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麗麗正在“沸騰酒吧”里買醉。這家酒吧,是當(dāng)?shù)赜忻囊魳啡司瓢?,?jīng)常有一些民間歌手在這里一展歌喉,也有客人即興上臺發(fā)揮,店老板鼓勵這樣的行為。
每一個自愿獻(xiàn)唱的客人,可以免掉百分之十的用餐費用。這個規(guī)定一出,一下子吸引了很多年輕人,這個年紀(jì)的人們,有著多余的情緒需要宣泄,這個年紀(jì)的人們需要獨處也需要群聚,更需要去“個性化”的盲目發(fā)泄,以這種更文明的方式來宣告年輕一代“亞文化”的存在和廣泛傳播。
薛麗麗今天來的很早,一襲紅色長裙,分外妖嬈,芭比娃娃般精致的面龐與這個酒吧不大相稱,可是她臉上的頹廢和沮喪,真真切切。因為一個男人,她經(jīng)受了目前為止最大的挫折。是的,最好的日子里,她和李冕分手了,恍若一夢。
薛家也是商業(yè)世家了,薛麗麗的父親,薛亮可謂是精明的商界領(lǐng)袖。前不久,他卻告訴寶貝女兒,他要將她嫁給娛樂圈的別家公子,別仁德。
“別人的,什么別人的,我就是我自己的!”當(dāng)薛麗麗憤怒地沖父親發(fā)火時,薛亮第一次給了寶貝女兒一個巴掌。從來沒有動過手的薛父,朝著女兒露出了猙獰的面孔,“別無選擇,你是要嫁給他的,聯(lián)姻也是為了我們薛家的基業(yè)。別公子也是娛樂圈的清流,家大業(yè)大,有文化,有相貌,一點都不委屈你!”
優(yōu)雅地握著麥克風(fēng),薛麗麗深情地閉上了眼睛:
“第一次看見你流淚讓我不忍面對
你的樣子像雨中的鳥找不到溫暖依偎
忽然間我想起了很久以前你我總是那樣無畏
那個從不輕易落淚的你難道真的一去不回
看著你一天天憔悴一天天枯萎
你說你已快三十歲卻依然無所作為
于是我又努力的讓你相信總有一天我們會飛
就像那只在雨中穿梭的鳥迎著風(fēng)雨勇敢的飛
所以不要流淚抬頭看看天空雨中的鳥依然在飛
沒有溫暖依偎只有風(fēng)雨相隨雨中的鳥依然在飛
飛呀飛飛呀飛雨中的鳥依然在飛
飛呀飛飛呀飛雨中的鳥依然在飛
……
初聽的時候,是在一家新開業(yè)的KTV,唱歌的是李勉。他聲情并茂,出色演繹了一個憂傷男人的落寞。薛麗麗就是被這首歌吸引了,緋紅的心扉不經(jīng)意被這個高大帥氣的男人——李勉,叩響了。
無巧不成書。
一輛粉紅色的超級跑車意外地在酒吧門口停下了。人群簇?fù)恚瑹釤狒[鬧的朝著一個銀灰色的背影打招呼,那背影英姿颯爽,只是正面卻不是所有人都有機會靠近的。
人群里,一雙雙眼睛目送了很久。別仁德來了!別仁德!天哪,他怎么來了?!娛樂圈“神秘果”一般的人物。
在遙遠(yuǎn)的非洲有一種“神秘果”,味道甜絲絲的。奇怪的是,吃過它幾小時后,無論你吃什么東西,酸的,辣的還是苦的,都會感到甜甜的,十分舒服。正如神秘果的果肉里含有一種特殊的糖蛋白,別仁德這個人也具有著特殊的“糖蛋白”,據(jù)說接觸過他的人,不論男女,無論當(dāng)時什么心情,傷心,憤怒,抑或囂張跋扈。只要和他成了朋友,都會感到甜甜的,十分舒服。實實在在是非洲“神秘果”一般的存在。
今天,別仁德來這里,著實意外。本來參加商宴,也不知怎么回事,肚子一陣難受,嘰里咕嚕的。恰巧看見了自家產(chǎn)業(yè)—沸騰酒吧。就隨便停下了車。他這一隨便不要緊,經(jīng)理接到消息時候,誠惶誠恐。就連服務(wù)員們都一個個戰(zhàn)戰(zhàn)兢兢。這可不是一般的鉆石王老五啊,這是鉆石王老五界的頂級“王老吉”。。。。垂涎與別氏集團有機會合作的數(shù)不勝數(shù)。
