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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不曾有暖陽

第十二章 風(fēng)雨如晦

冬日不曾有暖陽 寶劍鋒 8328 2022-05-26 15:00:00

  會議室里,只留下的李健和朱嘉偉。

  “這田超看著蠢,倒是有點歪打正著的莽才,讓他設(shè)計逼走陸霆,還真就辦到了。”李健敲著桌面,不管今天在凌淞華面前鬧到何種地步,只要能把陸霆從朝華除掉,就不算虧。

  “只是這么一來,算是跟凌淞華徹底撕開臉皮了。”朱嘉偉應(yīng)和著說。

  李健滿不在乎的笑著,臉上的皺紋堆到一起,嗓音嘲哳:“大家心里明鏡似的,不是今天也會是明天,沒什么可惜的?!?p>  “陸霆這樣的人才,咱們得不到,那就誰都別用上?!崩罱M眼算計,繼續(xù)說:“沒了陸霆,就一組剩下的那些廢物,想要盤活《千里江山》,做夢去吧,我倒要看看凌淞華,還能不能扒拉出下一個陸霆?!?p>  李健示意朱嘉偉附耳過來,兩人在會議室里低聲密謀許久。

  陸霆走出朝華,冬日的艷陽,耀眼中也帶著寒霜。

  在朝華四年,有歷練,有坎坷,有被上司壓制不得晉升,那些理想與抱負(fù)都被深埋進(jìn)心底。

  現(xiàn)實告訴他要學(xué)會摧眉折腰,要變得圓滑長袖善舞,但陸霆無法想象那樣的自己是何種模樣。

  像田超一般,對李健言聽計從,甚至不惜背叛好友,將所有情義踩進(jìn)泥里,踏著所有人的失望往上爬。

  也許自己走后,田超真的會得到想要的權(quán)利,無人壓制,但真正登上塔尖,回望這一路走來的一切,當(dāng)真不會后悔嗎?

  陸霆不知道答案,他不知道成功的榮耀與失望的眼淚哪個更不值一提,但是如今,真的一無所有的是他自己。

  始作俑者在笑,站在高堂雅座推杯換盞,笑著說起從此以后沒有了一個姓陸的絆腳石,但陸霆此時卻看著車海如流,不知歸處。

  一步步走回張江湯臣豪園,陸霆看著小區(qū)花壇里枯竭的噴泉池水,這里夏日會泉流汩汩,有孩童嬉笑,有老人閑談,這是江輕語曾經(jīng)與他說過的,希望有這樣一座噴泉,帶著煙火與溫暖。

  但是如今,站在這里的只有一個孤單的身影,那個在深夜一起暢想美好生活的人,已經(jīng)離去了。

  “老板,來一提啤酒?!?p>  陸霆酒量很淺,為了不耽誤工作,平時很少飲酒,但想想工作,以后也不用他操心了,就很想放縱一次。

  回到家,陸霆看著滿室陳設(shè),那些沒有拆開的快遞里,都是他為新家添置的。

  有江輕語最喜歡的彩虹抱枕,有會旋轉(zhuǎn)跳躍的八音盒,床頭還掛著羽毛捕夢網(wǎng),那么溫柔,在風(fēng)中輕拂,但是喜歡的人已經(jīng)不在了,這間為愛塑造的新居終究派不上用場。

  啤酒入喉,沁涼的液體劃過胸膛,冷的陸霆打了一個哆嗦,但郁結(jié)的躁火如鯁在喉,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

  陸霆用心血制定出方案,熬了數(shù)不清的日夜完善修改,只為了這一次能一鳴驚人,重新展現(xiàn)自己的價值,告訴所有人,即便曾經(jīng)跌下神壇,只要努力終究還會重新站上去。

  今天砸在田超臉上的拳頭,是陸霆沒有控制好脾氣,一直壓制著的不甘,被背叛的怒火都在今天發(fā)泄出來,如同頃刻間決堤的江水,不但淹沒了理智,也沖垮了辛辛苦苦筑成的堤壩。

  《千里江山》也許會繼續(xù)進(jìn)行,但是跟他陸霆也毫無關(guān)系了,制作人的名錄里會寫上所有人的名字,但不會再有他了。

  “東山再起?”

