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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求緣

第五章 千里尋親無依處 但尋萬古玉琮王

玉求緣 石靈一夢 5085 2022-05-18 10:16:00

  三個多月后的寒冬臘月,靈溪鎮(zhèn)遭遇了百年不見的暴風(fēng)雪,雪霜封禁了懷玉山所有山路,就連世居深山的獵戶都不得不臨時遷下山,躲避寒冬的侵襲。

  但在大山的深谷中,卻仍有個孤單身影仍在冰天雪地中堅守著,而他,正是在三個月前,背著那青玉石像進(jìn)入深山的天佑。

  這三個多月來,為了喚醒青衣少女,他走遍了大山的每個角落每處泉水,但除了呼嘯的寒風(fēng)和日月的交替,青玉少女石像卻再未有半點(diǎn)異象。

  這一日,天佑再次敲開冰冷的寒霜,將青玉少女石像放在新泉之中,等待著奇跡的發(fā)生,冰寒刺骨的泉水更像一把刺入靈魂的尖刀,讓他無比痛楚,但依然無法阻止他的腳步。

  “這是最后一處泉水了”天佑裹緊了單薄的衣衫,盡可能保持身體的溫暖,若青玉少女石像仍無絲毫變化,許是與自己的緣分真的盡了,他便也不再強(qiáng)求。

  第二日清晨,天佑從饑寒交迫中醒來,他的四肢已凍得完全麻木,感覺不到任何疼痛,但他還是堅持著來到泉水旁,撫摸著絲毫沒有變化青玉石像,許久,轉(zhuǎn)身向山下走去。

  “是我自己沒保護(hù)好她,讓她受到了傷害”,天佑一直這讓埋怨自己,但又只能離開,帶著遺憾和痛苦離開,漸漸地,天佑的身影消失在大山深處。

  而天佑離開后不久,那泉水相距不遠(yuǎn)的神秘洞穴中,一個清濛濛的虛影盤坐在石榻上,仿佛隨時會化作一縷青煙,消失在虛空中。而虛影的身旁,一位白發(fā)青衣老者盤坐在對面,神色凝重地從掌心打出一柱靈氣,源源不斷地注入了虛影的眉心。

  過了許久,那虛影終于清晰起來,現(xiàn)出了青衣少女的身形,只見她宛若天仙的面容上,顯得十分痛楚,但那青衣老者仍未停歇,不斷向少女眉心輸入靈氣。

  又過了許久,青衣少女的美目終于動了動,緩緩睜開眼望著老者,異常吃力的喊了聲:“爺爺”便被青衣老者制止了:“切莫言語,好好穩(wěn)固你的元靈”。

  青衣少女只好再次閉上雙目,讓靈氣順著經(jīng)脈緩緩流動……

  不知又過了多久,青衣少女的臉上終于不再有痛楚,而白發(fā)青衣老者也終于停了下來,只見他來到了那尊古老玉琮旁,而符文上的光芒也暗淡了許多。

  老者輕輕地?fù)崦档嗽S多的玉琮,但他的眼中,看不到絲毫的猶豫和不舍,他相信,這一切都是天地間無法改變的定數(shù),永恒久遠(yuǎn)的定數(shù)。

  靈溪鎮(zhèn)的偏僻院落,天佑打開了塵封已久的大門,望著石盤水波中的倒影,夢幻般身影依然歷歷在目,但卻又如昨夜的舊夢,無法再繼續(xù),更無法追尋。

  “也許,那就是她最好的歸宿吧!”天佑落寞地背起行囊,轉(zhuǎn)身離開了他從小眷戀的家,向千里之外踏行而去。

  他早已打聽過,父親修筑的天完皇城遠(yuǎn)在千里之外,如今的家中再無眷戀,而父親又是他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所以無論前路多坎坷,他都不后悔,更不會猶豫。

  一個多月后,天佑踏行千里翻山涉水,終于望見了他為之而來的城池,行色匆匆的路人,不時回頭看著這個清瘦且衣衫襤褸的少年,但他的臉上卻寫滿了期待。

  來到了城門外,兩隊紅紅巾軍守衛(wèi)肅立兩旁,為這座改天換地的新城增添了莊嚴(yán)和安寧,沒有任何查驗(yàn)。天佑便進(jìn)入了城內(nèi),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還有兩旁此起彼伏的叫賣聲,讓他對這座城增添了許多好感。

