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一滴血
我把陰狠的目光從插在面前地面上的那把重戟上抬起,看著帝國要塞正門的方向。
要塞門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打開,卡斯替鐵塔般的身軀一步一個腳印地向我走來。
“吾以為,雪原集團軍能打的只有張言河,現(xiàn)在又出現(xiàn)了你?!?p> “卡斯替先生,有話直說,張言河在哪?你要什么?”
我心里相當清楚,既然敵人早就知道我會追過來,那必然是想要從我身上得到什么。
雪原集團軍里權力最大就兩個人,但張言河為人正直有原則,有些東西絕對不能跟他談,只是另一位可就不一定了。
在帝國對貿易聯(lián)盟七大集團軍首領的情報中,紅杉主朗格蘭是最難對付的一個,因為他放浪不羈還沒人能管的了他。
而與朗格蘭一脈相傳的他的學生,第二任雪原主寒露更是繼承了白鷹一貫的強權政治和霸權主義,上臺一年半已經(jīng)在巴別塔擁有了一席之地。
這也是卡斯替認定我比張言河更能對話的原因,我沒有所謂的正義準則,甚至同情心也早已麻木。
“用地,換人?!?p> 卡斯替臉上帶著頭盔,我看不清他的表情,而這短短的四個字也把交易目標講明了。
帝國的南下目標正是貿易聯(lián)盟協(xié)議區(qū)的豐富資源,尤其是臨近他們國國境線的貿易聯(lián)盟北地區(qū),也就是我所管轄的雪原。
兩年前的帝國先遣軍正是從這片區(qū)域獲取了大量的礦產(chǎn)資源與林場資源,而如今的帝國依舊窺伺著這片地區(qū)。
“張言河對于貿易聯(lián)盟來說是不可或缺的戰(zhàn)力,用一些富資源區(qū)交換也合理,只是不知道卡斯替先生想要哪塊地?”
我看見卡斯替招呼來了他的副官,給他了一張詳細的地圖。
“烏茲礦場太遠,不能去?!?p> 帝國副官指了指雪原三片協(xié)議區(qū)里最南邊的烏茲礦場說。
“白樹高地也不適合,他們雪原集團軍的要塞城市就在那里,隨時都能集結兵力?!?p> 帝國副官又指了指中間的白樹高地,而剩下的也就只剩下了最北邊的極地冰原。
“寒露先生,我們要的地也不多,只要幾個重要的資源點?!?p> 他指了指地圖上極地冰原的兩處礦場,我點了點頭,他又指了指附近的兩處林場,我再次點了點頭。
“意下如何?”
卡斯替問我,同時讓他的副官呈上了一張協(xié)議書。
我走過去接過來看了看,書面上明確寫清了資源點的位置以及交接,旁邊就放著一支筆。
“等等,我還有一些額外的要求想要添加,不知道卡斯替先生能不能給我這個機會?”
我突然提出了要求。
“說來聽聽。”
“其實我一直覺得,帝國與貿易聯(lián)盟兩方開戰(zhàn)已久,雙方都傷亡慘重,也沒有討到什么好處?!?p> “如今不光我們,駐扎在這里的你們想必也遇到過那只雪原夢魘?!?p> 我說的正是西陸七惡魔之一的巨顎,早在帝國先遣軍還在雪原駐扎地時候,這只帝王級感染體就給他們造成了巨大的困擾。
“就在一周前,它跑了?!?p> 這一句輕描淡寫的話讓對面的帝國士兵們面色凝重,那段深受感染者威脅的時期他們大多數(shù)人也都經(jīng)歷過。
