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的夜色純凈透明，圣城的晴空萬里無云。
陳夏和莉莉出現(xiàn)在城墻上面的一個角落，順著寬闊的石階往下走。
莉莉看向戴著墨鏡的陳夏，“其實在騎士團內部，我們有傳送到達的固定位置，不需要每次臨時尋找無人的角落?！?p> 回家換過衣服的陳夏點頭，“好啊，我們現(xiàn)在就往那里走吧。正好在前往的路上，等待姐姐找過來?！?p> 到達地面，陳夏看看身旁的莉莉，“你們平時都是怎么找到姐姐的，也是像我這樣漫無目的地閑逛嗎？”
莉莉搖頭，和一個路過的中年男人互相揮手，打了個招呼，“身為強大的能力者，我們自己就可以處理絕大多數(shù)問題，并不會主動尋找圣君。
“你知道的，她才剛剛蘇醒不久，之前的騎士團，千年以來，一直都是托管狀態(tài)，即使我們有事需要請教，也根本找不到她?！?p> 陳夏看著遠處的游客，“嗯，聽你這么說，我有些好奇。姐姐說她當時處于沉睡狀態(tài)，也就是說位置不會改變，如果你們找不到她，又是怎么保護她的呢？”
莉莉笑起來，“你的能力會自動運轉，偏移任何攻擊。圣君的能力遠超任何一個騎士，當然也不用被保護。
“而且她沉睡時處在無法知曉、無法觸及的時空狀態(tài)，即使歷史上最偉大的騎士也無法靠近，更不用說普通人和普通武器了。
“后來甚至有騎士提出懷疑，沉睡的圣君到底是一個實體，還是一個虛無化的概念？雖然有分享給我們的力量和權限，不斷證明著她的存在?！?p> 陳夏轉過拐角，看向遠處的紀念堂，“這種懷疑，在政治上有些敏感了。當時的人們，對這個大膽的騎士，是什么態(tài)度？”
莉莉聳聳肩，“沒有什么特殊的態(tài)度。我們是自由的信徒，不是那些黨同伐異的結社，只要有正當?shù)睦碛?，每個人都能暢所欲言。
“而且，一千年沒有露面的圣君，確實會給人一種概念化的錯覺，就像古早的宗教里，人們信仰的那種共同圖騰一樣?！?p> 陳夏稍稍放慢腳步，讓莉莉帶路，“一千年啊，見過她的前輩們早已消失。姐姐蘇醒之后，習慣了自由的騎士們，會不會感到很不適應吧？”
莉莉點頭，帶著陳夏走向紀念堂西側，那里有一棟古代風格的高大建筑，“你猜的沒錯，她剛剛蘇醒的那段時間，我遇到的每一個騎士都很不適應。
“不過這種不適應，不是運轉良好的部門，突然被公司空降了一個頤指氣使的領導，而是一盤散沙里，突然多出來一位可以放心依賴的長輩?！?p> 陳夏打量著那棟建筑上繁復的雕刻和雕像，“一盤散沙？騎士團以前是這么一個狀態(tài)嗎？我看到的資料里面，它發(fā)展得很好啊?！?p> 莉莉右手撫胸，微微前傾上身，向一個路過的少女施禮，對方點了點頭，向兩人微笑一下，腳步不停地走開。
莉莉繼續(xù)前進，“剛才那位是駐守在清蘭首都‘紅夜’的大騎士，‘大賢者’豐原琳瑯，我爸媽的老朋友?！?p> 陳夏注意到一個細節(jié)，“你說的這個‘大賢者’，是騎士團的內部稱號，還是她在清蘭的正式頭銜？”
莉莉搖頭，“騎士團的內部可不像清蘭那么奇怪，那個是豐原琳瑯的官方頭銜，可以片面理解成不能傳給子嗣的姓氏?！?p> 陳夏點頭，“我知道了。雖然說要尊重他國文化，但每次看到有名無姓的清蘭人，我總是有強烈的吐槽欲望?！?p> 莉莉攤開手，“誰不是呢？眼前這座建筑，就是騎士團名義上的總部。它的名字和代稱很多，我喜歡的是‘教堂’，有一種叛逆感。
“這里以前是騎士團的主要辦公地點，現(xiàn)在主要用于傳送，偶爾用來開會。真正的辦公都在紀念堂東邊那個不斷重建的新樓里面。”
她走進建筑內部，“剛才打了個岔，現(xiàn)在繼續(xù)。騎士團的情況不同于其他團體，絕大多數(shù)成員都能獨當一面，并不特別要求統(tǒng)一立場，也不會專門鼓勵團結協(xié)作。
“我用的詞不太準確。應該這么說，圣君回來之后，大家還是各自忙自己的事，但面對挑戰(zhàn)和機會的時候，底氣更充足了，態(tài)度更強硬了，下手也更狠辣了?！?p> 卡洛琳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兩人身后，“現(xiàn)在這樣，才對得起我給它取的名字。騎士團不是商團，就得暴力一點?！?p> 莉莉轉身行禮，“圣上，日安?！?p> 陳夏也笑著問候，“姐姐，又要麻煩你了?！?p> 卡洛琳靠近，和陳夏緊緊地擁抱一下，再貼貼她的臉頰，“夏夏，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不要用‘麻煩’這么見外的詞。”
陳夏點頭答應，并把自己的疑惑和擔憂告訴卡洛琳，希望能找到解開心結的思路。
卡洛琳不假思索，“夏夏，你吃肉的時候，會糾結于動物的情感嗎？你吃素的時候，會糾結于植物的生命嗎？
“動植物不斷地損失自己的血肉，來供養(yǎng)你的生存和成長，其他人類表面上不用這么直接，而實質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社會的福利總量雖在增長，但總會有人被你間接傷害，比如你的公職，是不是你上岸了，和你競爭同一職位的別人就上不了？
“是因為你和他有既往的仇恨，借這個機會報復？還是因為你心地不良、行事不正，慣于損人利己？當然都不是?！?p> 她停頓了一下，“人活于世，不可能百分百地不傷害他人利益，能做到的，只是正確區(qū)分主動和被動，杜絕主動，減少被動。
“我們不是那些俗人，不會心安理得地享受一切先天的和后天的優(yōu)勢。但你要明白，這是你的善良，不是你的過錯。
“與那些只能適應世界的人不同，我們極其強大，是可以改變世界的，而約束自己的優(yōu)勢，不過多擠占別人利益，本身就是善良。”
卡洛琳笑著按住陳夏的雙肩，“這些道理可以慢慢再想，我們先解決最緊要的問題。
“夏夏，不要再用普通人的思維格局限制自己，他們只能做單選題，我們卻可以做多選題、填空題，甚至可以把舊的卷子撕了，自己重新出題。
“你既擔心能力的自發(fā)偏轉，會把直接傷害帶給朋友，又擔心急劇上漲的名氣，會給他們帶去麻煩。
“為什么不坦然地放開自我的限制，干脆把他們都全部保護起來？相信自己，只要你使用能力，這個世界會變得十分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