  隨著陣陣香氣撲面而來,襤褸的衣衫下發(fā)出了“咕嚕咕?!钡捻懧?,天佑看了看那碗熱騰騰的湯面,又摸了摸所剩無幾的錢袋子,向店家買了個餅,坐在街邊吃了起來。

  這一路走來,他經(jīng)過許多荒野和城鎮(zhèn),感受到疾苦已久的人們對祥和安寧生活的渴望,而眼前街道上不時列隊走過的紅巾軍,給了人們想要的安寧,這一切值得。

  可就在這時,大街上喧鬧的人群紛紛向兩旁退去,天佑不知發(fā)生了什么,只好跟著人群向四周散去,不一會兒,街道上也變得空蕩蕩的。

  “發(fā)生了何事,難道元軍又要打回來了?”一位行人好奇地詢問店家,那店家也不回頭,只回了句“誰知道呢?”便匆匆收起招牌,躲進(jìn)了店鋪中。

  “別問了,咱們還是快走吧!”在同伴的催促下,最后的幾人也消失在視野中。

  不一會兒,就見好幾隊紅巾軍不停穿梭于各條街道,像是在尋找什么人,當(dāng)路過十三四歲的天佑時,也只是一掃而過。

  到了午時,天佑并未發(fā)現(xiàn)任何修筑之人,想要打聽消息也無人可尋,只好在街上游走,一個官差模樣的紅巾軍走了過來,開口問道:“你從哪來?”

  天佑不知官差何意,如實(shí)回答道:“靈溪鎮(zhèn)”。

  那官差并不知天佑口中的靈溪鎮(zhèn)在何地,也不再多問,繼續(xù)開口:“跟我走吧”。

  于是天佑便不明就里地跟著差人,來到了城防附近的大院中,院外到處都駐扎著紅巾軍,而院內(nèi)已經(jīng)聚集了數(shù)十人,他們有的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低聲議論著什么,有的也如天佑一般,獨(dú)自站在角落默不做聲,但看上去,大多都和天佑一樣,并非本地之人。

  就這樣到了午后,院外有人前來,向守衛(wèi)的士卒言語比劃著,隨后就在士卒的準(zhǔn)許下帶走了幾人,就這樣陸續(xù)有人前來,不時帶走三三兩兩的人。

  而那些留下來的人,試圖與守衛(wèi)士卒交涉,卻都垂頭喪氣地回來了。

  到了傍晚,天佑的肚子再次不停叫喚時,院落里所剩之人已經(jīng)寥寥無幾,好在有個紅巾軍士卒送來了稀粥和干糧,天佑不管不問地先填飽了肚子。

  第二日清晨,天佑從迷迷糊糊中醒來,只見院落里的人少了許多,這時才又從院外來了兩名侍衛(wèi),將天佑帶到附近的房間里詢問了來龍去脈后,準(zhǔn)備將他放走。

  就在天佑準(zhǔn)備離開營地時,突然從身后傳來了一個聲音道:“吳伯宗?”

  天佑回頭望去,只見身后不遠(yuǎn)處站著一位紅巾軍士卒,滿臉帶著驚訝地望著他,天佑一時未反應(yīng)過來,卻見其大步走了過來道:“我是張二龍啊”。

  天佑這才認(rèn)出眼前的人來,正是一同讀過書的鐵匠家的兒子張二龍,只是眼前的張二龍黑黑壯壯的,比起從前成熟了許多。

  舊識重逢,免不了多說些家鄉(xiāng)話,不過天佑這時才從張二龍的口中得知,早在半個月前,天完皇帝就已將都城遷往了江州,那些修筑城防的人也都隨著大軍走了。

  而如今這座都城只有部分紅巾軍駐守,北元朝廷為了鎮(zhèn)壓抗元勢力,正準(zhǔn)備反攻天完,昨夜的巡街盤查,正是為了搜尋北元的探子。

  當(dāng)提及下一步打算時,天佑說繼續(xù)追尋父親的下落,可張二龍卻勸阻道:如今兵荒馬亂,要想繼續(xù)前往江州,恐怕前路難行,倒不如留在城內(nèi)安穩(wěn)些。

  于是在張二龍的建議下,天佑暫時留在了城內(nèi)。

  三個月后,戰(zhàn)局終于好轉(zhuǎn)了些,那些準(zhǔn)備攻打都城的北元官兵,在接連受挫的情況下,也繼續(xù)向北退去,天佑便在張二龍的照扶下離開了這所謂的天完的舊都城。

  離開了都城,天佑來到了叢林無人之處,將張二龍送與他的衣衫脫了下來,又換上了他那身破破爛爛的衣衫,并將在兵營幫助抄錄文書所獲的盤纏藏好,繼續(xù)向江州城進(jìn)發(fā)。

