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塵埃落定
“什么?!”我看著全息屏幕上顯示出來的那幾個老兵,我真是給他們跑的機會都不珍惜!
既然如此,那就干脆別走了——
我立刻打電話給張言河,“言河,你按照我說的做,然后埋伏在辦公室門口?!蔽覍⑹O碌挠媱澑嬖V了言河。
“寒露……你真的想好了?”張言河心中相當痛苦,但既然我決定了,他也沒有什么好勸的了。
而此時要塞門口,“老大,這是怎么回事?”一個老兵問那個帶頭的,他們的腳下是橫七豎八的尸體,全部都是槍擊致命。
帶頭的老兵翻看了一下地上的尸體,雖然是頭頂?shù)牟煌嵌龋际潜蛔訌棿虼┝颂祆`蓋。
“一擊致命嗎……”他看著這些尸體,喃喃細語道,而在他們記憶里,寒露旁邊那個叫張言河的不就能做到嗎?
而當他們走到食堂時,即便是這幾個身體如鋼鐵打的經(jīng)歷無數(shù)遍布尸體的戰(zhàn)場的漢子,也不由得兩股發(fā)抖。
那是多么令人發(fā)指的場景,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的簡直是人間煉獄。
無數(shù)面目猙獰的雪原士兵向著他們的前方伸著握成雞爪的手,眼睛幾乎要瞪出眼眶,干涸了的血液從他們口中流淌到地上,變成了黑紅色。
“這是……”一個老兵哆哆嗦嗦的說不出話,另一個直接吐了出來。
“是鎮(zhèn)定劑和病毒血清,在鎮(zhèn)定劑的作用下,他們動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病毒侵蝕……究竟是誰……”帶頭的老兵終于也看不下去,一口胃酸吐了出來。
而其他兩個老兵直接跑向了車間,因為那里有水龍頭,可以沖沖嘴里的嘔吐物。
但就在他們跑進去時,他們聽到了背后的機器運轉(zhuǎn)聲,當他們看向那臺不斷在導軌上壓在壓去的機器時,不僅上面吐了出來,下面也直接小便失禁,尿到了褲里。
“啊啊啊啊??!”尖叫聲從他們口中發(fā)出,“怎么了?”帶頭的老兵急急忙忙的跑來。
呈現(xiàn)在他們面前的,是那張攤的平平的人餅。
就在半個小時前,他們成功到達了樹屋,但他們五人搜索遍了整個樹屋,都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所謂的母親給的懷表。
就在老兵們屋里屋外地到處尋找時,一聲爆炸聲遠遠地傳了過來,“那個方向是……雪原要塞!”其中一個老兵說。
這時,他們想起了寒露救他們的那天晚上,當時我把全身的藥品都卸下來了,我身上又沒有背包,我身上有什么東西都一覽無余,哪有什么懷表?
而再一想,寒露當時從要塞外回來的方向,不正是那小樹林嗎?
“糟了,出事了!”在一個人提醒下,其他四個人全部跟著跑向雪原要塞。
“寒露,別做傻事??!”帶頭的老兵在心中想著。
就在這時,車間的喇叭里發(fā)出了一陣歡喜的鈴聲,那是他們頭頂上的一個喇叭發(fā)出來的。
“哎呀呀,來客人了呢——歡迎歡迎?!蔽乙贿吪闹忠贿呌脷g快的語音對著面前的話筒說。
從雪原集團軍的軍團長辦公室,我可以通過攝像頭看到雪原要塞的每一處地點,而話筒也將我的話帶到了他們面前。
“寒露,你在哪兒?”一個老兵聽出來是我的聲音,剛想跑出車間,他身邊的老大攔住了他,“寒露……我們可以跟你談談嗎?”他在一面墻上找到了一個攝像頭,對著它說。
他知道,曾經(jīng)那個給自己在篝火旁認真包扎傷口的孩子就在鏡頭的另一頭看著自己,如果這時候能夠?qū)υ?,也許一切都可以挽回。
就像那天晚上在樹屋里一樣……只要坐下來好好談談……
“當然可以,”他聽見了我的回答,同時我拍了拍手,“一、二、三、四、五,”我拍了五下手,“一共五條命,通關目標是走到我面前,如果你們能走到我面前的話,我會跟你們好好談談,現(xiàn)在祝你們好運?!彪S著這句話的落地,喇叭里再沒有任何聲音傳來。