長年旅居國外,他沒有多少機會接觸薛伯伯的女兒。小的時候一起上過一家貴族幼兒園。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交集了。
別仁德上衛(wèi)生間的時候,一時倉促,差點撞到了正要上臺演唱的薛麗麗,也沒有認(rèn)出來,他一向不喜歡大紅色服裝的女人。太艷!所以也沒有抬頭,徑直沒看見一樣繼續(xù)前進了。
薛麗麗不高興地白了他一眼,薛麗麗也是不會輕易注意到外表光鮮的男人的,見得太多了。她只顧著失去李冕以后的憂傷,只顧著蔓延無邊的思念。別仁德也匆匆走開,直奔右手邊走廊盡頭的衛(wèi)生間去了。
看來是吃壞東西了,吃到什么相克的食物了。外面這東西就是亂七八糟,從小腸胃敏感的他都是配備專用廚師的。沒想到商業(yè)宴會的食物會有這般疏忽。
別仁德鬧肚子了。氣人的是,意外發(fā)現(xiàn)廁所沒有衛(wèi)生紙了!富麗堂皇的酒吧,金碧輝煌的洗手間,銀波閃閃的合金廁所門,卻沒了最重要的場景急需品———衛(wèi)生紙。這平凡的物品在這時刻如此的不平凡。
別仁德滿臉漲紅,眼睛里一絲怒火閃爍著。
“小唐,叫經(jīng)理送紙過來,我在衛(wèi)生間等他!”說完掛了手機。
“不知怎么回事,店經(jīng)理今天不在?!毙√颇弥旨?,匯報著。
別仁德瞬間心情不好了,自家連鎖酒吧全國各地都明文規(guī)定,周一是全體店經(jīng)理都必須在場的工作日,特殊情況例外。加上今天身體不舒服,別仁德竟然爆粗口了:這sb酒吧竟然是自己家的!管理松懈到眼皮子底下了………
店經(jīng)理接到店員的消息后,面如死灰。
愣怔了片刻,突然他有了主意,聯(lián)系了劉億。本來,他就是劉億的人,后來因為待遇問題,投奔了別氏集團。算是間諜吧??傻陠T剛才說起的事情,很險!他撥通了劉億的電話?!拔?,劉哥好!…”
劉哥這主意果然壞透了!
帶上一些記者,隨機抓拍。場面失控的話,會不可挽回。最大限度避免被辭退,也好有些輿論照應(yīng)。畢竟有錢的貴族公子很容易被大家所認(rèn)同為蠻橫不講理的紈绔公子,尤其爆粗口的!
別仁德出了洗手間,也感覺今天喝多了,情緒有些顯著,小唐跟隨自己多年,不會見外。來到大廳,就聽到了薛麗麗獨特的嗓音,黯然神傷中帶著堅強和樂觀。他凝視了很久,推掉了服務(wù)員送過來的大餐。起身走上了舞臺。
……
唱的不錯,我們可以合唱一首嗎?聽聞遠(yuǎn)方有你,有興趣嗎?
“嗯”,薛麗麗點了點頭。
兩個陌生人卻合作的十分默契。像是多年的舊情人。
劉億特地帶了知名記者和幾個知名人士去了沸騰酒吧。
他一向看不慣別氏集團的瘋狂擴張,使得劉氏集團接連損失了不少“城池”,很多大城市都被別氏集團強占了先機。怎么說呢,就像陽光一百酒店旁邊的懿德園大酒店,那一百分瞬間比成了五十分。
劉億早有不滿,“這個別仁德,聽說睡翻了網(wǎng)紅界的妞,一點不知道收斂,竟然因為廁所衛(wèi)生紙事件要辭退店經(jīng)理,哈哈。發(fā)出去,頭版頭條!讓別人看看別仁德的冷酷和暴戾氣??纯催@個紈绔公子!看誰還敢把鈔票投給別氏集團…”
很快,沸騰酒吧,頃刻間沸騰了。
鎂光燈閃爍,咔嚓咔嚓,左邊的,右邊的,前邊的,后邊的。咔嚓聲響了很久。
“請問,別公子有什么想說的?“作為未來的高層領(lǐng)導(dǎo),辱罵員工,不妥吧?”
酒吧那個女子是誰,少夫人嗎?
“隨便搭訕陌生女郎,如何解釋那場聯(lián)盟婚姻,薛老板知道嗎?