  再次行走在戰(zhàn)亂的時局下,到處都能看到遷徙的人們,有時為了節(jié)約盤纏,天佑不得不從那些無人的人家尋找些吃的,躲避一晚后再匆匆趕路。

  一個多月后的傍晚,困乏至極的天佑仍未找到夜宿之地,只好在無人的荒山里將就一宿,然而到了夜深,半夢半醒的天佑忽然聽到有馬蹄聲從遠(yuǎn)處飛奔而來。

  他小心翼翼地從草叢中探出頭去,只見夜影之下,有個身形瘦高的男子身影站在山坡上,兩名紅巾軍士兵舉著火把站在其身后。

  不一會兒,馬蹄聲靠近,在那男子面前停了下來,只見那來人身著異服,口中言語古怪,天佑只聽得“賽普丁將軍”以及“亦思巴溪”等話語,其他的好像只是些戰(zhàn)況等事。

  當(dāng)雙方言畢后,那來者騎著馬離開了,而那個身形瘦高的男子卻站在原地,望著東南方向停留注目了許久才轉(zhuǎn)身離開,就在他轉(zhuǎn)身的那一刻,天佑看見了其腰間一晃而過的斬馬刀。

  那斬馬刀形式特別,正是在郎員外獨(dú)自大婚那日的異族人所佩戴,故而讓他記憶深刻,天佑心懷忐忑地藏身下去,第二日一早便匆匆離開了那片叢林。

  又過了數(shù)日,天佑終于來到了江州城外,只見城墻上到處都是修筑工事的人,有普通百姓也有頭上系著紅巾的紅巾軍,這讓天佑十分激動。

  雖然天佑急切的想見到父親,但他卻并未著急進(jìn)入城內(nèi),因?yàn)樗匆姅?shù)日來,不時有受傷的士卒,被人抬進(jìn)了城,因此不得不小心行事。

  這一日午后,一支紅巾軍剛剛從前方戰(zhàn)線回城,為首之人氣勢高昂,而駐守城池的士兵見到其都恭恭敬敬地稱呼其為“蒲將軍”,那位將軍也熱情地?fù)]手回禮。

  但天佑卻發(fā)現(xiàn),這位得勝歸來的將軍,正是數(shù)日前在叢林里見到的那位腰跨斬馬刀之人,沒想到當(dāng)初元廷的幫兇,如今卻竟然成了紅巾軍的將軍。

  隨著戰(zhàn)事越來越頻繁,前線送回來的傷員也越來越多,甚至有許多士兵在抬回來的路上,就失去了性命,為此紅巾軍又在城外搭建了臨時住所,由隨軍郎中出城為其醫(yī)治。

  這一日,天佑遠(yuǎn)遠(yuǎn)地發(fā)現(xiàn),在那些出城醫(yī)治傷員的人群中有個熟悉的身影,正是靈溪鎮(zhèn)的那位郎員外,于是便俏銷混進(jìn)了隊伍中來到了近前,但郎員外在見到天佑后,并未現(xiàn)出任何異樣,反而指使他上前幫忙。

  在忙碌了一天后,郎員外終于將天佑喚至近前,讓他在附近鎮(zhèn)子上的一家藥鋪前等候,便又帶著藥箱離開了城外的宿營地。

  天佑聽從郎員外的吩咐,早早地來到了那家藥鋪門前,等候了許久,終于再次見到了前來補(bǔ)充藥材的郎員外,可是郎員外卻給天佑帶來了晴天霹靂般的消息。

  如今在江州城的這支紅巾軍首領(lǐng),并非之前的天完皇帝……

  當(dāng)初父親等人隨軍到達(dá)天完都城后,因?yàn)楦赣H熟讀詩書,不久便成了天完皇帝的近侍,可是在近半年前,漢王挾持了天完皇帝,將都城從漢陽遷徙至江州。