五個老兵互相看著對方,“頭兒,你看……要不咱們跑吧?”一個老兵這樣問帶頭的老兵。
“你去外面,把消息傳達出去,我們四個人繼續(xù)前進找到寒露?!崩洗舐约铀伎?,必須留條后路,但也不能就這樣跑了,畢竟,寒露變成現(xiàn)在這樣,自己真的真的……對不起他。
就算只跑了一個,也能把消息帶出去,老大是這樣想的,但就在那個往雪原要塞跑的老兵快要到達城門時,突然,不知道從哪個窗口打出來的一發(fā)子彈直接擊穿了他的太陽穴。
他踉蹌地繼續(xù)往前跑了兩步,然后倒在了門口那一堆尸體中,成為了它們的一份子。
“怎么會……怎么可能……”另一個老兵目睹自己的好兄弟就這樣死了,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胸中的怒火。
“張言河!我知道是你!給我滾出來堂堂正正的決斗!”他一步跳出車間,沖著那棟大樓吼道,但張言河就如那棟大樓一樣,在他粗獷的怒吼中屹立不動。
而在軍團長辦公室里,我再次按下了話筒的按鈕,“嘖嘖嘖,抱歉,忘了告訴你們了,游戲一旦開始,就離不了場了?!蔽疫@樣說道。
“混蛋!為什么?!為什么他要如此喪盡天良!”那個老兵跪在雪地里,他是這群人里唯一當時沒有被維克托叫去小樹林的,所以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他慢慢地站起身子,將步槍瞄準了一個攝像頭,“寒露!你想要我來,那我就來找你!”他扣下扳機,子彈從槍口不斷打出,乒乒乓乓地將那個攝像頭打的粉碎,然后拔腿就往指揮大樓跑。
“喂!等等!”老大見自己的兄弟直接跑向指揮大樓,也帶著剩下的兩個往那邊跑,但還沒有走出去三步,突然,在他右腳著地的一瞬間,他感覺踩到了一塊鐵片。
腳下原本平整的雪地炸開了,一只鋒利的捕獸夾不知何時被埋在了那里,在他踩中的一瞬間彈起,當場打折了他的一條腿。
“??!啊……”這位老兵直接身體不穩(wěn),倒在了地上,看著自己被夾斷骨頭,只有筋和肉還連著的右腳,他已經(jīng)爬不起來了。
“老大!老大!”他旁邊的兩個老兵企圖過來扶他,但被他擺了擺手擋開了,“你們別過來!嘶……唔……”他疼的說話斷斷續(xù)續(xù),然后將腰上的掃雷儀扔給了他們。
“往前走!別回頭!我一會兒就跟上!”老大躺在地上,奮力中雙手去掰那個咬合力強大的捕獸夾,但他的力氣仿佛隨著疼痛而流失了。
“老大!”其他老兵都流出了眼淚,“快去!去把寒露帶回來!”地上的老大用力抬起頭,用最大的嗓門喊道。
第一個沖到指揮大樓的老兵就是那個一臉慍怒的,隨著他的一梭子子彈,有保險鎖的大門直接被掃開,他如一只猛獸般沖了進去。
但就在這時,他看到隨著他開門而吹進來的一片雪花在他的腿前面幾厘米處被分割成了兩半,那里竟然有一條細線。
老兵的動作已經(jīng)來不及停下了,他的腿直接踢過了那條線,而隨著這條線的扯斷,他頭頂上的機關直接被觸發(fā),一把斷頭閘刀從門正上方的黑暗中垂直落下,在地板上砸出了條條龜裂。
“喂?喂喂喂喂……別??!不要??!”他背后的伙伴們看見他脖子后面先是出現(xiàn)了一條血線,然后鮮血噴涌而出,他的頭直接滑落了下去,在地板上發(fā)出咕嚕嚕的滑動聲。
“叮咚當咚~又少了一條命,嘻嘻?!蔽业穆曇粼诜块g一側(cè)的喇叭中傳來。
兩人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伙伴,又回頭看了看艱難往這邊爬著的老大,他們再次義無反顧地沖向了往上走的樓梯。
老大在雪地上爬行著,十根手指有過半都被鋒利的捕獸夾割傷了,滴滴鮮血融化了腳下的白雪。