…………
水泄不通,酒吧堵滿了人。螞蟻搬家一樣,越來越多,黑壓壓的。
別仁德一時驚訝的說不出話來。父親囑咐他,這兩天就要安排他和薛家女兒見面了?,F(xiàn)在出了這事,偶然的合唱極可能被解釋成了勾搭野女人。行為不檢點什么滴……
這幫記者,池塘都能給你描繪成大海。鋪天蓋地!別仁德不是沒有被毒打過。還有這“衛(wèi)生紙危機事件”,趕到一起了!他的額頭滲出了細(xì)密的汗珠。他扶了下額,什么也沒有說。
“我們別氏集團一向嚴(yán)于管理,不論親疏,不分輩分,一切以最優(yōu)質(zhì)的服務(wù)為最終目標(biāo)。也正是這樣,別氏的沸騰酒吧才開遍了全國。”
“那別公子真的要大婚了嗎,聯(lián)姻薛氏集團,是真的嗎?記者還在追問。
“什么時候生孩子,三年抱倆,還是生個足球隊呢,據(jù)說薛老板和別董事長都經(jīng)常資助幼兒園教育,晚年,他們是感到了獨生子女的孤單嗎?年輕的女記者們躍躍欲試,手里的廣告頻道牌子差點舉到了小唐的臉上。
“無可奉告,無可奉告……”一邊護送著別仁德,一邊擺著手轉(zhuǎn)身走了。
終于,人群散去了。
別仁德轉(zhuǎn)身回了酒吧的貴賓房間。想等人群散去的時候再伺機離開。忽然,眉毛一挑,低聲吩咐小唐去找那個紅裙子的女人。別仁德對于女人向來是憐香惜玉,更別說剛才合唱的還挺滿意。兩個人的心緒不謀而合。第一次,別仁德接觸到了專一的女人。原來女人也是有戀舊的那種。
怎么以往,交往過的女人好幾個都在接受了自己送的別墅之后,笑逐顏開,再沒有回音了。一個個都不戀舊。當(dāng)初自己為了分手快樂,沒少虧待女人,比那個娛樂圈摳門的舞星可是仁德多了。竟有點辜負(fù)自己的名字了。別!仁!德!
他渴望著有哪個能給自己一個驚喜,結(jié)果一個也沒有。直到現(xiàn)在,別仁德只注意過一個女人,那女人卻沒有接受他,只當(dāng)他是男閨蜜。那女人像她的畫作一樣超凡脫俗。她是一個畫家,卻在兩個月前做了什么試管嬰兒。她的秘密,別仁德不得而知。
回國也是為了忘卻。不成想那女人走了,帶著她的試管寶寶。別仁德第一次好奇,什么樣的理由,她拒絕了自己?!平時,別仁德那可是出了名的鋤頭,只要是苗,沒有他別仁德“鋤不倒”的。只是沒想到,有的人根本不是“苗兒”,而是會打地洞的“土撥鼠”,接連去了好幾個國家,都沒有她的消息。
別仁德發(fā)過去的郵件都被系統(tǒng)退回了。他甚至擔(dān)心她遇到了不測。一直牽掛在懷,惴惴不安。
“少爺,唱歌的女人早走了,服務(wù)臺有她的消費金卡,像是薛氏集團的貴賓?!毙√泼碱^金鎖。
“薛氏集團的人,她不會是……”
別仁德腦海一閃。那女人確實對他不怎么感冒,沒有一般貴族的那種眼羨,似乎平平常常遇到的普通人。沒有迷人的眼神投向,沒有熱切的期盼,更沒有窮追不舍的等待。別仁德整理了下頭發(fā),和助手小唐一起出了酒吧,上了粉紅色的跑車。
劉億正在想方設(shè)法破壞李冕的生意。他吩咐手下去查清李冕主要負(fù)責(zé)的民宿項目進展如何了。前不久,劉億在上海的東風(fēng)連鎖大酒店里,遇見了柳如煙。于是,百般央求,希望朱經(jīng)理給他個人情,讓柳小姐做他的私人助理,顯然是不懷好意。
禍就這樣來了。
一個月后,劉億回到了半年多沒理會過的那個家。
劉億的老婆李茹正在熨衣服,她丈夫推開門,眼里噴火,吼著:你哪根筋搭錯了,人家柳小姐可是堂堂正正黃花大閨女,憑什么讓你罵的不三不四的!她要是上法院告你一個誣陷罪,你就得吃官司。人家已經(jīng)寫了辭職報告,這不等于背后捅我一刀嗎!這幾年我虧待你了嗎!好吃好玩的,你受用不盡。哪一點虧待你了!我看你是活膩味了,你給人家寫這種不三不四的東西,不是丟我的臉嗎!讓大家都知道總經(jīng)理夫人是個十足的醋壇子!我面子上好看?
