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辰安和高宣宇誰也沒有覺察到姬鳳錦臉上的驚恐之色,兩個人繼續(xù)商討守城之事!
姬鳳錦一只手捂著心口,這里面已經(jīng)被憂郁填滿,她已經(jīng)明了,她姓高,不姓姬,高家為什么要把她交給姬長坤撫養(yǎng),難道是八字不好。
她悶悶想起屠隆原本有個妹妹,因命犯孤煞星,克父,克母!因為屠仲打獵意外墜崖而死,屠氏心里忌怪,硬是在八歲的時候送了人家。
難道自己也命犯孤煞星,想想這十幾年在鄂州的生活,她很快樂,姬長坤對她視如己出,姬淳華更是天天圍著她轉(zhuǎn),任由她欺負。
誰會想到她和姬淳華都不是姬長坤的孩子,如今姬長坤中毒不能動,不能言。要是她再去問為什么高家爹娘不要她,他會不會也很難過,恐怕比丟了銀子還心亂如麻。
姬鳳錦壓下心頭諸多疑問,高宣宇是她的親弟弟,他真能狠下心殺害她嗎?還有她根本舍棄不了十幾年的養(yǎng)育恩情!
姬鳳錦在心里嘀咕一邊——三天后叛軍真的會殺死我爹嗎?
她斂了思緒,緩步走到周辰安面前,“三世子,你,還要小心江陵府的人,還要留心流民中的亂匪!”
周辰安抬頭看看她,“放心,你的顧慮我已經(jīng)有所考慮,我們要去州郡衙門同刺史大人商量一下,城內(nèi)治安要管理,流民要安撫,叛軍要平絞!”
姬鳳錦眸色深沉地看著窗外,“三世子考慮的很周詳,愿百姓們能躲過此劫!”
周辰安和高宣宇齊齊看向她。
姬鳳錦裙擺被晨風(fēng)微微撩起,一頭烏發(fā)如瀑布般散在肩頭,細長入鬢的眉毛微微蹙起,神情幽幽,似有萬千憂愁纏繞心頭。
高宣宇越看越像他娘薛玲瓏,他娘有時也會盯著遠方,一臉憂愁,忽然心頭一緊,他娘在想姬鳳錦,她知道這個丫頭還活著,是他娘在和父親和祖父說謊!
不由他的心頭也針扎一樣疼,殺了姬鳳錦,等于殺了他娘,不殺,原本已經(jīng)被他掌控的時局,卻生出許多枝節(jié)。要是真因為她的出現(xiàn)打破一切,他是該心慈手軟還是冰冷狠心呢?
姬鳳錦注意力全在窗外,沒有注意高宣宇的內(nèi)心!
周辰安瞧著她的背影,鬼使神差地說道:“姬姑娘,和我們一起去吧!”
“啊,好,也好!”
姬鳳錦跟著周辰安出了泰平酒樓,一到街面,流民一窩蜂沖上討要施舍,甚至有人伸出滿是黑泥的手拉住姬鳳錦的衣袖。
“姑娘,給點吃的吧!”
周辰安以為姬鳳錦會害怕大喊,然而姬鳳錦去一臉溫和盯著那個人,“稍微等一下,馬上泰平酒樓就會出來施粥!”
她話未畢,王六已經(jīng)領(lǐng)著家丁領(lǐng)著十幾桶熱粥出來。
王六站到泰平酒樓門口右側(cè)兩丈遠的地方,家丁剛把粥桶放下,流民立馬匯集過去。
泰平酒樓門前的人流終于閃出一條縫隙,高宣宇也跟親兵吩咐下去,每天按時放糧!