他用手中的步槍支撐著身體,往前一步一步地挪著,腳踝處的疼痛讓他每一步都異常艱難。
于是這位老兵從地上抓了一把雪,壓在了小腿的位置,冰冷的感覺讓疼痛感降低了半分,老兵咬著牙,繼續(xù)一晃一晃地走向指揮大樓。
在樓門口,他看到了自己被斬下首級的兄弟,當他走上樓梯,他看到了被強酸腐蝕的不成人樣的兄弟,當他從二樓走到六樓時,他撿起了兄弟四散的肢體,然后抱起來兄弟僅剩一個頭的軀干。
終于,他走到了五樓,那道門就在他的面前,可他卻無力去推開,手上懷里都抱滿了血淋淋的東西,他只能用下巴抵開門的把手。
然后,他看見了我。
我就坐在那里,那張辦公桌的椅子上笑著看他,“嗯,沒想到還剩了個半條命的?!蔽覕偭藬傠p手。
“寒露,我們對不起你……求你住手吧……”老兵此時熱淚盈眶,張開雙手想要擁抱我。
但他看見我嘴唇動了動,然后聽見了我冰冷的聲音:“還沒進大門,游戲繼續(xù)吧。”
我并不是對著門口的老兵說的,而是對著他身后的言河說的。
在一瞬間,張言河的左臂扣住了老兵的脖子,然后將槍口頂在了他的太陽穴上。
“寒露就交給我吧,我會把他帶回來的?!崩媳犚姀堁院釉谒呎f了這么一句,然后閉上了眼,輕輕地說說了半個謝字,將自己的生命交給了張言河。
我看著這倒在地上的最后一具尸體,張言河下手干凈利索,想必沒有讓他感受到一絲多余的痛苦。
“寒露,現(xiàn)在真的無法回頭了?!睆堁院悠v地往地上一坐,但我立刻走上去扶住了他,將他輕輕放在了一邊待客室的沙發(fā)上。
“辛苦了,我的好兄弟,接下來就交給我吧。”我將一個靠枕放在張言河的頭下,又將自己身上的大衣脫下,蓋在他身上,然后起身從桌子上拿起了我的生存輔助儀。
而此時此刻,遠在千里之外的中部地區(qū),貿(mào)易聯(lián)盟支部快樂101的聯(lián)絡處突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鈴聲。
一般撥打這條線的人都是向貿(mào)易聯(lián)盟求救的人,根據(jù)貿(mào)易聯(lián)盟的信號收發(fā)制度,求救者會直接聯(lián)系到離他最近的貿(mào)易聯(lián)盟支部。
但奇了怪的是,當聯(lián)絡員看向求救地點時,竟然是雪原打來的,雖然在西部大尸潮危機過后,快樂404和505直接解體了,但根據(jù)就近原則,這求救信號怎么也不會打到中部地區(qū)的快樂101啊。
這種情況下除非是那個求救者直接撥打了快樂101的救援電話,不然應該是自動接到離雪原更近的606。
但善良的女聯(lián)絡員還是接通了通訊,“喂,你好,這里是貿(mào)易聯(lián)盟支部快樂101,幸存者,我們可以幫你什么?”女聯(lián)絡員向電話那頭問道。
“救命……救命啊……”幾聲虛弱的帶著哭腔的求救聲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一瞬間,女聯(lián)絡員竟然仿佛有一種熟悉感。
不過她還是立刻端正了態(tài)度,既然是求救電話,那么她就有義務救下他來,“幸存者,我們收到了你的求救,你在哪里?”聯(lián)絡員一邊喊背后負責聯(lián)系救援隊的電臺通信員,一邊詢問詳細地點。
但電話那頭卻停頓了兩秒,突然,“是聯(lián)絡員姐姐嗎?我是寒露!就是前快樂101開發(fā)區(qū)管理員寒露!”我聽出了那個聯(lián)絡員的聲音,語氣也一下子就激動了起來。
“寒露?真的是寒露?!”女通訊員自然是記得那個陽光青年的,她語氣都帶著驚喜,對于人們來說,在這個末世上能聽見熟人的聲音是多么的幸福。
但她也分的清孰輕孰重,現(xiàn)在可不是敘舊的時候,我可是在求救,“你等著,我馬上叫人組織搜救隊!”她剛要喊,我立刻阻止了她。