  在天完皇帝在被囚禁后,天佑的父親也受到了牽連,感到危險后,父親留下了一封書信,說他若遭遇不測,就設(shè)法托人將書信交給天佑。

  果然,在紅巾軍來到江州后不久,漢王便殺害了天完皇帝,并自立為帝,而天佑的父親也未能在這次紅巾軍內(nèi)部權(quán)勢爭奪中幸免于難,后被葬在亂墳崗。

  天佑聽到這驚天霹靂,一時間昏厥了過去,好在郎員外就在身旁,后在郎員外的幫助下,天佑在亂墳崗找到了父親的墳?zāi)梗⒏赣H的遺骸帶回了靈溪鎮(zhèn)安葬。

  這一年,天佑剛剛十五歲,就成了無依無靠的孤獨(dú)少年。

  窗外盛夏的陽光,溫暖不了孤獨(dú)的心,當(dāng)天佑再次翻開父親留下的書信,依然淚如雨下,他一遍遍看著父親的字跡,期望從父親的字跡中感受那一絲溫存。

  從小的記憶中,父親從未提及過往,天佑也從未向父親詢問過,但父親留下的書信中,卻讓天佑知曉了他從未聽說的往事。

  父親出生于江西行中書省撫州路的書香世家,曾祖父是大宋年間的登仕郎,漕貢進(jìn)士,父親亦是元廷進(jìn)士,人稱“東吳先生”,因性得罪了朝臣官宦,不得不帶著孩提時的天佑,

  背井離鄉(xiāng)躲避仇家報復(fù),后來才隱居在這與世半隔絕的靈溪鎮(zhèn)。

  如今在撫州路的家中,還有個弟弟、三進(jìn)三出的祖宅和數(shù)十畝良田,均由叔父打理照料,若天佑想繼承祖產(chǎn),便可帶著那枚祖?zhèn)饔衽迩叭ふ沂甯浮?p>  父親在書信最后,卻提到了一本古籍《世源經(jīng)》,這本古籍他從未聽說過,更未見過,那古籍就放在父親時常擦拭的錦盒中,于是天佑回到父親房中,打開了錦盒。

  發(fā)現(xiàn)錦盒中除了父親提到的《世源經(jīng)》就再無他物,從父親的珍視來看,其中內(nèi)容讓天佑頗為好奇,于是他打開了這本古籍,映入眼簾的便是他十分熟悉的一幅畫。

  那幅畫上,畫著一位相貌奇特的人,大大的眼睛,頭上戴著扇形高帽,兩臂環(huán)抱胸前,腳下是細(xì)密的云紋,仿佛在舉行什么神秘儀式,正是天佑從小佩戴玉佩上的圖紋。

  翻開第二頁,上面卻記述了上古時期受萬眾敬仰的一位帝王,他帶領(lǐng)族人打敗了海中的怪獸和陸地上的兇獸,創(chuàng)造了世間最輝煌的過去。

  天下太平后,那位帝王游歷了世間萬里河山,他每到一處,便會給當(dāng)?shù)夭ト鱿楹团c安寧,后來,那位帝王來到了一個他從未見過的山川,流連于山川之間。

  當(dāng)?shù)刈迦藶榱烁兄x這位帝王,奉獻(xiàn)了族群中最美的女人和美食,希望這位帝王能留下來,但這位帝王最終還是離開了,留下了具有神力的玉琮王,守護(hù)著當(dāng)?shù)氐淖迦恕?p>  而在《世源經(jīng)》最后還記述道,誰若能夠找到那尊具有神力的玉琮王,誰就能執(zhí)掌天下,播撒祥和與安寧,成為這世間最尊貴的王。

  天佑想起了懷玉山的傳說,他隱隱覺得父親來到此處,不僅是為了躲避仇家,更有可能就是為了這本古書中提到的玉琮王,但父親既然從未提及此事,他也不愿多想,更不會去尋找書中提到的玉琮王,從而執(zhí)掌天下。

  至于父親所說的祖產(chǎn),尚有弟弟和叔父在,他也不愿意去打擾,如今父親已經(jīng)離開人世,今后的路要靠天佑自己去走,無論如何艱難,他都會走下去。

  想到了這些,天佑將父親曾經(jīng)用的石刻斧鑿整理了一番,決定用父親的石雕手藝,讓自己好好的活下去。

  這一日清晨,天佑背著籮筐上山采石,不知不覺就來到了那座山神廟前,廟宇中的香火似乎比往日興盛了許多,來往的善男信女更是絡(luò)繹不絕。

  天佑想起了《世源經(jīng)》中提到的上古傳說,也許是飽受戰(zhàn)亂之苦的人們,來此尋求一份寄托吧!他如此想到,轉(zhuǎn)身向深山中走去。

  此時正值盛夏,深山中的景致比往日更加怡人,天佑走著走著,不知不覺又來到了當(dāng)初他留下那青玉少女石像的泉水邊,泉水清澈無比,但那青玉少女石像卻不見了蹤跡。

  天佑分明記得,此處深谷位于懸崖絕壁間,泉水從懸崖峭壁間流出,又注入山谷狹縫,普通人根本無法發(fā)現(xiàn)此地,可那青玉石像為何不見了?于是他循著水流,往復(fù)山谷數(shù)十遍,卻依然找不到青玉少女石像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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