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圓
幽魂島，北海岸，那艘早已損毀的小游輪，船舷圍欄上，零落著兩只羽毛微綠的鳥兒。
景旸的意識占據(jù)這兩只鳥的頭腦的一瞬間。
他感覺似乎有某種無形無質(zhì)的“異物”落在身上，像是揮之不去的蛛網(wǎng)，又像是拂面而過的冷風(fēng)……
「莫非，這就是『圓』？」
他借助兩只鳥的眼睛，在夜色里靜悄悄觀察船內(nèi)。此刻，船艙里不時有光柱一晃而過，透過甲板傳來嘈雜的腳步聲，顯然正有人在船艙內(nèi)搜查。
而這些人里……有念能力者。
并且，是一名掌握了范圍不小的『圓』的念能力高手。
『圓』，是基于念能力四大行纏絕練發(fā)的衍生應(yīng)用，說簡單點就是一種將自身的氣發(fā)散出去，籠罩周圍的環(huán)境，來感知和偵查的技術(shù)。
每個人的『圓』都有所不同，有的人只在乎周身的尺寸之地的圓，而有的人的圓卻幅散三百米，可以將一整棟樓內(nèi)的情況悉數(shù)映入心中……
『圓』的形狀也會出現(xiàn)差異，并非一定是“圓”形，比如嵌合蟻三護衛(wèi)的尼飛彼多的圓就是不斷變化輪廓的觸手形狀，漫畫里出現(xiàn)過的最離譜的圓無疑是螞蟻王梅路艾姆，這家伙將自身的氣變化為無窮無盡的光子朝四周噴射、漫撒，被任何一粒光子沾到，都等同于徹底暴露在他眼前，并且這些光子會持續(xù)留在目標處，為梅路艾姆導(dǎo)航……
船艙里正在維持『圓』的那個人，范圍似乎是已經(jīng)將整艘游輪涵蓋其中。
漫畫里并未真正提及『圓』是如何修煉的，景旸在可以借助動物的眼睛偵查的情況下，也還未將『圓』的摸索練習(xí)提上日程，因此這會兒也并不能很好地判斷出這個『圓』的具體情況，偵查的力度如何，更不懂得對釋放出這種程度的『圓』的目標的實力做出準確的評估……
這固然有景旸此刻只是占據(jù)鳥身而非親至的原因，但無疑也體現(xiàn)了景旸自己真實的眼界和經(jīng)驗的不足。
還需繼續(xù)修行?。?p> 景旸心中想著，繼續(xù)操控兩只鳥暗中觀察。他很想控制鳥飛進船艙，聽聽這幫搜查的人在說些什么，但抬起的鳥爪又停下了。
他有一個很大的劣勢。
他并不是鳥。
鳥兒在自然狀態(tài)下的動作，姿勢，反應(yīng)……景旸不可能完美地模擬出來。
身處在這個『圓』之中，但凡表現(xiàn)出過多的有異于普通鳥類的舉動，極有可能被這個『圓』的主人察覺。
景旸又想到了另一點。
自己在五只鳥上施加的星標印記，當(dāng)時為了圖方便，都印在了鳥嘴上。
兩只相似的鳥，鳥嘴上有著相似的玫金色五芒星標記……只要對方觀察力足夠強，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又具備操作系念能力者的常識，未必就不會猜到，這兩只鳥實際上是隱藏在某處的另一個能力者的操控物……
景旸操控著兩只綠鳥踩著船舷大眼瞪小眼，張嘴吱吱叫著，似乎想嘗試，借助鳥的語言來下達操作指令……
噠，噠，噠……船艙內(nèi)傳來逼近的腳步聲，與此同時，剛才無處不在的『圓』也飛速消失了。
兩只綠鳥一同扭頭看過去，只見一個身量挺拔，腳步沉穩(wěn)有度，頂著個花椰菜似的發(fā)型的青年人，帶著幾個打手電筒的手下從船艙內(nèi)走了出來。
……什么高配宮城良田！
景旸瞥了這花椰菜發(fā)型的青年人一眼。從剛才『圓』消失的痕跡來看，就是這家伙釋放的『圓』。
這位“宮城良田”卻并未看夜色里兩只閑鳥，而是負著手朝岸上看去，平淡道：“斯洛厄先生，我們不是定好了約，我們在這座島上的調(diào)查，你們不可以插手嗎？相應(yīng)的，我方也默許歐奇瑪對這座島的調(diào)查?！?p> 撲棱棱，兩只綠鳥展翅開溜。
