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鴻憤憤地轉(zhuǎn)身離開，姬鳳錦一直睇著他上了大堂樓梯轉(zhuǎn)入二樓拐角，才把視線收回，暗里琢磨，“他懷疑我是長沙府的人，難道，難道周辰安是長沙府的三世子。當(dāng)今皇后、太后都出自長沙府，他們來這里不奇怪，畢竟新帝登基不久，朝堂可以用的人很少，皇后母家自然要賣力些，可江陵府素來不是安分守己之人，他們和契丹來往甚密，今混跡在此定有陰謀……”
“姬姑娘和他們相識？”
姬鳳錦斂了思緒，轉(zhuǎn)頭看向常文，“他，打傷我弟弟?！?p> “因何故傷人？”
“烈風(fēng)，呃，就是我們的馬受驚差一點(diǎn)撞到他，他先是殺馬，而后傷人！”
“哼，果然附和他們的行事風(fēng)格?！背Ｎ纳舷麓蛄考P錦一眼，“姑娘好福氣，撿了一條命，這要是換作別人，也許沒有活命的機(jī)會?！?p> “當(dāng)時他們有更要緊的事情，要不然我現(xiàn)在也許是一具冷尸?！?p> 常文聽了默然片刻才問，“姬姑娘要去何處？”
“我看時辰尚早，想到處轉(zhuǎn)轉(zhuǎn)?！?p> 常文抬頭看看依舊在東面的太陽，“離晌午還有一段時間，姑娘不可走太遠(yuǎn)，眼下不太平?！?p> “謝謝常公子掛懷！”
“姑娘不必以公子相稱，如蒙不棄，可叫在下常文哥！”
姬鳳錦本就是灑脫性子，聽他這么說，立馬就改了口，“常文哥，以后叫我鳳錦就好。”
常文咯咯笑出聲，他從未見過如此可愛隨性的姑娘，雖然一身青衫，卻難掩秀美絕倫的面頰，修眉端鼻，雙目湛湛有神，既有少女的嬌俏嫵媚，又平添了幾分男子的英氣。
常文見她笑面如花的盯著自己，忍不住又叮囑一遍，“鳳錦，別走太遠(yuǎn)，萬一人牙子也跟來，就——”
還沒等他把話說完，姬鳳錦笑著打斷他的話，“好的，還勞煩常文哥照看我弟弟。”
“恩！”
姬鳳錦話音還在，人早就穿進(jìn)人流中，當(dāng)天恰巧是三月初五，柴?？h的集市，又趕上是清明節(jié)，街鋪上到處都是買河燈的人，十字街頭，隨風(fēng)飛起的紙灰讓姬鳳錦的心情越發(fā)壓抑，她真想一眼望穿這柴桑城，尋一下她爹的蹤跡。
“看，天上有三只老鷹！”
“這老鷹向來獨(dú)來獨(dú)往，怎么能結(jié)隊(duì)而行!”人群中一位老者摸著一撮胡子朗聲說道。
姬鳳錦聽了忙抬頭看向天空，認(rèn)出飛在最前面的那只通身雪白的鷹正是她的玉兒，讓她奇怪的是玉兒身后還有兩只身型比它大出一些的角鷹。
它們在做什么？姬鳳錦一眼就看出后面的兩只角鷹訓(xùn)練有素，難道也是獵鷹？她心里正猜想著。
人群中有一個高個子大呼：“鷹斗，真是難得一見啊！”
“鷹斗？”
姬鳳錦大驚，愕然抬頭，那兩只鷹要絞殺玉兒！
“老鷹也會打架??？”看熱鬧的眾人中不知道誰問了一句。
最初搭話的老者把目光從空中移向發(fā)問的人，依舊是摸著胡須說道，“后面的鷹是駐軍訓(xùn)練得用來打仗的軍鷹，前面那只是獵鷹，后面的鷹定是受到主人指令，截殺前面的獵鷹?！?p> “小老兒你可別在這里胡說，大家可都看著呢？”人群中有個白面貨郎起哄道。
