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中午，杜明賢見威廉垂頭喪氣地走了進(jìn)來，打趣道：“怎么，照鏡子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的耳朵不好看了嗎？”
“米莉走了…”
“啊！？”杜明賢瞪大了眼睛，趕緊把手里的面放下才避免摔掉：“是離家出走？還是被拐賣了?。磕愀艺f實話是不是把孩子丟了？！那你還坐在這里干什么？趕緊去找孩子?。。∮心氵@樣當(dāng)爸爸的嗎？！你簡直就是個禽獸、敗類??！”
“…罵夠了嗎？”威廉拍開杜明賢揪著自己衣領(lǐng)的手，煩躁道：“還不是因為你說要讓孩子去看看媽媽，她這才去了美國？”
“我是說過這話…哦，原來是回美國了??？”杜明賢小舒一口氣，卻又覺得奇怪：“怎么這么突然？不是說等九月份開學(xué)就讓她借讀在友睦小學(xué)么？”
“所以要趁著還有三周多的時間過去一趟??！”
“干嘛不告訴我？害得我白擔(dān)心半天！”
“昨天沒跟你說，但其實我?guī)е桌蛉ネ饷娉燥?，是去見她姥姥姥爺了…?p> “他們來中國啦?。俊?p> “嗯，好像是去教堂之前就在張羅這件事，此行是專程來接孫女的?！?p> “老人家大老遠(yuǎn)來一趟，干嘛不讓他們在廚神齋吃？我好盡地主之誼??！”
“你把自己當(dāng)什么了？”威廉奚落道，“我們昨晚是去了墨熙小子的尚食…什么吃的?！?p> “尚食旃哉？那可算得上是蒼啟數(shù)一數(shù)二的餐館！你請客嗎？那可真是破費了！”
“可不，花了小兩千呢！就這那對‘老勢利眼’還挑三揀四的，一會兒說東西太咸了、一會說肉太多菜太少了、最后還抱怨說是空氣不好讓他們哮喘又加重了！”
“主要還是因為討厭你，所以‘恨屋及烏’吧？”
“也是打心眼里不喜歡中國——以前就聽他們經(jīng)常說什么空氣污染、欲求不滿、過度發(fā)展、血汗勞動力什么的，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樣有點兒好吃的就滿足了??！”
“隨便了，但米莉怎么說走就走了?。俊?p> “還不是那兩老不死的一直打感情牌，拿女兒的錄像和照片說什么‘媽媽好想米莉’，說得米莉也哭了起來！”
“是這樣啊…你還知道‘打感情牌’的說法？”
“英語里也有‘play your cards right’的說法??！這不重要！總之兩個老東西有備而來，中午剛到蒼啟，晚上就買好了三人的機(jī)票，還是頭等艙！”
“看來還真是一秒都不愿在中國多待??？”
“這我不管，但他們連哄帶騙地把我女兒帶走實在是不厚道！要不是看在他們是米莉姥姥姥爺?shù)姆萆?，真?yīng)該拽到一個小巷子里然后兩棍子打死…”
“啊？！”
“開玩笑的！這三周沒有女兒了，心里不太痛快！”威廉砸么著嘴。
“雖然我這么說不太好，但假如三周后米莉的媽媽和娘家人舍不得米莉走該怎么辦？”杜明賢的說法還算委婉了。
“哈，他們不敢！法院那邊說瘋婆娘的病雖然穩(wěn)定不少，但還是不適宜撫養(yǎng)孩子的！要是他們想玩黑的，我手里可也有他們女兒年輕時一大把黑料，隨便抖一抖都能讓他們一家身敗名裂！”
“萬不得已還是不要把臉皮撕破吧？畢竟雖然你前妻不是米莉的生母，也從小就養(yǎng)育了她這么多年啊！”
“這我自己看著辦，你不用管了。反正為了女兒，我是可以不擇手段的！”
…
雖然是暫時的，但生活中少了米莉還是讓大家都有些悵然若失。而威廉更是一蹶不振，沒了前幾日一大早就帶著米莉到處玩的精力，常常是一整天都待在出租屋里發(fā)呆和看女兒的照片。
“威廉！你今天下午不是要去養(yǎng)老院做義工嗎？準(zhǔn)備好沒有？！”見早上和中午威廉都沒來吃飯，杜明賢敲著隔壁的門。
“……呃，已經(jīng)推掉了。本來是想和米莉一起去的，現(xiàn)在還有啥意義？”
威廉打開門，胡子拉碴、雙眼深陷、滿面頹然的樣子嚇了杜明賢一跳！
“你…你昨晚幾點睡的？！”
“凌晨5點吧，怎么了？”
“天！我凌晨5點都睡醒了！你干嘛啦！？”
“看了部以前和米莉最愛看的電影——《小美人魚》…不就看了三遍么？你管得著嗎？！”
“我…我現(xiàn)在要求你趕緊洗把臉、把自己整理好、然后趕緊去養(yǎng)老院！不然我不給你飯吃！”
“隨便吧。”
連吃飯都已經(jīng)無動于衷了，看來事情比想象中要嚴(yán)重！杜明賢一個箭步?jīng)_進(jìn)里面，發(fā)現(xiàn)客廳的桌子上都是各種薯片、爆米花、牛肉干的包裝紙，還堆著少說也有十多個啤酒瓶子！
“你怎么越來越像杜逸舟了？不！現(xiàn)在杜逸舟都不會像這樣了！”杜明賢把拉著的窗簾打開，射進(jìn)來的陽光讓威廉瞇起了眼睛。
“趕快去把臉洗了，再把胡子刮刮！我?guī)湍惆堰@里簡單收拾一下待會兒陪你一起去養(yǎng)老院！”
“嗯？你不開店啦？要去的話可是兩點就得出發(fā)！”
“我寧愿提前關(guān)門！”
“唉…謝謝你這么上心，但我不去也是有別的原因——”威廉無力地癱倒在沙發(fā)上：“要我去看那些沒孩子照顧的老人，難免不會想到我晚年萬一也會是那樣的凄涼慘景……”
“不會的！大不了我叫杜駿鴻和杜碧霄認(rèn)你當(dāng)干爹，到時候也一起伺候你的就行了！”
“哈…呵！”威廉終于被逗笑了，也在杜明賢的督促下，勉強(qiáng)開始捯飭。
到了兩點，杜明賢如約來等威廉，發(fā)現(xiàn)他雖然穿戴好了，卻又開始看電視，而且看的還是動畫片！
“喂！該走了！”
“等等，這個是我和米莉一起…”
“你要再這樣，我可就把你的樣子一五一十地告訴米莉啦！”
威廉沒說話，拿起遙控器對著杜明賢使勁按“靜音”鍵。
“現(xiàn)在只是暫時分開你就這樣，將來要是米莉嫁人了你豈不是得每天躲在被子里哭？！心里有孩子是好事，爸爸和媽媽都這么愛孩子也是好事，但人生不能都圍著孩子吧？”
“唉…要是你也是我的孩子就好了！”威廉突然這么說。
“你什么意思？”
“把你送到美國，把米莉換回來…”
“別廢話！站起來！出發(fā)了?。 ?p> 在杜明賢強(qiáng)勢的催促下，威廉這才不情不愿地離開了沙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