流民實在太多,道路擁擠不堪,周辰安命人把馬車趕回后院,他(她)們步行去州郡衙門。
柴??h衙是一座三進出的四合院,門口只有一個衙役看守,見他們來,一番詢問,便去通報。
片刻功夫,一路小跑出來,把周辰安等眾人帶進縣衙前院正堂,姬鳳錦剛進到正堂,就被林秀一的樣貌驚到,要不是林秀一露出一口白牙過來給周辰安行禮,姬鳳錦真是不知道他的臉在哪里。
林秀一皮膚黝黑如焦炭,個頭跟姬鳳錦差不多,而他見到周辰安第一個念頭是,這兩個愣頭青,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啥事都干摻和,正愁怎么辦呢,終于來了一個呆瓜背鍋,真是老天保佑我啊!
姬鳳錦強忍著笑,脧了一眼他矮胖的身材,你才像呆瓜!
周辰安被林秀一請到正位,待他坐定,便開口說道:“還請國舅爺吩咐!”
“吩咐不敢,只想和林大人商量一下,我們分配一下防守職責(zé),渡過眼下難過!”
林秀一是一只老狐貍,深通為官之道,他一臉嬉笑,“卑職聽三世子派遣!”
周辰安心系百姓,那會跟他計較這苦差事的責(zé)任?!澳俏覀兿荣N告示派糧,穩(wěn)住城內(nèi)流民,要是有想返鄉(xiāng)的流民,我們就分一些吃食和銀兩,城內(nèi)治安縣衙和長沙府一同負責(zé),守城的責(zé)任就有高公子負責(zé)!”
林秀一眼珠一轉(zhuǎn),笑著說道:“我們縣衙人手少,衙役年歲大多已是半百之人,難以服眾,不如由我們派糧,剩余之事,就有三世子和高公子負責(zé)吧!”說罷,他用余光掃了周辰安和高宣宇一眼,“實不相瞞,這兩日卑職急火攻心,勉強提著精神公辦!”
姬鳳錦背地里嗔他一眼,臭不要臉,討人心的事情你都要去了,賣苦力得罪人的事情都推給別人,老奸巨猾!
周辰安和高宣宇相視一笑,心下都明白他的私心,但都沒有挑明,既然大家各懷心思,那就先渡眼下難關(guān)。
高宣宇把派糧的事情交給林秀一,他深知林秀一貪婪,所以又派三百人幫忙,其實說是幫忙,實則是防著林秀一私吞災(zāi)糧!
姬鳳錦偷窺了林秀一的心思,待他們從州郡衙門出來,她還是提醒了高宣宇,“高,高公子!”
高宣宇心臟漏跳一下,沒敢回頭看,只停下腳步。
“林秀一不是廉潔之人,還請公子留神些,別廢了力氣,卻給他人做了嫁衣!”
“謝——”高宣宇的話卡在喉嚨,他應(yīng)該叫什么,姬姑娘?亦或是姐姐,可是那個他都叫不出口。
周辰安暗里詫異,高宣宇似乎刻意疏遠姬鳳錦!
姬鳳錦知道高宣宇的想法,苦笑一下,轉(zhuǎn)身看到縣衙外墻墻根下齊刷刷蹲著很多流民,腳底下都堆著一卷破席子。街邊也圍著一群流民,他們雖然衣衫不整,但卻體格夯實,一點忍饑挨餓的樣子都沒有,而且隨著周辰安等人走過來,這些人神情也跟著緊張起來。
姬鳳錦跟著周辰安剛剛走進人群,她就聽見了,“媽的,殺了周辰安,領(lǐng)三千兩銀子。”
“殺了他,我們這些人能不能成功呢?”
姬鳳錦拉住周辰安,“小心,他們要殺你!”
可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原本蹲在墻根的人都從腳下的破席子抽出長刀奮力沖向周辰安,事發(fā)突然,常文、常武全力阻擋,可是對方有百余人,他們只有五個人,其中還有一個不頂用的姬鳳錦!
一只大刀朝周辰安的背后砍過去,他面前還有兩把迎面飛來的刀刃,姬鳳錦顧不了那么多,直接當(dāng)在周辰安的身后,眼看刀刃要把她劈開的時候,高宣宇飛身躍起,踢飛一人。
“嘶——”高宣宇的右間被劃出一道血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