  陸霆捏扁手里的易拉罐,嘲諷的笑著,努力抵不過晦暗,苦心經(jīng)營碰上權(quán)謀計算只會支離破碎,只怕是爬不起來了。

  仰頭喝下一大口,順手將空罐扔到地上,隨便它滾落到哪里吧,無所謂了。

  陸霆捂著眼睛靠在沙發(fā)上,他已經(jīng)不在意李健之流的中傷了,朝華的點點滴滴都跟他沒關(guān)系了,凌李之爭如何激烈都波及不到他了,作為一顆最先出局的棋子,真是失敗啊。

  樓下有狗叫,有孩子玩鬧的聲音,應(yīng)該是那些工作一天回家,吃了晚飯,跟家里人一起出去散步的人們吧。

  他們會挽著手沿著小路低聲蜜語,時不時蹲下身撿起愛犬叼來的球,扔向遠(yuǎn)處,眼神從空中自由落下的球,轉(zhuǎn)回愛人身上,然后相視一笑。

  陸霆看著空蕩蕩的房子,只有窗戶透進(jìn)來的些許光亮,自己啊,只剩下身邊這些酒了。

  “叮鈴鈴——叮鈴——”

  手機(jī)響起,陸霆坐在地上仿佛沒聽見,屏幕閃爍好幾次,鈴聲響了一遍又一遍。

  陸霆拿起手機(jī),直接關(guān)掉,現(xiàn)在不想跟任何人接觸,不想聽見任何人的聲音,他們的言語或許帶著同情、心疼,但陸霆不需要,他的失敗也不想讓任何人看見。

  離開那間會議室的時候,陸霆的腰桿都挺得筆直,即便被李健田超逼到如此境地,也從未想過低頭。

  深夜,華燈初上,上海依舊繁華,這里的熱鬧不會因為一個人的失敗而暫停,所有人都在為生活和家庭努力著,每個人都有數(shù)不清的辛酸,不會有人在意哪一扇窗戶里坐著一個落寞孤寂的人。

  陸霆癱在地板上,冬季帶來的寒冷,透過地磚傳遍全身,他蜷縮起冰涼的手腳,窩在那里緩緩閉上眼睛。

  睡一覺吧,卸下滿身疲憊和暗傷,用夢鄉(xiāng)治愈自己,不去想那些勾心斗角,不去思考項目的進(jìn)展,只做一回陸霆,完完整整只屬于自己的陸霆。

  ******

  凌筱筱第二天一到公司,就看見整個辦公區(qū)亂糟糟的,李鵬站在最前面,跟朱嘉偉對立,一副絕不相讓的樣子。

  “這是怎么了?”凌筱筱走過去,看著朱嘉偉:“這一大早的,朱部長怎么有功夫來我們這?”

  朱嘉偉的笑一直帶著一股邪氣,把文件放在凌筱筱面前:“我只是來跑個腿,上邊說了,你們那個項目,叫什么江山的那個,移交給三組全權(quán)負(fù)責(zé),趕緊整理好資料,不要耽誤了進(jìn)度?!?p>  凌筱筱接過來,翻到最后一頁,果然蓋著董事會的大印。

