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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南國

第一百二十章 議和

北朝南國 江山至 3150 2022-09-27 22:37:10

  接手石頭城的防務后,陳涼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救下的那些百姓全都臨時編入輔兵。

  道理,已經講的很清楚了,侯景大軍隨時可能到來,只要是城中還能站起來的青壯,都得盡一份自己的力量。

  同時,京口來了消息。

  下一批兵力和糧草的支援,大概在兩天后到達。

  南梁聯軍,已經被撩撥起了火氣,再人為地推波助瀾一把,他陳涼就可以在旁邊坐山觀虎斗了。

  你們打的越狠,越好。

  已經是在石頭城的第二天了。

  今日的天氣不算好,天上都是云霧,光線很暗,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

  而這時,偵騎也帶回了情報。

  “青塘大交兵,經查明,柳都督于青塘遇伏,賊軍發(fā)動數千騎兵繞后奔襲,柳都督部卒潰散,叛賊斬首千余,柳都督領數百殘部逃出,現已回到南岸大營中。”

  “就逃出去幾百人?”

  “是?!?p>  陳涼摩挲著冰冷的城墻,笑道:

  “昨天走的時候,他部下可還有幾千戰(zhàn)卒。”

  “若柳都督在大營中還留了些兵馬,興許還能繼續(xù)撐著?!?p>  任約在身旁附和道:

  “韋粲和柳仲禮連敗兩場,所損兵力過萬,南岸大營中諸將現在雖然義憤填膺請戰(zhàn),但消息一經傳回去,請戰(zhàn)的聲音就會小很多;

  雙方,將會又回到之前隔河對壘僵持的局面。”

  “不成啊,我廢了那么多口舌,才把這石頭城盤下來,就是為了看他們混戰(zhàn),最好是將各自的腦漿子都打出來?!?p>  “所以,您派出去的那幾名信使,現在就能起作用了?!?p>  任約看著陳涼的側臉,一時間,竟有些好笑。

  當這個人的名聲開始漸漸顯揚起來的時候,大家開始稱呼他龍驤將軍,開始對他保持一定的禮貌和尊敬。

  誰還會再想到,他今年,才十七歲。

  才十七歲啊,

  就已經能這么狠了。

  本來梁軍已經戰(zhàn)死過萬,甚至還死了一名地位極高的刺史和不少領軍的壯年軍官。

  侯景那邊連贏兩場,但也損失了不少精銳兵力。

  雙方的大部分人,都沒有進一步擴大戰(zhàn)事的想法了。

  現在,陳涼卻是出了一個損招。

  你們不想打,我就給你們一個不得不打的理由。

  “報?。?!”

  一連串喊聲一路沖進建康。

  最后,再到侯景議事的地方。

  一名副將從外面走進來,手里捧著一封書信。

  “大王,這是從石頭送過來的信?!?p>  “石頭?”

  侯景接過來,有些驚愕。

  石頭城,不是已經在梁軍的掌握中了么?

  自己這邊還在商議著怎么奪回石頭城呢,怎么,那兒就送信過來了。

  莫非是之前傳回來的消息錯了?

  他的眼神,忽然在落款處停住了。

  “蕭會理?!”

  怎么會是南康王?

  “南康王的兵力不是都在南兗州么?怎么到了石頭?”

  索超世在旁邊咳嗽一聲,提醒道:

  “您還記得陳涼么?”

  “記著。”

  “前陣子,有消息說陳涼已經逃到了北邊,做了南康王的部將,甚至,還抵御了北邊的一次侵襲,抓到了兩名北邊的刺史,其中一個,是那位的弟弟。”

  “這些,我還記得,可這跟石頭有什么......”

  “攻占石頭的,是陳涼,不可能是南康王,所以,就連這封信,也未必是南康王的手筆。但現在,他卻用南康王的名義給您寫信,這里面的問題,您懂么?”

  侯景愣了一會,忽然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開始看信。

  而后,他將信紙遞給索超世,同時嘆息道:

  “果然,不出你所料?!?p>  信中的內容,雖然處處都用著南康王的名義,但細細讀來,分明就是陳涼的口吻。

  陳涼將南岸大營中部分地方的兵力分布,告訴了侯景。

  其中,還有一處儲糧地點。

  “他將這些地方告訴咱們,所為何事?”

  侯景有些想不明白,他來到地圖旁邊,一邊看信,一邊端詳著地圖。

  信的最后,則是以南康王的名義,寫出的一句很平淡的問安。

  這話放在平時,也不會顯出什么其他的意思。

  但現在,侯景身為叛將,占了都城,與全國各地的勤王軍在京城前對壘。

  這是什么時局?