“聯(lián)絡員姐姐,我有要事,請立刻幫我接通賈斯汀市長、瑞秋指導員和克里斯隊長,我這邊有件急事?!蔽抑钡卣f。
都不用考慮,當時在快樂101時就是這位姐姐在我出任務時天天幫我聯(lián)絡總部,那段時間我的命就看她說話的快慢了,所以她摘下耳麥,一把推開通信員,直接自己跑向了市政廳。
很快,我與這些熟人們接上了電話,但不僅是剛剛我叫的那三個,快樂101里認識我的人都來了,聯(lián)絡處竟然給擠滿了。
“有寒露的消息?”在噴泉邊上給病號扎針的夜半也聽到了這個消息,匆匆忙忙地拔了針頭就跑。
“那個,大家都來了是吧?”我的聲音聽上去虛弱極了,還帶著倒吸涼氣的嘶嘶聲,就仿佛剛剛經(jīng)歷了一場大仗一樣。
門外沒擠進來的人敲著門,“把聲音外放!我們聽不見!”那是貨運隊的叫喊。
于是聯(lián)絡員只好把快樂101廣場上的喇叭打開,好讓更多人聽見我的聲音。
“各位快樂101的幸存者們,我叫寒露,有的人或許聽說過我,有的人也許沒有聽說過我,但我是快樂101的一員……”
“就在剛剛,帝國的第三集團軍襲擊了我們雪原集團軍的總部,盡管我們奮力抵抗,但因為上一次圍剿巨顎行動的失利,我們的戰(zhàn)斗人員銳減,我們剩下的人根本無力抵御帝國的攻擊,一個接一個的倒下,終于,戰(zhàn)斗結(jié)束了,我和身邊的另一個士兵是僅剩的幸存者……”
“在這令我恐懼的時刻,我第一時間想起的,便是我曾經(jīng)的家園快樂101,我想念在那里的我的每一位家人,但我真正想要說的是,即便在這物資豐富的雪原,我也依舊認為快樂101是我的家,我想要為家做些什么,希望大家能幫幫我?!贝藭r此刻,我的聲音通過喇叭被快樂101的居民們聽在耳中。
聽完這些話,快樂101中認識我的人都流下了感動和同情的淚水,“是寒露哥哥需要我的幫助。”廣場一角,曾在尸潮中被我護在身后的小男孩此時已經(jīng)是一位少年了,他點了點頭。
“是寒露那孩子嗎?”廣場長椅上坐著的老奶奶,曾在一年前的饑荒時收到了我的食物,“他還活著,太好了?!毙≡\所的門口,施懷雅醫(yī)生用指尖揩去了眼角的淚花。
“寒露……”瑞秋還是身穿著那身哥特長裙,一如她送我走時的樣子,夜半的肩章上又多了一顆星,那是他通過了職業(yè)晉升,從特級病毒學家升到了病毒專家。
克里斯和布蘭肯也倚著墻說起我不知不覺已經(jīng)走了一年半了,只有市長賈斯汀聽出了我話中的深意。
物資豐富的雪原代表雪原生產(chǎn)的資源,快樂101是我的家代表他是自己人,再加上貿(mào)易聯(lián)盟的規(guī)定,七大集團軍中的軍團長犧牲后,由往下的最高軍銜的軍人繼任軍團長職位,但真正通過還需要其他六大軍團長和九大支部市長的投票決定,寒露最后的那句希望大家?guī)蛶臀乙簿褪钦f……賈斯汀捻了捻小胡子。
“如果寒露成為了軍團長,那么七大集團軍中的雪原集團軍相當于是快樂101間接掌控了,雪原資源的價格是甄選城定的,寒露不能更改,但如果只賣給快樂101不賣給其他地區(qū)的話,就形成了壟斷?!辟Z斯汀想道。
他是一個商人,而我正好利用了商人無利不早起的特性,“所以,大家會來幫我的,對嗎?”我小心翼翼地詢問道。
“是的寒露,快樂101永遠是你的家,我們一定會幫你!”賈斯汀接過通訊器用他響亮的聲音,清晰地說道,此時他的笑容是多么明艷,仿佛看見了日后大把大把的鈔票和金條。
但他不知道的是,此時還有一人笑的比他還開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拍著桌子止不住地狂笑,我的嘴角幾乎咧到了耳根。
是啊,我走到了指揮大樓的玻璃落地窗旁邊,俯瞰著整個雪原,那一刻,我清楚地感覺到,我的心中已經(jīng)少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