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鳳錦腦子里越想越亂,她趴在床頭,忍不住嘆氣——哎!
姬長坤撫摸女兒的額頭,他何嘗不是心亂如麻呢,這樣的相處時光還能有幾次,見了高家的人,恐怕以后再也沒有了。
想到這里,他也禁不住一聲長長的嘆息!
外面突然響起叩門的聲音——咚咚咚……
姬鳳錦站起身,簡單梳理一下頭發(fā),不會是周辰安吧?
她走到門口,“誰呀!”
“是我!”
“常文!”
姬鳳錦不知道他有什么事情,“三世子有吩咐嗎?”她便問便打開房門。
房門一打開,姬鳳錦才發(fā)現(xiàn)常文身后還站著兩個人,前面的人披著黑色披風,一直低著頭,姬鳳錦從露出的鞋面繡花看出應該是位女子,后面的人披著青色披風,站在那女子身后,離得遠一些,姬鳳錦是什么也看不清。
常文低聲說道:“姬公的舊相識,你引進去吧!”
“哦!”
常文深深看著姬鳳錦,“三世子吩咐這里很安全,你們隨便聊?!?p> 姬鳳錦不懂他什么意思,只低聲說了句,“請!”
女子腳步有些遲疑,身子還有些顫抖,后面的人見狀,忙扶住她的胳膊,“您,當心!”
女子穩(wěn)穩(wěn)了心神抬腿邁進屋內,常文見她們進了屋,也不久留,轉身離開。
姬鳳錦關好門轉身回到屋內,“我爹他身子不是很舒服,話語不清?!?p> 那女子顫著雙手掀開斗篷,一雙滿含淚水的眼睛直直盯著姬鳳錦,上下不停打量,“十七年了,十七年了,十七年了……”
姬鳳錦這才明白,她是薛玲瓏,是她娘啊,真是一位端莊秀雅的夫人啊,杏眼朱唇,皮膚白皙勝雪,雖然年近四旬,卻依舊風姿綽約,嫵媚動人?。?p> “夫人,別難過了,瞧瞧跟您多像啊,但是比您當年還美上很多呢。”
薛玲瓏湊前了一步,伸手去拉姬鳳錦。
姬鳳錦向后退了一步,躲開了。
“鳳錦……鳳錦啊……”姬長坤含糊不清的喊了一句,“她是,你……你娘啊!”
姬鳳錦嗓子像是卡住一個棉花,上不去,下不來,嘴巴張了合,合了張,半晌才說:“我還有娘啊,為什么丟棄我,又來尋我?”
薛玲瓏聽見她這么說,雙手捶胸,嚶嚶哭泣起來。
她的陪嫁丫頭柳娘見她哭的厲害,姬長坤也說不清話語,便急忙開口解釋道:“錦兒,要不是當然小姐冒著被休的風險把你偷偷抱出去,送到鄂州,你現(xiàn)在哪里還能活著,早就被活活淹死了,這么多年,小姐日日夜夜惦記你,除了想你,還是想你!”
說罷,她干脆跪在姬鳳錦面前,舉起手來發(fā)誓,“老奴要是有一句假話,就——”
“算了,你起來吧,發(fā)什么惡毒的誓言,我信便是了?!奔P錦她會讀心術,怎么能不知道她說的全是真話。
柳娘破涕為笑,“還是你們母女連心??!”
薛玲瓏揩了揩眼角的淚水,“你還是不肯認我這個娘嗎?”
姬鳳錦看看躺在床上的姬長坤,又看看薛玲瓏,又看看柳娘,默然半晌,她終于開口叫了一聲,“高,高夫人!”
薛玲瓏長長嘆口氣,“娘不急,畢竟已經(jīng)十七年了,你愛叫什么,就叫什么吧?!闭f罷她又一臉慈愛的望著姬鳳錦,幾乎用哀求的語氣說道:“我還是想聽一聲你喊娘!”
姬鳳錦低下頭,她張了一下嘴巴,她喊了一個沒有聲音的娘。
柳娘主意到了她的表情,忙拉住薛玲瓏,“小姐,在等等,別急,錦兒緩一緩心神,一會就會喊你娘?!?p> 薛玲瓏擦掉眼淚,忙走到姬長坤身邊,“你這病我聽三世子說了,你莫要著急,安心養(yǎng)著?!?p> 她和姬長坤可是十幾年的兄妹,對她為人很是了解,要不沒有要緊的事情,她不會深夜來訪。
他揮手讓姬鳳錦過來。
待姬鳳錦走到他身邊,拉起她的手,姬長坤才開口問了一句話,因為含糊不清,薛玲瓏只愣愣看著。
姬鳳錦趕緊替她爹解釋道:“我爹問,夫人這么晚來有什么要緊的事情嗎?”
她這么一問,薛玲瓏的臉色瞬間緊張起來,拉起姬鳳錦的手說:“你帶著師兄快點離開金陵,今晚我聽見你祖父和你爹商議,想把你送進宮中選秀?!?p> 姬鳳錦呆住了,他們不想殺我嗎?怎么想送我去選秀?
“你快走吧,娘只能幫你這些了?!?p> 姬鳳錦卻淡淡開口,“我不走,高宣宇他,他——”她止住話頭,這要怎么和薛玲瓏說啊,誰信?。?p> “宣宇他怎么了,我看他的意思倒是有些猶豫,一副左右為難的樣子?!?p> 姬鳳錦在心里斟酌一番,她還是決定把事情說出來,這樣她娘能阻止高宣宇的計劃,她大不了就去選秀唄,天下美女如云,她一個山里長大的丫頭怎么會被看上。
姬鳳錦先反問了一句,“我要是去選秀,高家就會解除危機嗎!”
薛玲瓏看著她,先是笑了笑,然后搖搖頭,“娘謝謝你的好意,但是娘不會讓你去的,進了皇宮就是進了活人冢,天天勾心斗角,過得可是如履薄冰的日子。”
她拉起姬鳳錦的手,這次姬鳳錦沒有躲,而是望著她那雙滿含水霧的眼睛。
薛玲瓏哽咽著說道:“錦兒,娘不會讓你去的,二房也有女兒,他們?yōu)槭裁床凰停€不是因為你爹仁厚,當年要是沒有你爹裝聾作啞,憑娘自己怎么把你救出來。是你爹也舍不得,什么洗女五代,是高家祖先太迷信,而你祖父又是書呆子,冥頑不靈,不知變通?!?p> 姬鳳錦心里對這段往事有了新的認識,她爹——高仁也想留著她!
薛玲瓏的聲音又想起,“你爹是中了別人設計的陷阱,即使他把銀子補上,可是還有玩忽職守的罪名呢,就是死罪逃脫,活罪難免?!?p> “是太傅想獨攬大權,專政嗎?”姬鳳錦插了一句。
薛玲瓏一怔,她沒想到自己的女兒還有這樣的見識,她點點頭。
“那要是司徒大人被下了牢獄,還指不定他動不動手腳,這年頭在監(jiān)獄里害死一個人還不容易?!?p> 薛玲瓏一臉欣慰的看著她,沒想到她如此聰慧,真是太像高仁了。
見薛玲瓏不接話,姬鳳錦知道自己說中了,高家這危機能不能過,要看太傅想不想讓高家人活。
“選秀,要是一朝得寵——”
“不行,你能比皇后還得寵嗎,皇后是何等家事,還不照樣被太傅排擠?!?p> 姬鳳錦暗想,皇后是周辰安的長姐,長沙府也要受制于太傅嗎?那自己唯一的希望不是也破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