  要是這封信流傳出去,南康王頃刻間就會成為眾矢之的。

  而陳涼,卻能輕松將自己摘出去。

  因為這信里面,通篇就沒提起過陳涼兩字。

  在有心人的眼里,自然就能看出來是陳涼,但即使他們將信傳出去,讓所有人都看到,大部分罵的,依舊是南康王。

  天下悠悠眾口,堵不住,但它們也看不見東西。

  侯景深吸一口氣,在心里權衡著。

  覺著他權衡的時間差不多了,索超世瞇了瞇眼睛,將視線從地圖上收回,試探著道:

  “臣覺得,這信究竟準確與否,還有待商榷?!?p>  “但,梁軍現在已經倍于我軍,而咱們的兵馬,大部分其實沒法拉出去和那些梁軍硬碰硬打一仗?!?p>  說打仗,侯景也是數十年的宿將,但多年的經驗又沒法直接讓他的部屬統(tǒng)統(tǒng)變成精兵良將。

  現在,無論是數量,還是質量,都比不上梁軍了。

  這一封書信,可謂直擊要害。

  面對這封信,他可以選擇不去相信,但接下來面對梁軍時,他總得想辦法去打開局面。

  “孤覺得,可以......試試?!?p>  索超世沉默片刻,做出自己思考的過程,而后,才徐徐道:

  “既如此,王可遣二千人,繞過東府,繼而燒毀梁軍在此處的糧倉。”

  “信中說此處兵力甚少,且又是梁軍的一處屯糧所在,左右不過是二千兵馬,縱然丟了,也無關大局。

  不妨一試。”

  他在地圖上畫出一條線來,讓侯景能看的更清楚。

  “那便試試吧?!?p>  回到大營中的柳仲禮,孤獨地坐在自己的營帳中。

  其實憑他的名聲和地位,哪怕有些老一輩的人在和他作對,故意地倚老賣老,憑借輩分去不服從他的命令。

  但也有許多人,是想要結交和巴結他的。

  哪怕是現在兵敗回營,對有些人來說,反倒是一個接近柳仲禮的機會。

  但柳仲禮回到大營后,給自己的親兵下令,謝絕一切來客。

  面前擺了一壺酒,兩個杯子,他倒了一杯酒,緩緩灑在面前,然后重復著這個過程,直到壺中的酒都倒完了。

  “兄長,一路走好?!?p>  他一直坐到深夜。

  直到外面忽然亂糟糟起來,親兵沖進來,喊道:

  “東面一處糧囤被賊軍燒了!”

  柳仲禮臉上露出了愕然的神情,起身隨著親兵走出去。

  外面,有人正在聚集兵馬,準備出去救援糧囤。

  那處糧囤,正是裴之高大軍屯糧的地方。

  侯景這次發(fā)起的突襲,極其精準,且刁鉆,完全把握住了那處糧囤兵力空虛的時機,直接擊潰了數百名守軍,而后放火燒糧。

  火光照亮了夜色,裴之高領軍到達的時候,叛軍也恰好撤退,連對方尾巴都沒摸到,氣的老將軍在糧囤外破口大罵。

  他麾下的士卒因為救火忙了一夜,白天回來的時候,一個個都臉色疲憊。

  所幸裴之高還有其他屯糧的地方,而且以他的地位,想再跟其他人借糧周轉也不是什么困難的事。

  所以,這次叛軍的突襲雖然成功,但也結結實實惹怒了裴之高。

  當天,他自己出動部曲四千人,又請來軍中其他將軍,領著各自的部曲,聚集出一萬二千多人,各自把守要道,而主力則是朝著丹陽郡城而去。

  陳涼走后,建康周圍城池全部被侯景分兵攻陷,派部將駐守各座城池。

  裴之高自認為屯糧的地方被侯景派兵焚毀了,是他的恥辱,此刻想的都是如何攻下丹陽郡城來一雪前恥。

  但侯景的應對方略,卻是越發(fā)詭譎。

  裴之高即將率主力攻城的時候,侯景部將侯子鑒率一千敢死之士趁夜色渡河,縱火焚毀梁軍營柵,使得原本駐守在河旁的兩支梁軍回援,一時間風聲鶴唳,以為侯景發(fā)動主力渡河決戰(zhàn)了。

  連同裴之高在內,都沒敢繼續(xù)攻打丹陽郡城,縮在營內等待侯景主力。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南岸營柵已被焚毀大半,連帶著營帳都燒掉了許多。

  直到一天后,裴之高等人才緩過神來,且惱羞成怒。

  這下子,梁軍真正被撩撥上火了。

  將近五萬兵馬集結起來,浩浩蕩蕩地準備開始強渡淮河。

  糧草、輜重等物都被收拾好,等待轉運。

  前一夜,各部的校尉、隊主等各級軍官,都慷慨激昂地給手下人演講過一番,打足了雞血。

  營中還傳出了賞格。

  自侯景以下的一眾叛將,都被明碼標價,惹得士卒們一陣摩拳擦掌,就等著大家伙齊心奮力殺過去,看誰的運氣和本事好,那賞格,就歸誰了。

  但在梁軍大規(guī)模動員的時候,對岸的叛軍雖然也警惕著,但明顯沒有調動大批兵馬的跡象。

  他們,在等什么?

  在這萬眾一心的當口。

  在大家高呼著掃清叛逆一靖妖氛的口號時。

  在所有人都看向北岸已經完全迫不及待就想沖出去廝殺的熱情中。

  北岸派出了一小隊兵馬,護送著一名面黃肌瘦、穿著大梁官服的使者。

  那使者的身上,有表明身份的信物,他還背著一卷...圣旨。

  侯景,說要與臺城議和了。

  議和!

  臺城里的梁帝知道了這兩個字,當即派人出了城,拿著圣旨,約束諸將。

  不準擅自交兵!

  據說裴之高聽完圣旨后,當場就氣得嘔血昏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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