簽完了,婚配的威脅也沒了,憶蝶心情非常好,全身都放松下來。
這一夜,她睡得很香,甚至還做了個讓她忍不住偷笑的美夢。
第二天,憶蝶收拾妥當(dāng),準(zhǔn)備出門時,她卻笑不出來了。
母親盡然對她下了禁足令!
憶蝶不依不撓地同母親房里的嬤嬤嘴斗了半個時辰,母親才準(zhǔn)許她進(jìn)去面談。
“母親,女兒必須進(jìn)宮給皇貴妃請安!”憶蝶直接丟出殺手锏。
母親沒說話,只是抿著嘴,應(yīng)該是生氣了。
“姐姐如今盡然這般沒規(guī)矩了!母親既然不允姐姐出門,自然有母親的道理。姐姐就算心中有怨言,也當(dāng)謹(jǐn)守女不與母辯的禮儀。一大清早,母親都還沒用早膳,姐姐來勢洶洶,莫非想用皇貴妃壓制母親?”一直站在母親身旁的楚靜雯卻站出來發(fā)難了,“母親雖然不如皇貴妃尊貴,但好歹也是姐姐的生母,姐姐的口里心里卻只惦記著皇貴妃,把自己的生生母親棄之不顧。姐姐攀附權(quán)貴的心思,妹妹真格兒不敢認(rèn)同!”
母親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原本就微微皺起的雙眉如今已經(jīng)快擠成川字了。
這幾日她的作為確實有些忽略母親的感受了。她只想到了如何利用皇貴妃的便利讓她順利出府,卻忘了頻繁進(jìn)宮會刺傷母親的心。
憶蝶緩步走到母親面前,蹲下身,抱住母親的手臂,好似犯了錯,撒嬌認(rèn)錯的小女兒般,甕聲甕氣道,“母親,您別生女兒的氣?;寿F妃雖好,怎么也比不上生我養(yǎng)我的母親您呢!女兒頻繁進(jìn)宮,不過是希望能幫到父親……”
憶蝶的話還沒說完,楚靜雯已經(jīng)撲了過來,推開憶蝶的手臂,站在母親身前,冷冷地道,“姐姐的好意,父親和母親心領(lǐng)了!不過,就算姐姐再能耐,也不過是個女子。姐姐忘卻身為女子的本分,成日在外面不著邊際的瞎混,只怕不但幫不上父親,反而給父親和母親惹來禍端!”
“妹妹!我雖然犯了錯,但我好歹也是你的長姐,你這般責(zé)辱長姐,難道就是婦德的表率了嗎?”憶蝶怒了。什么叫瞎混,她同誰瞎混了?
一直靜默的母親輕輕地嗯了一聲,表情嚴(yán)肅,破天荒地開啟雙唇道,“你沒有做長姐的樣子,卻要責(zé)備胞妹,真不知你這些年的禮儀都學(xué)到哪里去了!”
母親的責(zé)備讓憶蝶措手不及。
當(dāng)意識到自己傷害了母親的心時,她就做好了被責(zé)備的心理準(zhǔn)備。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母親的責(zé)備盡然不是因為自己忽略了她身為母親的感受,而是因為她這個做長姐的斥責(zé)了首先無理的妹妹!
人都說天下沒有不偏心的父母,可是她的這位母親也特偏心了吧!
觀潮節(jié)時,母親放著本該議親的長女不介紹,反倒把年幼的楚靜雯介紹給貴婦們,憶蝶可以不加理睬;母親把她安排在偏遠(yuǎn)的小院,卻讓楚靜雯留在正院住,她也可以不管。今日,做妹妹的公然爬到了長姐的頭上,母親不但不加責(zé)備,反而斥責(zé)她,憶蝶覺得自己真地是沒有辦法忍受了!
難道楚憶蝶不是竇氏親生的女兒?
若非如此,一個母親如何能偏心至此!
她不覺想到昨日在皇宮時,皇貴妃打開那幅畫時的神情。再聯(lián)想到御花園莫名其妙的認(rèn)女以及皇貴妃對自己的寵愛,憶蝶的心中出現(xiàn)了一個驚人的想法。
“母親,女兒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憶蝶懷疑地看向竇氏。
“你!”母親滿臉驚愕,擺在椅子扶手上的雙手盡然不由地抖了幾下。
母親呆愣了足有三秒鐘才抬臂指著憶蝶,憤然道,“逆女??!逆女!”
“母親!小心別氣壞了身子!”楚靜雯趕緊上前輕輕地拍打著竇氏的背部,瞪向憶蝶的眼神卻非常不善。
過了好一會兒,竇氏才緩過勁兒來。
她看了看憶蝶,一會兒搖頭,一會兒擦眼角,最后擺了擺手,低聲道,“罷了!你有了新母親,母親往后再也管不了你了!禁足令是你父親下的,你要出門,自去尋你父親便是!往后你也不用再來我這兒請安了,不見你,也省得我擔(dān)心!”
都不再自稱為母親了,看來竇氏是氣得不輕。
眼見竇氏這般,憶蝶有些后悔,或許她不該把心中的疑惑這般直接地說出來。就算竇氏不是這具身體的母親,好歹她也養(yǎng)護(hù)了她十多年,自己也不應(yīng)該這般直接打她的臉。
“母親,女兒剛剛的話不是有心的!”憶蝶想說些話挽回。
楚靜雯卻不等憶蝶話說完,就扶著竇氏進(jìn)了臥房。憶蝶跟了上去,卻被楚靜雯一個大力推搡,推倒在地。
若依照現(xiàn)代的性格,憶蝶肯定會還手,畢竟楚靜雯比自己小,她這般無禮,就算是現(xiàn)代,父母也不會說什么。
可是,因為竇氏的偏心,加上剛剛自己的錯誤,她若是再對付楚靜雯,只怕事態(tài)會發(fā)展到不可收拾的局面。
倘若自己真地并非竇氏親生,她又有什么立場強(qiáng)求她如對楚靜雯般公平對待她呢!
算了,忍一時風(fēng)平浪靜!憶蝶按壓住怒氣,站起來,抖了抖裙角,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