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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婚女人的稻草

005 往事:打過人

離婚女人的稻草 竟饒 1918 2022-09-30 16:09:57

  “橘子,大寶今年過年回來不?水鳳給大女兒沙橘通了電話。

  “車票買不著兒,過年掙錢工資多,過把年再回來也行。”沙橘對老娘意外的來電有點驚訝,平日里她很少主動打電話。

  “糖糖離婚了,我想著讓她去你那兒住一段,年后再回來。咱這兒風俗,離婚了的女人過年不能在娘家住,有些說道兒?!彼P說。

  “還有這說法?我咋不知道哩。糖糖她離婚了?上個月不是好好的嗎?朝我借錢買房子呢。說是借五萬,最后又說夠了,不用借了?!鄙抽俸芤苫?。

  “買房?買啥房,她有房子住啊,又買房?這閨女一天啥都不給我說?!彼P耳朵離手機更近了。

  “媽,她才擱哪呢,回來了?”

  “又走了,把我也氣夠嗆,她去同學家了可能?!?p>  “我跟她打電話,讓她回來。媽,你別生氣,我勸勸她?!?p>  ……

  沙橘聽到沙糖糖離婚的消息,很意外,妹妹沒和她說這事啊。第一時間,她播了長途電話,告訴了老公王大寶。

  “你妹子彪悍的很,我看沒人敢惹,她多有心眼啊,離婚大事都不跟你這傻姐姐說。她啥事也沒和你說啊,你上次還要借錢給她,借條也不打,你都敢答應她借錢?!蓖醮髮氁活D說。

  “最后她沒有借嘛。她一開始就說了,萬一不夠再借,夠了就算了,后來跟我說不借了,錢夠了?!鄙抽俳忉屨f。

  “她不離婚才怪!兇得很,一般男人誰招架得住。”王大寶夸張地說。

  “讓她過年來咱家住一段,你過年回來不?沙橘問。

  “非得在咱家?娘家那么多親戚,可顯著你了?!?p>  “我妹子來,你怕了?以前的事都過去好多年了?!?p>  “我怕她?要不是看你面子,我會讓著她,讓她打?”王大寶著急了。

  “她為啥打你,你心里沒數(shù)嗎?”沙橘氣憤了。

  自知理虧,王大寶摸了摸衣領,說:“我們頭來了,干活了啊?!?p>  ……

  沙橘撂下電話,心里沉重起來。這么多年來,她真后悔那年沒有堅持離婚。

  時光倒流回從前……

  那是一個冬天。風兒并不纏綿。

  落單了的男人王大寶,已經(jīng)第三次來到了老丈人家門前。

  黑色的木門緊閉,晃晃門環(huán)沒人應聲。王大寶腦袋貼近門縫,虛著眼睛使勁往門縫里瞅。

  一切都靜悄悄的。

  “橘子,把門開開,有話和你說?!遍T外的王大寶小聲說,“眼看下雪了,冷啊。”

  還是沒有人應聲。臨近大門口的下屋廚房里,橘子正在和面,爸媽奔市場賣菜去了。

  “橘子女婿來了,大冷天,你咋站在門口呢?”路過的鄰居小芬笑著同王大寶打招呼。

  “先上個廁所,不急?!闭f著王大寶假裝往門外的廁所方向走去。這已經(jīng)是第二次這樣裝模作樣上個廁所了。

  小芬,他聽媳婦橘子說過,是大山里娶來的女人,口音很重,人也有點憨,在村人眼里是這樣,但是這一排的村民都喜歡逗她。這女人很勤勞,挨著的五戶人家門口空地,每天早上小芬都一并打掃了。

  現(xiàn)在是臨近傍晚,她剛回來。

  約摸著鄰居回屋了,王大寶從廁所出來,又來到了大門口,“橘子,你也不怕村人笑話,快開門讓我進去?!?p>  “回去吧,不要來了。來,也不開門?!遍僮釉谠鹤永锊潦?,看了眼門口。