“我是總經(jīng)理總得顧點體面呀,你要是把柳小姐罵走了,沖你這個潑婦,以后還有誰敢給我當(dāng)秘書。實話告訴你,放總經(jīng)理身邊的就得是一個年輕漂亮能干的女秘書,如果總跟著你這個四十來歲的黃臉婆,買賣非談砸不可!如果你一天到晚總跟著我屁股后面轉(zhuǎn),公司會破產(chǎn)的!我破產(chǎn)了,你餐風(fēng)飲露呀,狗屁不懂,以后老實在家呆著……”
“別張嘴閉嘴你爸高級干部,那么點死工資,比得了我們企業(yè)家?你活的夠滋潤了,這些年!背后給我玩一刀子,敗壞我的名聲,你可真夠蠢的!”
這是結(jié)婚六年來,劉億第一次對老婆那么冷峻,倨傲,那樣不把老婆當(dāng)一個有尊嚴(yán)有文化的人來看。他老婆是個大學(xué)生,是個高干子女。
他今天全忘光了!
這一時刻,李茹突然明白了,多年來,她對他的依附到頭來使得他越發(fā)看輕了自己。
“差不多快兩年了,他不在要求我那樣了,也沒有任何親熱的表示。過去上下班他都要和我親熱一番呢?,F(xiàn)在我感到了作為一個女人難以忍受的被遺棄感,心里像刮著秋風(fēng)。凄凄涼涼的。
我用熱淚洗著他的臉,可。。??伞?。他卻是那么冷漠敷衍,好像不情愿施舍什么!不,我要的是有生命,有熱情有活力的,過去的他。在這樣的時刻,他居然不為所動,這樣冷酷,我絕望了!
然后,他起來了。拿上浴巾便去洗澡,一邊說,我太累了,你會自己房間睡去吧。這時,我周身冰涼,一下子從床上翻下來便沖出了他的臥室。這一時刻,幾年來點滴堆存起的有關(guān)這種關(guān)系的一切,突然地完全改變了顏色。并異常清晰起來。大顆的淚水從我的眼中滴落。我第一次感到自己像一個乞丐。
我坐在梳妝臺前,望著各種名牌化妝品排列成行。望著鏡中的自己,心微微有些慌。眼角和唇角都微微下垂了,唇角帶幾道淺淺的紋路。唉,我四十歲!四十歲!四十歲就讓人這樣無可奈何!這樣讓人尷尬嗎?”
李茹暗自哭泣,寫著自己的心情日記,她的父親已在半年前去世了。
她手上拿著一盒法國腮紅,按化妝師的指示在兩頰處拍上淺桃紅色。拉開了窗簾,太陽照在臉上,我的心慌亂的更厲害。唉,脂粉也遮掩不了我血色殘褪的的臉。一想到自己老了,好像有千萬條毒蛇在吞噬我的軀體。閉經(jīng)的女人就算是中性人了。一位中醫(yī)說,婦人斷了月經(jīng),就好像一顆樹綠葉全都黃了,樹枝也干了。說什么。天葵竭,地道不通。在麻木的生活中,我常常忘記了自己的年齡,面對著鏡子里的自己。
猛然間想起,她是一個四十歲的女人,心被烙了一樣抽搐了。
今年生日可得好好過,以后就沒三這個數(shù)了,得往四上數(shù)了。我滿以為他會安慰我?guī)拙?。沒關(guān)系,老了我也一樣愛你。他沒聽見一樣,翹起二郎腿,靠在沙發(fā)上看報紙。我這句話,不過討了個沒趣。我氣得直往他懷里撞。錘他。他生硬地推開我:“犯什么神經(jīng)病,誰不會老,何必一驚一乍地,能把人給活活嚇個半死。我那個三字往哪里找去呀!”我靠在窗戶上,像個傻子一樣,想哭,可沒有眼淚。
一位年輕的女人坐在我對面,很奪目的,對,沒錯,就是陳小姐。她流水般的長發(fā),自然地披在肩膀上,油亮油亮的。她對我淺淺一笑,就算完事了。在她舉手投足之間有一種說不出的輕靈??吹贸鰜?,她很任性。聽我丈夫說,她一直想各種辦法去美國留學(xué)。又聽我丈夫夸:她是很有內(nèi)涵的姑娘。,又很懂得怎樣打扮自己,會突出自己的優(yōu)勢,她不施脂粉,而是突出她青春的朝氣和活力。她曾經(jīng)說,青春的花只開一季,我干什么要用濃濃的脂粉掩蓋青春的魅力。這樣的女人,對于像我丈夫這樣年齡的男人實在是一種誘惑。自從有了女秘書,他就很少在家,經(jīng)常找各種理由出去。每當(dāng)我面對著鏡子,就感覺到自己自然資源的貧乏,也就造成了我心里上的失重。