“小老兒可沒胡說，你看看后面兩只鷹翅膀下涂著紅色朱砂，平常百姓的獵鷹誰會用朱砂染翅，只有用來打仗的軍鷹才會被染翅，說是圖個吉利，以小老兒看，就是粉飾門面，徒有虛表罷了。”
白面貨郎若有所思，又問：“那就是獵鷹不一定會死！”
老者搖搖頭，“未必，那白鷹上未成年，經(jīng)驗(yàn)不足，必?。 ?p> 聽了他的話，姬鳳錦腦袋嗡嗡作響，“誰會截殺獵鷹？獵戶養(yǎng)鷹都是官府允許的，官府也會高價收買獵鷹中的佼佼者，派給當(dāng)?shù)伛v軍?！?p> “屠隆哥也帶了角鷹閃電，要是爹也在這里，那閃電能不能發(fā)現(xiàn)我和玉兒呢?！?p> 就在她走神的時候，后面的軍鷹開始圍攻玉兒，姬鳳錦雙手緊緊握住骨哨，緊張到渾身顫抖，玉兒已經(jīng)受了傷，在以一敵二，而且對手還是久經(jīng)戰(zhàn)場的老手，它今天還能活著嗎？
那兩只軍鷹配合默契，一只在玉兒的上方攻擊頭部，一只在玉兒下方攻擊腹部。
姬鳳錦聽見她的牙齒被咬的咯吱響，恨不得長出翅膀飛上天和它們周旋。
“哎呦，那只白鷹要被啄死了！”
“要是掉下來，都別跟我搶，老子要嘗嘗鷹肉是啥味道！”一個粗布短衣，滿臉絡(luò)腮胡子的矮胖男人雙手插腰嘟囔著。
姬鳳錦狠狠嗔他一眼。
一聲穿云裂日的鷹唳聲從東邊層層山峰傳出，一只有丈余長的角鷹從山巒處閃電般飛出，迅速加入戰(zhàn)斗。
此鷹全身雪白，只胸口有一處黝黑的絨毛，形狀也是新奇，極似閃電。
姬鳳錦見了大悅，“它是玉兒的娘，屠隆哥的閃電。”
“咦，竟然有這么大的鷹！”
“是啊，這鷹真兇猛，就跟娘親護(hù)孩子般不要命?！笨礋狒[的人里不停有人插話。
姬鳳錦想閃電能出現(xiàn)這里，那她爹一定也在這附近，她也不顧上天上還在血斗的玉兒，穿梭在人群中四處查看，時不時抬頭看看上面的戰(zhàn)況。
就在姬鳳錦四處亂撞的時候，一只手她身后伸過來，搭在她的肩頭，“鳳錦，是鳳錦嗎？”
熟悉的聲音讓她瞬間回頭，“屠隆哥，真是你，我爹呢？”
“師父他，他——”屠隆有些吞吞吐吐。
“說呀，急死人！”姬鳳錦死死盯著屠隆的眼睛，想偷窺一下他腦子里想什么。
“贏了，哎，那只鷹崽子贏了！”
隨著人群起哄，一只鷹從上空急急墜地，一群人蜂擁而上，“吃鷹肉了！”
那位頗有見識的老者搖頭嘆息，“這是軍鷹，小心引火燒身?！?p> “切，它自己掉下來的怨誰?！币恢比轮扎椚獾陌肿涌钙鹚历椈沃释未髶u大擺走出人群……
姬鳳錦抬頭看見渾身是血的玉兒緩緩落到她的手臂，撲棱兩下翅膀，便閉上眼睛，頭一歪，栽進(jìn)姬鳳錦的懷里。
“玉兒，玉兒！”
“它傷的重，需要修養(yǎng)！”
屠隆邊說邊招呼閃電，閃電聽了召喚，低空飛翔兩圈，像是在告訴它的主人，它還好。
姬鳳錦看著屠隆又問了一次，“我爹呢？”
“師父他——”
“受傷了？”
屠隆臉色一驚，“你怎么知道的，也不是受傷，像是染了風(fēng)寒，突然間就不能說話，也不能走路了。”
“在哪里，帶我去看他！”
“泰平酒樓！”
“啊！”
姬鳳錦踅回身就往酒樓奔，心里暗忖看來今天玉兒被襲也不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