  “讓我進去,媳婦。好媳婦兒。”王大寶懇求道。

  “誰是你媳婦,回去娶新的吧,你多搶手啊,媳婦一聊一大堆。”橘子說。

  “我錯了,真錯了,來好幾回了,你開開門,又快來人了,趕緊著。”王大寶墨跡著。

  “快死走吧你,不想看見你!”橘子說完,進上屋了。

  王大寶在寒冷中打了幾個哆嗦,西裝的瀟灑此刻已經(jīng)遠不及毛褲的實惠了。今年的雪來的比較晚,西北風呼呼刮著,雪花飄飄灑灑。

  王大寶搓了搓手,感到了生命中第一次的寒冷,老婆心灰意冷了,不穿毛褲的自己嘚瑟過頭了,心理上和身體上都打起了寒戰(zhàn)。

  他還是不死心,又準備在門側邊扒著墻頭看,躍躍欲試,跳了幾下都失敗了。

  說時遲那時快,嘩啦一下,一大盆水從天而降,剛剛離開門樓房檐的他,被澆了個透心涼。

  “這他媽誰啊”,王大寶躲閃不及,懊惱抬頭:媳婦正怒氣沖沖看著他。“走吧,別站門口了?!?p>  “這閨女二百五啊,大冬天的。”水從腦袋上直往下淌,王大寶用手搓了一把臉,狼狽極了。

  沒等他說下一句,盆已經(jīng)扔下來了,王大寶腦袋又被砸了一下。

  “潑出去的水,盆我都不要。“橘子大聲喊,這聲音引來了圍觀,小芬第一個跑了過來.“橘子女婿咋動著哩,一身水?!?p>  “橘子,沙橘,沒完沒了是不?把門開開,快點!讓人評評理。”王大寶怒了。

  橘子漸漸平靜了些,目光冷冷中難掩一絲心疼。心里的火不那么旺盛了。她從房頂下來了,開了門。

  這下,王大寶直往門里擠。

  這時候,沙糖糖已經(jīng)從堂屋出來了。聽到了外面的吵鬧聲。剛才一直看電視很入迷,以至于忽略了外面的聲音。

  沙糖糖抄起院子里的一張鐵鍬,追了過來,使勁往王大寶身上拍。結結實實打在了王大寶身上。王大寶連忙往外跑。又被追出10米遠。沙糖糖邊打邊喊:“讓你欺負我姐,我姐那么好的人,被你這個渣渣作踐了?!?p>  王大寶臉上的肌肉痙攣著,一跳一跳的。額頭上的冷汗也就下來了,混合著濕漉漉的頭發(fā),淌成了流兒。他惶惑了一陣子,隨即鎮(zhèn)定下來。眼珠子靈活地轉了幾轉。

  “橘子,上回你妹子嚇唬人也就罷了,這回開始動手了……”王大寶站在10米遠的地方不肯走。

  沙糖糖也住手了。橘子拉著妹妹的衣服往回走,轉身要關門。

  “上回她拿著剪刀,提溜著一只老鼠,要剪掉那啥?說看我面子上,不傷害我親戚,我是屬老鼠,那也不是我親戚啊,非這么說的話,你姊妹倆也是它親戚?!蓖醮髮毞瘩g。

  “離婚了,咱就沒關系了。”橘子說。

  “滾!滾遠點,來一次,打一次!沙糖再次舉起鐵鍬。

  村人漸漸聚攏起來,一束束目光投了過來,帶著問訊和不解。

  “咋回事啊,好好說嘛,年輕人別總動手。”小芬婆婆也出來了。

  “姊妹倆合起來打人呢,追的直跑。”小芬雙手交叉藏在衣袖里,看熱鬧一樣笑了起來。又冒出了好幾顆人頭。

  王大寶氣呼呼地走了,好不狼狽。還說打人犯法。但是這話沙糖糖和姐姐已經(jīng)聽不到了,大門已經(jīng)關上了。

  人群散去,朝小芬圍了過去。問東問西。

  又過了一會兒,黑色大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突突突,手扶拖拉機已經(jīng)開進了院子里。