“我看見我丈夫走進了她,他們悄聲說了些什么,在他們交談的瞬間,憑一個妻子和女人的直覺,我突然感到了他們的關(guān)系有一種實質(zhì)性的默契。在整個晚會上,我都悄注意她,根本不知道吃了什么東西,可她卻像根本感覺不到我的存在,輕松自如地談笑風(fēng)生。那時候,我第一次這么強烈地恨自己不漂亮,不年輕,我最恨的還是自己不能真正放松自己。我是總經(jīng)理太太呀,可怎么也甩不出這個勁兒來!我緊張極了,我知道我輸了,輸了,從里到外,都輸光了?!?p> 李茹越想越難過,不成想自己的晚年竟然會凄慘成這個樣子。她想著以前種種,現(xiàn)在種種,越發(fā)肯定,男人實在是一種無情而冷酷的動物,對,動物!年輕時候。他不也曾哈巴狗一樣圍著自己轉(zhuǎn)嗎?她還是搞不清,他當(dāng)年究竟是追自己,還是追求她家那棟標(biāo)志著特權(quán)和地位的洋樓?唉,父親已經(jīng)過世了,再也不能在他的庇護下乘涼了。
月亮已經(jīng)漸漸掙扎出云層,向高處攀緣,一直攀升到不遠(yuǎn)地方教堂的十字架上。月光灑落如雨,無聲地飄灑著。夜深了,如夢如水的月光,漾出一條閃光的河流。
又一天,又一個失落。當(dāng)李茹興致勃勃給劉億做飯,想要個浪漫的晚餐時候,
他有些埋怨地說:“你又不是剛剛學(xué)做飯的小姑娘,怎么……”我聽了這話,從心里往外直冒涼氣,渾身直打哆嗦。又是消毒板扎又是哄我親我,可現(xiàn)在年齡大了,不值錢了,我在他心里就只是一個燒飯婆了。
他那態(tài)度分明是在埋怨我的手指流血耽誤了他的時間。這節(jié)骨眼上,我才明白原來我的地位這樣卑下。我不知是委屈,還是絕望地哭了起來。他可真沉得住氣,一邊包扎紗布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說:你也別瞎忙乎了,好好歇會比什么不強。說白了咱們的日子哪天不像過節(jié),何必湊這個熱鬧呢。
公司來電話了,有一批貨到了,我得去照應(yīng)照應(yīng)。說著,他便推開房門走了。就在大門撞上的一瞬間。我感到我的世界倒塌了。我像一個被拋棄的人,愣怔地望著那扇還有些顫抖的門。他走了!只有那絕不回頭的腳步聲。
李茹的心黑漆漆的,只想用五個手指去抓心??粗鴱N房里切置的各種蔬菜和肉,想到這幾天的辛苦,不就是沒了今天嗎!她的心里憋的像是著了火,不是想哭,而是想喊叫。
李茹后悔自己不應(yīng)貪圖安逸輕易地離開了工作崗位,把自己關(guān)進了家庭的籠子里,淪為一個從變于丈夫的函數(shù)。
這個年紀(jì)她懂了,人沒有了自己也就沒有了一切。
女人的領(lǐng)地就是家庭,家庭是女人安全的城堡,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崩塌了。流著淚的李茹,一點點地,眼淚也流不出了,唉聲嘆氣,日漸消瘦,形容枯槁。
唉,外在的一切條件她都沒有了,難道現(xiàn)在她李茹的愛情婚姻故事真是一場游戲一場夢?她害怕到顫栗。
這樣發(fā)展下去,她的生活越來越不正常了——實際上也是逐漸變成這樣的。
而劉億,正忙得不可開交。至于這個家,也因為沒有家的氣息而讓他厭惡至極,他厭惡眼前這個膚淺的女人,只會吃穿享受,四處游玩,從來都不知道他的生意做的怎么樣了,也沒有什么靈魂的交談,他感到的只是厭倦,漫無邊際的厭倦。
然而,他始終沒想過要休了她,這些年來,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紅旗不倒,彩旗飄飄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