  “不可能!這是我們組在陸組長的帶領(lǐng)下辛辛苦苦做出來的,怎么能交給其他人?!?p>  凌筱筱啪地一聲合上文件,摔在桌子上。

  “對!你別在這拿著雞毛當(dāng)令箭,我們是不會放棄自己的項目的!”李鵬往前一步,把凌筱筱擋在身后。

  朱嘉偉看著這些人,個個義憤填膺,好像要誓死捍衛(wèi)一組似的,滿不在乎的笑了。

  “還哪有什么陸組長啊,陸霆的解職通知已經(jīng)發(fā)到他手里了,朝華是不可能繼續(xù)聘用一個尋釁滋事的人的,就你們?”朱嘉偉冷笑一聲:“要是誰想跟陸霆一樣滾出朝華,我隨時都能為你們辦理手續(xù)。”

  “大家都是同事,這點小忙,朱某樂意效勞?!?p>  “陸霆是被你們算計的,陰險狡詐的是你們,他雖然離職了,但是《千里江山》仍舊是屬于一組的心血,你休想讓我們拱手讓人?!?p>  凌筱筱看朱嘉偉跟看到蒼蠅一樣惡心,陸霆的為項目的每一分努力她都看在眼里,田超無恥,這些指使者更無恥,怎么能站在這毫無負(fù)罪感的說出這些話。

  “一組的?”朱嘉偉逼近凌筱筱:“你還真是大言不慚。項目一直都是朝華的,你們能負(fù)責(zé)那是對你們的看重,但是陸霆自己在這四年,毫無長進(jìn),你們都是他帶出來的,想來也不是什么治世能臣,還是不要耽誤項目的進(jìn)展了吧。

  “要是因為你們的阻攔,讓公司造成什么損失,你們哪一個能負(fù)擔(dān)得起?”

  朱嘉偉對凌筱筱的的怒目毫不在意,一群螻蟻,沒了陸霆就是一盤散沙,根本掀不起什么大風(fēng)浪,不足為患。

  “盡快移交項目相關(guān)資料,要是有不服的盡管走人,朝華不養(yǎng)廢物?!敝旒蝹マD(zhuǎn)身離開。

  凌筱筱簡直要氣炸了肺,一下拍在文件上,恨得咬牙切齒:“這幫小人!”

  “我給組長打電話,我就不信了?!?p>  李鵬掏出手機(jī)撥過去,一連幾次都是對方已關(guān)機(jī),聽著里面的機(jī)械音徹底沒了主心骨。

  凌筱筱看向緊閉的辦公室,輕輕說:“我都打過好幾次了,根本聯(lián)系不上,這一回,怕是真的傷了他的心……”

  陸霆那么驕傲,自有風(fēng)骨,怎么可能再回來朝華向那些人低頭,凌筱筱撫摸著文件夾,這《千里江山》終究保不住了。

  “那我們呢?真的把項目交出去嗎?”邵俊偉急的嗓子都沙啞了。

  凌筱筱看著一辦公室的人,滿心無力:“不交怎么辦,朱嘉偉明顯就是沖著項目來的,這次不交還有下次,同事們都是要養(yǎng)家糊口要吃飯的,真逼急了,大家都得被開了。”

  李鵬突然眼睛一亮,看向凌筱筱,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你不是……你有沒有?”

  凌筱筱知道他的意思,直接打斷他:“我沒有,我連他都保不住,你們要是有什么事,我一樣無能為力。”

  李鵬眼里的光暗淡了,大家見實在無力回天,紛紛轉(zhuǎn)身回到工位。

  凌筱筱看著一片死氣沉沉,都無精打采的樣子,捏住文件夾,還是轉(zhuǎn)身出去了,不管怎么樣,為了一組再試一次吧。

  也為了陸霆,《千里江山》是他寄托著熱情的心血,不能就這么不明不白的耗盡了。

  凌筱筱一路上樓,在凌淞華辦公手門口正好碰見溫華。

  溫華看她手里拿著文件,急匆匆的,就知道她要干什么,伸手?jǐn)r?。骸绑泱?,沒用的?!?p>  凌筱筱推開他:“不行!我不能看著你們這么糟蹋他的作品,你讓我進(jìn)去!”