溜了，也沒完全溜。景旸操控兩只綠鳥飛落在一塊近岸的礁石上，角度正好，可以同時觀察甲板上的“宮城良田”一伙，以及岸上的這所謂“斯洛厄先生”帶來的一行人。
斯洛厄是個有點謝頂?shù)哪贻p人，對于“宮城良田”的送客一樣的話，他似乎有點生氣，“我接到本地漁民的舉報，這里有一艘可疑的船只，疑似發(fā)生過命案。怎么，我作為歐奇瑪?shù)墓俜饺藛T，我反倒沒有資格在這里調(diào)查嗎？”
巴比瑪因納如一根標槍似的扎在甲板船頭，語氣略微加重地說：“請斯洛厄先生注意措辭，嚴格來講，這里是我們卡金王國的領(lǐng)土?！?p> 嗯？什么意思？
景旸正借助綠鳥的眼睛，打量岸上那位斯洛厄身后的一個造型有點眼熟的小個子呢，可惜天色太暗，看不太清。
聽到船上的宮城……巴比瑪因納的說法，他不由地納悶，這座幽魂島不是在歐奇瑪?shù)貓D左上角的島嗎？離埃珍大陸的卡金隔了一大片海呢，怎么就成卡金的了？
我已經(jīng)網(wǎng)上沖過浪了好嘛，別在這懵人！
斯洛厄?qū)Υ酥皇切α诵?，在夜色里怎么看都透著股不太走心的味道，“你看，這正是你我的分歧所在了。我以為借著這次的緣由，這點分歧可以成為歷史了才對?！?p> “我就再復(fù)述一遍雙方達成的契約。”巴比瑪因納道，“你我雙方擱置爭議，都可以在這座島上調(diào)查各自想要調(diào)查的，為期20天，互不干擾。”
斯洛厄不滿道：“這座島上絕大部分地盤，都由布蘭切特公司經(jīng)營管理?！?p> 巴比瑪因納道：“和他們交涉，就是你們的事了，不送。”
說完，他轉(zhuǎn)身進入船艙，留下兩個持槍的手下，盯著岸上這伙人。
“……”斯洛厄摸了摸微禿的頭頂，“走吧?！?p> “怎么就走了，搞什么啊？”他身后的小個子很失望的樣子，抱怨道，“我還想著跟對面也聊聊呢！”
斯洛厄帶來的幾個人都穿著相同的黑西裝制服，其中一個聽到小個子的話，不由地好奇道：“你要聊什么？”
小個子奇怪道：“我是干保鏢的，當(dāng)然是想問問對面需不需要雇我啊。”
其他人聞言，差點暈住，這小子真的是職業(yè)獵人？腦子沒問題吧？你還想兩頭吃？
小個子生氣道：“少瞧不起人??！我是很厲害的，把你們都辭了，我一個人就能當(dāng)好兩邊的保鏢！”
斯洛厄轉(zhuǎn)身，一邊走一邊嘆道：“康宰先生，我們跟卡金的人，這次雖然并非敵對關(guān)系，但也不是盟友。”
康宰哦了一聲，遺憾道：“唉，既然如此，那也沒辦法了！”
之前提問的黑西裝女人總結(jié)道：“原來只是腦子笨，并不是貪婪。”
你說的也太直白了吧？！其他幾人不禁側(cè)目。
“你說誰笨呢？！”康宰火冒三丈，怒視女人，“……眼鏡女，你叫什么來著！”
女人道：“我叫小滴。因為這份工作報酬非常高，所以就來試試看?！?p> 后半句可以不用說的……其他幾人嘆氣。
“行了，都上車吧?！彼孤宥蚋杏X今晚又要掉頭發(fā)了，“先回西鎮(zhèn)，趕了一天的路，飛船火車輪船，都累了吧，明天還要跟布蘭切特公司的那幫吸血鬼交涉呢……唉，康宰先生，你要貼身保護的人，只有我，除此之外，都可以視為敵人和潛在的敵人，我這么說你能明白了嗎？”
康宰道：“早這么說不就得了，跟你們這幫笨蛋聊天真是費勁！”
眾人深吸一口氣，一肚子話憋進肚子里，郁悶地上了前后兩輛越野車，在夜色里揚塵而去。
而在飛揚的灰塵里，一只綠鳥緊隨其后，在車尾的燈光中一掠而過，停在了后車的車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