  “今年咋回事,菜成屎了都,賣不了。走胡同,串村子,還剩不少。”水鳳從車上跳下來說。

  “趕明咱拉到縣里批發(fā)賣,一下子躉給人家,省的大冷天受凍?!崩仙痴f。

  “媽,我姐夫今天又來了,叫他走不走,用大鐵鍬趕走了?!鄙程翘窍崎_門簾,出了堂屋,就告訴了爸媽這個事。

  “你打人家了?想死哩,咋能動手呢,不理睬完事。”水鳳很吃驚女兒的做法,“太沖動了,這回咱就被動了。王大寶指定還得來?!?p>  “哪有閨女娃們動手打人,憨憨閨女,這傳出去,沒人敢給你說婆家?!崩仙秤柍獾馈?p>  “我還不稀罕呢,我要自己選,才不要媒人介紹。”沙糖糖根本就意識不到自己的錯誤。

  “我就說,先不領證,酒席后合適再說,你非得催著領證,這回你滿意了。”水鳳很生氣。

  “結婚還是領證好,咱閨女給人家了,不領證更吃虧?!崩仙痴酒饋?,起身跟在媳婦后面解釋。

  因為幾天前沙橘回娘家了,哭得很傷心,連哭帶罵,堅持說要離婚。

  “王大寶在手機上跟其他女人聊得火熱,好幾回了。我說他不聽,罵他,他還不愿意了。說自己娶得起,離得起,沒你還不活了……”沙橘帶著哭腔,眼淚止不住。

  “看著大寶說話慢吞吞的,木頭吼兒樣,想著是個老實人,咋這么混賬!以前媒人說親,咱也沒有多打聽,這事麻纏得很?!彼P一臉慍色。

  老沙沒有說話,低下了頭。

  沙橘婚后,水鳳在市場賣菜,聽人閑嘮嗑,得知王大寶的父親不是個正經(jīng)人,沾花惹草。當時還很生氣,猜測大攤位賣菜人可能不滿意她小攤位賣價低了,有些誹謗親家,也不涉及啥大事,忍了。

  沒想到,心里的疙瘩卻在今天發(fā)紅發(fā)腫了。歹竹出不了啥好筍。閨女算是跳進“火坑”了。

  “嗚嗚嗚,不想過了,看見他就吃不下飯,這婚我離定了!”沙橘說的分不清到底是不是氣話。

  “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離婚法院不判離也是有的,他們村干部來過幾回了。這事不是說離就能離的。咱離了,你不怕人背后搗事?出一家,進一家,哪那么容易?!彼P氣惱地數(shù)落沙橘。

  “那會兒才23,囑咐你不要著急,訂婚了也再處處看,你不聽,怪誰?這會兒哭天抹淚的,你讓大人作難不?”水鳳恨鐵不成鋼。

  “都是這光景,家家都有難念的經(jīng),結婚可不就是要看好再決定,現(xiàn)在晚了,好好想想,能過就接著過,倆人都忍讓點?!崩仙痴f。

  “好好說?他那毛病,叫人咋說。本性難改。眼睜睜咱嫁錯閨女了!你一天凈說些屁話?!彼P的怒火噴向了老沙。

  “是這,真不能過,咱就離。黑天了我去找找咱李本哥,他兒子在縣公安局?!崩仙趁嗣诖砹烁禑?。“你給我拿倆錢兒,我買條煙拿去。”

  “把這箱奶也拿去,正好早上我媽拿來的,還沒有拆開?!彼P轉身把地上的純牛奶拿到了眼前的紅漆面大方桌上。

  蓋住了玻璃桌面下的結婚證,那是爸媽的結婚證已經(jīng)裱糊在玻璃上了似的,經(jīng)年日久摳不下來了。

  老媽鬧脾氣時候摳過幾次都失敗了,氣的回屋里整包袱要走人。不知多少回了。老爸后來就把她的包袱也藏起來了。父親不曾犯過作風錯誤,雖然人老實了點,賺錢也不多。

  想到這些,沙橘偷著笑了。

  沙橘婚后變了樣子,換了發(fā)型。更漂亮了。褐色的長襖,修長的雙腿,頭上挽起來的發(fā)髻,還有看上去文靜安順的桃形劉海。

  沙糖卻還是懷念她以前的發(fā)型。過肩膀一點的垂順直發(fā),烏黑亮麗,一樣的戴眼鏡。膚色比自己黑一點。每次站在母親的嫁妝——大穿衣鏡前面,沙糖踩著五厘米的厚跟涼鞋還是看不到姐姐的頭頂。

  村人都說她們像雙胞胎。同學們說她倆性格不一樣,一個文文靜靜,一個嘰嘰喳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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