  凌筱筱直接打開門沖進(jìn)去,凌淞華站在落地窗前,好像一點也不吃驚她的到來。

  “筱筱?!?p>  “爸爸!”

  凌筱筱跑過去,把文件遞給他:“爸爸,你還有辦法的是不是,這件事沒有這么嚴(yán)重的,你知道田超他就是個敗類,怎么能讓他把陸霆逼走呢?爸爸你再想想辦法吧。”

  凌筱筱向來盛滿笑意的雙眸,此刻噙著眼淚,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凌淞華。

  “筱筱,爸爸也做不到了?!绷桎寥A轉(zhuǎn)過身,不忍看愛女失望的樣子。

  “爸爸老了,對公司的約束遠(yuǎn)不如從前,李健的手伸得太長了,此時要砍斷他,不是易事?!?p>  “可……可《千里江山》是陸霆為朝華傾盡心力打造的啊,他走了,沒人撐得起來,田超的能力本事不如陸霆,心思也不在正道,交給他焉知日后不會對朝華造成危害!”

  “不是還有三組嗎,董啟瑞也是老員工了……”

  凌筱筱等不及他說完,直接開口反駁:“董組長一向只管傳媒上的業(yè)務(wù),在游戲方面一竅不通,不是好人選。”

  凌淞華豈能不知道這些,整個朝華,像陸霆那樣有心力有本事有夢想的人寥寥無幾,都說江河日下從光芒黯淡處開始,朝華的影響力已經(jīng)到了灰暗時刻了。

  凌淞華背對著凌筱筱,長嘆一聲,指著樓下說:“你看看,那些忙忙碌碌到處奔走的人,哪一個不是為了生計,陸霆是有本事,但是他的傲骨也是他的弱點,寧折不彎有時候未必是好事?!?p>  “李健和田超設(shè)下的圈套連你都看得出來,陸霆又怎么可能不明白,但他還是被一時之氣激怒了,這點把柄被李健牢牢抓在手里,后路堵的死死的,我也辦不到了?!?p>  凌筱筱聞言,一眨眼,眼淚瞬間落下,抓著文件的手關(guān)節(jié)泛白,死死忍住哽咽。

  溫華關(guān)上門,扶住凌筱筱的肩膀,溫柔著勸導(dǎo):“凌董真的盡力了,昨天在會議室,陸霆但凡說一句軟話都……”

  凌筱筱突然爆發(fā),掙脫開溫華的手,哭著說:“怎么軟?你讓他怎么軟!他被田超設(shè)計,在研判會上差點就被逼到絕路,田超暗中動的手腳,他倒是被開除的干脆利落,怎么不讓他服軟呢!”

  “陸霆才是受害者,他什么都沒有做錯,憑什么讓他忍下這些!”

  凌筱筱指著溫華,聲淚俱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什么去接近他,幫他解決問題,還主動把老師的聯(lián)系方式給他,那是你們要利用他對付李健?!?p>  “現(xiàn)在陸霆被逼走了,對你們沒用了,你們當(dāng)然不肯用手上的利益去幫他一把。”看著溫華,再看看始終沒有回頭的父親,凌筱筱笑的有些凄楚。

  “筱筱,商場如戰(zhàn)場,有些事情不是非黑即白的,這些手段是上不得臺面,但是兵不厭詐,哪家公司少得了這些。”溫華看著嬌花一般的凌筱筱,忍不住開口解釋。

  凌筱筱現(xiàn)在情緒激動根本聽不進(jìn)去這些,轉(zhuǎn)身推開門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凌淞華聽著門響,仿佛有一瞬間彎了脊背:“到底是年輕啊。”