“我想要代表雪原集團軍單方面同帝國第三集團軍暫時結盟,一同圍剿巨顎,否則這個不確定因素或許會在我們雙方兩敗俱傷之際成為新的威脅?!?p> 聽了我的分析,帝國士兵們相互看了看,我說的確實有道理,人類的首要威脅還是感染者,更何況還是那只帝王級中的帝王級。
但卡斯替畢竟半生戎馬,沒有直接上我的套。
“結盟可以,不過,要向我證明你有那個資格?!?p> 卡斯替低下頭,俯視站在他面前的我,帝國人以驍勇善戰(zhàn)出名,想要同他們結盟至少也應該擁有相對應的實力。
不過我也并不是沒有準備就敢提出這個要求。
“既然如此,就按你們帝國人的方式,進行一對一對決斗如何?你贏了,我將整片極地冰原區(qū)域都給你,假如你輸了,給我足夠三萬人吃一個月的口糧。”
這是一場賭局,卡斯替當然可以拒絕,雪原集團軍已經(jīng)被饑荒逼進了絕境,再拿不到吃的東西,絕對撐不過一個月。
我的雙目與卡斯替面罩后的雙目對視,雙方的軍團長都在心中暗暗較著勁。
半晌,卡斯替終于向我走了過來,先拔起了雪地上插著的重戟,隨后向我點了點頭。
“成交?!?p> “非常感謝?!?p> 我也掏出了我的左輪,裝填了12顆子彈,解開袖口,露出手臂上的血清發(fā)射器,再將靴跟馬刺的螺絲緊了緊。
“不過雪原主,吾可以讓你一步,你只要傷到吾一絲一毫,協(xié)議便可生效?!?p> 卡斯替最后說完這句話,便一戟帶著破空之勢向我掄了過來。
戟尖砸在地上,震起團團積雪與泥土,卡斯替再一個橫掃,我在空中翻滾閃避,著地時身下又多了一道溝壑。
幾聲清脆的“啪啦”聲,三支試管在卡斯替的盾面上碎裂開來,不過沒有傷到對方分毫。
“糟了,這家伙無懈可擊?!?p> 我看著腐蝕液在巨盾的表面不停冒出氣泡和白煙,可連那金屬表面都沒有變色。
加上卡斯替的那個頭盔也同樣無死角防護,眼睛有防閃光護目鏡,口鼻有毒氣過濾器,耳朵還有降噪耳機。
“呲呲——”
藍色的電弧在我指尖游走,發(fā)出一枚枚閃耀的電火花,在卡斯替撞來的瞬間向前一推,數(shù)十道電弧從不同角度擊中卡斯替的肩膀、胸口和脖頸。
但這老頭子竟然跟沒事人似的,反而是把沉重的武器掄的虎虎生風,一招比一招猛。
就算我的電溶液能夠釋放的電流也就最多起個麻痹的作用,他怎么可能一點也不受影響?
“難道是那身鎧甲?”
我向后空翻拉開距離,左手用槍斗術中的“四星貫日”連開四槍,三枚子彈都被卡斯替的巨盾擋下,剩下一枚撞擊在他胸口的黑鋼戰(zhàn)甲上,竟然只留下了一個圓形的凹痕。
那是帝國重工制造的黑鋼戰(zhàn)甲,單從防御力來看就足以匹敵重坦的護甲,加上這身戰(zhàn)甲的重量輕便,甚至還加裝了一些特殊防御。
比如那上面的一層硬質涂層正是為了防止電流攻擊所做的準備。
我與卡斯替交手數(shù)十個回合下來光在閃避了,在一次次的閃避走位中,我從各個方位看清了卡斯替的全身。
“不可能的吧?真的沒有一點弱點啊!”
無論是哪個角度來看,從腳跟到頭頂再到指尖,那身戰(zhàn)甲實現(xiàn)了全覆蓋。
如果能將力量集中于一點或許能擊破,但根本找不到那個時機。
“等等,時機嗎?”
我咬了咬牙,暗暗下了決心,既然要獲得勝利,就必須付出一些代價。
于是在下一次卡斯替重戟揮來的時候,我向左一個滑鏟,借助雪地的摩擦力躺倒在地,右手拋出了腰間的繩索。
當我雙手用力拽住繩索的時候,我竟然感覺自己套中的不是人,而是一顆大樹,任憑我如何用力都紋絲不動。
卡斯替把盾和戟往身邊放下,單手握住我的繩索回拽,反而把繩子另一頭的我給拽了過去。
“嘭!”
