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先生是‘曲奇’?”楚渦見老頭子顯不屑之色,再不敢提門戶之事,生怕惹怒他失了傳承。
“‘曲奇’不是名字,是…罷了,就當(dāng)我是‘曲奇’吧!我自己名號早就忘記了?!崩项^子意興闌珊道。
“嗤!你自己都不記得了,還來問我!我哪里知道你是誰!”楚渦嘟噥道。
“…”老頭子瞪了楚渦一眼,一時竟無言以對。
楚渦發(fā)現(xiàn)管不住自己的嘴,總不經(jīng)意的就將心聲說了出來。這明顯已經(jīng)得罪眼前這老人家了,于是改用激將法。
“那曲奇前輩要傳我什么功法好處?我爹當(dāng)年進(jìn)得大門可是得了天大好處,如今滿世界的人都要搶呢。那區(qū)區(qū)一扇門怎能與前輩相比,想必小子得的好處必不會差的?!?p> “哼!那是!那破門怎能與老夫相比!你爹就是前些年得了老夫修真?zhèn)鞒心切∽影?,這一說確實(shí)有七八分像。那不過是一些旁支末節(jié)而已,門里這樣的多了去,老夫修真的精粹在于‘曲’上。”老頭子得意的說。
楚渦一聽有戲,立即站起來正一正衣裳便要拜倒。老頭子一揮手,楚渦又坐了回去。
“拜師就免了,咱不興這個。也別前輩先生的了,這繁文縟節(jié)忒煩人,繞的都不能好好說話了,叫我老頭子吧,以前朋友都這么叫,朋友??!”老頭子想起舊事,嘆了口氣,意興闌珊。
“好吧,老頭子,你有什么好處要交待的都拿出來吧。免得我一樣一樣的問,真費(fèi)勁!”
楚渦從善如流,本就沒習(xí)過禮儀什么的,裝模作樣著實(shí)是累得很,當(dāng)即便散開盤腿,手肘壓在茶幾上。
“這…”老頭子正在懷念過去,見楚渦一下風(fēng)格變成大大咧咧的,似多年老友般,眼角扯了扯,懷念過去之心一下淡了。
“老頭子是上古還是遠(yuǎn)古時代的?”
“我在這大約有二萬年了。”
“二萬年!人能活那么久?”楚渦身子瞬間繃直。
“大驚小怪!你將自己轉(zhuǎn)成器靈,也能活萬年。只是沒有意義,沒人愿意做這蠢事?!崩项^子瞥了一眼楚渦,自嘲道。
“聽聞上古修真文明是因‘無漏’而滅的,是你那時代不?”
“唉…老頭子我當(dāng)年求道路上也有三五知己,我們有共同的目標(biāo)??上?,求而不得。最終劍走偏鋒,領(lǐng)世人研究‘無漏’反引災(zāi)禍,時日無多方才醒悟,悔之不及,世人所追尋的,其實(shí)一直在眼前?!崩项^子說著黯然落淚。
果然!是這老頭子帶領(lǐng)著整個文明走向滅亡!是何等的英雄人物,才有如此魄力,左右著一個文明的興衰!這一聲嘆息,似有道不盡的滄桑,楚渦似感同身受般,也落下淚來。
“我十一伯說過,世間萬物皆有消亡之時,你不過力挽狂瀾而不可得罷了。咱們說些高興的吧,比如那傳承之門內(nèi)有沒有危險,比如這茶為何叫云中仙?”
楚渦感覺這樣下去這淚都得流干,連忙轉(zhuǎn)移話題道。
一老一少就這樣時哭時笑的聊著,也不知時日過去多少,楚渦漸感困乏,趴在茶幾上睡了過去。
醒來時已是清晨,老頭子并不在。習(xí)慣的摸摸肚子,并沒感到饑餓,自個走到門外,見有一個小水潭,水潭上霧氣升騰,有一股山泉落下,潭水清澈見底。
捧幾把水洗了洗臉,頓時清醒不少?;厣硪豢?,這才見到老頭子正面著朝陽在打拳。只見其速度緩慢,動作柔和,似隨著云霧飄蕩,又似在與朝陽玩耍。
這是自然!只看一眼,楚渦便沉醉其中,不覺跟著就演練起來,慢慢的,便將自身融入這云霧與朝陽當(dāng)中。
云霧散盡,陽光燦爛時,一老一少同時收功。老頭子問:“可感受到?”
“身如浮云隨風(fēng)蕩,又似朝陽驅(qū)霧散。”楚渦閉上眼睛回味道。
“老夫見你天生道體,靈根無跡,那門如何識得!心血來潮便引了你進(jìn)來,殘魂之力已耗盡,將要消散。這牌匾空間不過是老夫寄魂之所,也無甚物事可以傳你?!?p> 楚渦定睛一看,這才發(fā)現(xiàn)老頭子也正如晨霧般,在朝陽下一點(diǎn)點(diǎn)的消散!想到老頭子因?yàn)樽约憾崆八懒?,難免悲從心起。
“唉!算了算了,你都快散了,我哪能還要你的東西。可要我給你立個墳?”
“老夫那個時代,奮力掙扎也破不開那個天,老夫早已埋在了那個時代中,那便是墳,何須再立?!?p> “雖然無功法法寶傳你,但你已得到了打破桎梏的至寶。以自然為媒,聆聽天地大道之樂曲,融入其中,識天道之奇妙;以天地大道為琴,彈奏出自己的樂曲,便是‘曲奇仙府’之精粹。”
“這…不是大家修真都這樣嗎?十一伯寫的修真要義開篇便問什么是‘真’,不識天地自然之‘真’,如何修行?”廖君皺眉道。
“修真之起始確實(shí)是如此,但路走遠(yuǎn)了便迷失了初心,只知道一味追求境界,爭強(qiáng)好勝,你當(dāng)引以為戒,時刻不忘初心,方得始終?!?p> 老頭子身影越來越淡,似隨時要化風(fēng)而去。
“那初心究竟是什么?變強(qiáng)、保護(hù)親人、追求…可是初心?”楚渦急忙問道。
“人生有三問,我何處來,來這世間是為了什么,又何處去。只有第二問,我可以支配?!崩项^子轉(zhuǎn)身看向楚渦說道。
“怎么支配?若隨心變化,起初想修真,現(xiàn)在想保護(hù)親人,后來想變強(qiáng),這還叫初心嗎?”
“你才十歲,也不必深思,只需要記住,修真不是初心,只是過程與手段。修真的初心自始至終都在‘真’上。到得你遇到讓你奮不顧身也要去做的事,那便是人生的‘初心’,心之所向,便是‘初心’?!?p> “奮不顧身…心之所向…嗎?”楚渦撫心自問,心中浮現(xiàn)出…
“老夫在消散前竟然能與一個小娃兒講人生,這一輩子也算值了,望你不忘修真之初心,打破這世界的桎梏,老夫便再無遺憾了…”老頭子說著,身影便完全消散在天地中。
隨著老頭子消散,牌匾空間世界開始崩塌,一臉茫然的楚渦還來不及默哀,就被甩進(jìn)一片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