  凌淞華一生的經(jīng)營都在朝華,從白手起家到如今坐擁無數(shù)財富,這龐大的商業(yè)帝國,看似輝煌,多少人做夢都想得到。

  但是這里邊的艱辛,這里猜不透的人心,數(shù)不盡的豺狼,不親身走進(jìn)來的人是看不到的。

  他的女兒聰明不假,天賦也不假,但是不經(jīng)歷練尚且稚嫩,對上李健那樣的老狐貍根本招架不住,又怎么承受得了朝華這樣的大染缸。

  ******

  張江的熱鬧從早上6點就開始了,上班的行人站在早餐鋪門口,籠屜上白霧繚繞,拿著熱氣騰騰的包子,匆匆去趕下一班地鐵與公交。

  陽光推窗向閣,照在陸霆臉上,晃的他皺著眉頭,漸漸蘇醒。

  睜開布滿血絲的眼睛,神色渾濁,下巴上泛起青色的胡茬,滿身酒味透著沉沉的頹廢。

  陸霆看著天花板,敲了敲宿醉后痛感分明的腦袋,睡了一夜的地磚,手腳都僵硬冰涼了。

  翻身爬起來,撿起昨晚扔在一邊的手機(jī),按下開機(jī)鍵。

  數(shù)十個未接通話記錄,大多數(shù)都是凌筱筱打來的,還有李鵬邵俊偉,陸霆看了一下關(guān)掉頁面,一個也不想回復(fù)。

  點開公司的會話,頭一條就是朝華的解職通知,陸霆愣了一下,看見這個,他才真正意識到,以后跟朝華再也沒有關(guān)系了。

  后面附加條款里寫著解約補(bǔ)償和工資表,陸霆也不在乎,把手機(jī)扔在沙發(fā)上,搖搖晃晃進(jìn)了浴室。

  打開花灑,陸霆仰面站在水下,撲面而來的水流帶來了窒息感,陸霆一動不動,任由自己沉浸其中,仿佛這樣就能封閉五識,什么都不想,感受著水流打濕全身。

  熱氣繚繞中,陸霆捂上雙眼,肩膀微顫,頭發(fā)軟趴趴的貼在鬢上,那種頹然喪氣,即便看不見表情,聽不到聲音,也能感受得到,若有人能看見,一定會感同身受的心疼吧。

  當(dāng)年田園故居也是轉(zhuǎn)手他人,一樣的從有到無,但陸霆也沒有如此灰心,這一次終究是不一樣的,這一段路途中,他從眾人相隨,到失去朋友愛人,再到離開朝華,每一步都極盡辛酸。

  個中痛苦,陸霆從沒有向人傾訴,他習(xí)慣了自己舔舐傷疤,留給外界的永遠(yuǎn)都是君子端方,朗朗傲骨。

  陸霆隨意披著浴袍從浴室走出來,發(fā)梢滴落的水珠打濕了肩頭,剛坐在沙發(fā)上,手機(jī)就響了。

  “喂媽,怎么了?”

  “兒子啊,我還以為這個時間你忙著呢,媽就是問問你幾號放年假啊,你爸著急了,到時候我們?nèi)ソ幽惆 !?p>  陸母慈愛的聲音讓陸霆恍惚,自己當(dāng)年從縣城離開進(jìn)滬,父母也是諸多期盼,這些年拼命地工作,鮮少有時間回去陪伴父母,每年的年假也是來去匆匆,在家待不上幾天,現(xiàn)在聽著父母的聲音,心里晦澀難耐。

  “兒子?”

  陸霆回過神來,清清嗓子說:“今年不忙,我把之前的假期都攢到年假了,能早回去一些,你們放心吧?!?p>  “好,好啊,媽給你做好吃的,你工作不要太拼了,注意身體啊!”