在我被拽到卡斯替身前的時候,他另一只手緊握成拳,結實地擊打在我一側的臉上,我手上的繩索頓時握不住,被直接擊飛出去。
還沒等我站穩(wěn),卡斯替又像一輛全速前進的坦克般沖了過來,那把重戟橫著向我甩來。
碎裂的細小結晶和不少血一起甩出去,我在雪地上連續(xù)翻滾了幾周,正面朝下趴著失去了動靜。
“你輸了?!?p> 卡斯替走到我身邊,俯視著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我,剛剛那一戟正中我頭,就算我用結晶擋下了直接攻擊,產(chǎn)生的二次沖擊也夠讓我腦震蕩了。
“收拾一下……”
卡斯替回頭向帝國士兵那邊喊話的瞬間,原本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我突然睜開了眼,像一顆被斬落的蛇頭般暴起,左手握著一把戰(zhàn)術匕首捅向卡斯替后背。
卡斯替多年形成的條件反射立刻發(fā)動,重重的一拳打折了我的左臂,但我這招亦是丟車保帥之策,右手在瞬間出手,用一支裝滿了暗紫色高濃度病毒的注射器刺穿了卡斯替腹部的甲片。
“軍團長!”
說時遲那時快,卡斯替一把扣住我即將按下注射器的大拇指往反方向一掰,附近的士兵都聽到了一聲“嘎嘣”脆響。
“啊啊??!”
我后退兩步,左膝磕在地上,雙手無力地下垂,左臂的骨折加上右手被硬生生掰斷的指節(jié),一股股劇痛讓我?guī)缀醣牪婚_眼。
帝國副官立刻沖到卡斯替身邊,從身上掏出了抗感染藥,對于帝國士兵們來說,我簡直比污染型的帝王級感染體還有致死性。
“我沒事,他沒注射進去?!?p> 卡斯替推開自己的副官,走到半跪在地上的我面前,用手在腹部的戰(zhàn)甲上蹭了蹭,遞到我眼前。
一滴血靜悄悄地呆在他手心,剛剛我機關算盡的一擊也僅僅給他造成了幾乎可以無視的傷口。
“干得漂亮,雪原主?!?p> 卡斯替在我面前摘下了他厚重的頭盔,鬢發(fā)全白卻依舊老當益壯的帝國將軍從一旁拿過那張協(xié)議書,在下面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不得不承認,你在以命相博,帝國人承認你的勇氣?!?p> “哈……嗚……”
我盡全力抬起頭,擠出一個難看的微笑,用彎曲的手同卡斯替握了握。
“合作愉快?!?p> 我攙扶著張言河離開了帝國要塞,一路上幾乎沒有什么話,不過我知道我已經(jīng)盡力了。
“軍團長!將軍!前往濱海新市的小分隊回來了!他們成功了!”
我和張言河還沒回到雪原要塞,迎面來的雪原斥候就告訴了我們這個好消息。
待我們回到要塞,大老遠就看到那幾個熟悉的人影已經(jīng)站在大門沖我們招手了。
最右側沖我們開心地招手的金發(fā)女孩明顯是莉娜,夏提雅還是那身整潔的黑白女仆裝,安靜地站在莉娜身邊。
老鬼竟然出奇地沒帶他的面具,蘇天啟看上去成熟了一些,穿著一身棕色的布衫,不過蘇天啟旁邊的那個少女從未見過,從相似度八成的面貌來看,應該是蘇天雪無疑了。
“軍團長!老師!我們回來了!”
莉娜小跑到我們面前,就好像真的只是出去旅游回來了一樣。
只是我和張言河看上去有些狼狽,張言河的披風丟了,領口和袖口都有些燒焦的痕跡,我身上也沾了不少血。
“這是……”
莉娜一眼就看出我們必然是外出作戰(zhàn)剛剛回來,加上身上沒有藍色血液,那必然是跟帝國人打了。
“沒事,莉娜,回家吧?!?p> 張言河將外衣攏了攏,在前面帶著我們走進要塞的大門。
“嗯!回家了!”
我們一行人走過落雪的街道往指揮塔那邊去,路途上有說有笑,將雙方這半個月發(fā)生的事交流了一下。
“哦對了,這位就是你妹妹吧?作為雪原主,我是不是應該說一句‘歡迎來到雪原’?”
“寒露先生你好,我聽我哥哥說起過您,謝謝您愿意幫助我們找到彼此?!?p> 蘇天雪也沒有隔閡,大方地向我打了招呼。
“說起來,怎么沒看見西卡爾和梨渦?”
張言河突然發(fā)現(xiàn)去濱海新市的這隊人少了倆,便問起來這事。
“西卡爾說他有些事要去一趟東部海岸,梨渦先生跟著一起去了。”
“哦哦,沒事就好?!?p> 一切都看上去非常自然,雪原的危機暫時解除了,出去的也回來了,只是在這平靜之下,更大的暗流正在等待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