  “嗯。我知道了?!?p>  陸霆草草應(yīng)下,掛斷了電話,生怕再聊下去,就要被聽出深深掩藏的哽咽。

  陸霆坐在那發(fā)呆,驟然清閑下來,根本不知道能做什么,微信不斷傳來提示音,公司的群聊一直有人說話,陸霆聽的心煩,直接退出刪除,耳邊才算清凈。

  想了很久,陸霆買了明天回寬城的機(jī)票,然后起身收拾行李,站起來的一剎那,眼前一黑,軟軟的攤在沙發(fā)上,頭暈?zāi)垦?,手腳發(fā)麻不聽使喚。

  昨天一整天沒吃東西,又喝了一肚子的酒,一直到現(xiàn)在身體發(fā)出抗議,所剩的糖原已經(jīng)不能支撐他進(jìn)行多余的運動了。

  躺了幾分鐘,陸霆才慢慢緩過來,睜開眼睛,感覺手腳的血液都要凝滯了,沒辦法才摸到手機(jī)先給自己解決一下飽腹的問題。

  ******

  《千里江山》的資料一直都是按照陸霆的要求,有序的分給幾個人專門負(fù)責(zé),整理起來也不會太費時間,下班之前就擺在桌面上了。

  邵俊峰看著三摞資料,心里也不是滋味,這里邊的努力自己也傾注了不少,一朝被拿走,換了誰都難以接受。

  凌筱筱坐在一邊,李鵬也低頭生著悶氣。

  “行了,事已至此,大家該做的努力也都做了,不用這么傷感。”

  邵俊偉說完這話,自己都覺得寡淡無味,也就閉嘴不再開口。

  “怎么樣?都整理完了?”朱嘉偉帶著人大搖大擺的走進(jìn)來,一揮手,身后的員工都進(jìn)到陸霆的辦公室。

  “你們干什么?”

  凌筱筱擋在門口,瞪著朱嘉偉。

  “人都不在了,自然要清理東西,辦公室是留給有用的人,不能讓他白占著地方啊?!?p>  朱嘉偉推開她,讓人直接進(jìn)去,把陸霆的東西都扔進(jìn)一個紙箱子里。

  看著他們在里邊亂翻,東西碰撞的噼里啪啦,李鵬緊緊握著拳頭:“欺人太甚?!?p>  朱嘉偉連個余光都不屑給他,等收拾好了,帶著人就要走。

  “站住。”凌筱筱聲音冰冷。

  “嗯?”朱嘉偉回頭。挑眉看著她。

  “人走,把東西留下?!绷梵泱阒钢莻€箱子,示意他們把它放下:“陸霆的東西,讓你碰一下都嫌臟。”

  朱嘉偉的眼神瞬間陰沉,一天之內(nèi)在這碰壁好幾次,心里不爽,盯著凌筱筱看了一會,示意手下把箱子放下。

  “一群烏合之眾,拿著公司的薪水,卻給姓陸的當(dāng)走狗,這陸霆馭下還真有一套?!?p>  凌筱筱聽他譏諷,卻懶得開口跟他浪費口舌。

  這幫小人,不配碰陸霆留下的東西,即便人走了,但東西還是他的,必須要好好留著。

  莫名的,凌筱筱對陸霆有一種信心,總覺得事情不會到此為止,陸霆從不是一蹶不振的人,早晚還會再見到他歸來。

  這樣的信心不知從何而來,但她就是這樣堅定地相信著。

  ******

  次日一早,陸霆拎著行李箱下樓,被迎面而來的冷氣吹了個滿懷。

  一路經(jīng)過早餐店,老板娘熱情的招呼著:“小伙子,吃點什么?”

  陸霆看了看菜單,眼神落在云吞上:“來一碗云吞,不要蔥花香菜?!?p>  端上桌的云吞勾起饞蟲,想著那晚被凌筱筱拉倒公司外面,吃著一碗熱氣騰騰的云吞,湯頭鮮美。

  當(dāng)時凌筱筱還調(diào)侃他,好像幾輩子沒吃過飯,連燙嘴都顧不上了。

  那時候項目剛剛開始,凌筱筱笑的眼睛彎起來,笑臉被熏得紅撲撲的,整個人都朝氣蓬勃,帶著鮮活氣。

  看到桌邊放著的辣椒油,鬼使神差般倒了一大勺在碗里,清淡的湯瞬間紅艷起來。

  “哦呦小伙子,我家這個辣椒味道可沖,你這么能吃辣的?。 ?p>  陸霆嘗了一口,被辣椒嗆到嗓子,劇烈的咳嗽起來,臉都漲紅了,生理淚水在眼眶里直打轉(zhuǎn)。

  老板娘捂著嘴嗤嗤地笑著:“我就說很辣的,你還不信,我給你換一碗吧?!?p>  陸霆擺擺手,捂著嘴,艱難的擠出聲音:“不用,這個就行。”

  吃著滿是辣椒油的云吞,好像坐在那個鋪子里,口腔被辣的沒有味覺,但還是把整整一碗都吃完了。

  放下筷子的時候,對面空無一人,終究不是那個黑夜了,結(jié)賬離開,直奔機(jī)場。

  陸霆在車上想了一路,對著凌筱筱的電話遲疑著,最終也沒有撥通,反正要離開了,以后未必還能再見。

  凌筱筱天之嬌女,自己又靈光,有凌淞華保護(hù)著,工作上也不會被人欺負(fù)了,至少不會像自己這樣灰溜溜的離開。

  陸霆看著舷窗外漸漸渺小的城市,自己這一次要離開了,不知道再次到上海會是什么樣的事情。

  或許只是要取剩下的行李,然后匆匆離開,到家鄉(xiāng)找個安穩(wěn)的工作,緩慢度日。

  陸霆閉上眼睛,不愿再想這些,回到家就好了,媽媽會做他最愛吃的紅燒排骨燉芋頭,那濃濃醬汁的味道,好久沒嘗過了。

  *****

  當(dāng)陸霆下了飛機(jī),轉(zhuǎn)乘動車,再到家門口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飯時分了。

  站在門前,陸霆要敲門的手遲疑了,不像每年過年回來,都是興高采烈地,這一次算是逃離上海,別說衣錦還鄉(xiāng)了,連起碼的工作都沒有了,還真是落差啊。

  “篤篤篤?!?p>  “誰???”陸母舉著飯勺子來開門,見是陸霆,瞬間從驚訝到激動:“哎呀兒子!老頭子,是兒子回來了!”

  陸媽媽把他拉進(jìn)家門,上上下下摩挲著:“你回來也不說一聲,我們好去接你啊?!?p>  陸霆抱住媽媽,頭埋在媽媽肩上,緩了一會說:“現(xiàn)在交通方便,不用接。”

  陸爸爸拎著行李箱:“快快,先洗手吃飯,你小子回來的真是時候,正好趕上飯點?!?p>  陸媽媽高興地合不攏嘴,揮著飯勺就指揮陸爸爸:“那什么,你快下樓買點排骨回來,兒子最愛吃我做的排骨燉芋頭?!?p>  “哎呀,這個時候哪有好排骨啦,你這老太婆真會難為人!”陸爸爸嘴上說著麻煩,還是一邊穿衣服一邊要下樓。

  陸霆趕緊攔著說:“別折騰了爸,明天再做也行,我這回在家時間長,隨時都能吃?!?p>  “那也行,今天你媽炒的小菜也不錯,正好陪爸爸喝兩盅?!?p>  陸爸爸笑呵呵的放下衣服,從柜里拿出一瓶酒。

  “你啊,我看就是你要喝,咱兒子什么酒量你還不知道啊,我可告訴你,要是把兒子喝醉了,我可不饒你?!标憢寢屖⒘藵M滿一碗飯放在陸霆面前:“折騰一天吧?快多吃點,肯定餓了。”

  看著爸媽一個勁的給自己夾菜,碗里堆起小山,每一口都是熟悉的味道,陸霆麻木著的心,才稍稍泛活,有了些許熱乎氣。

  人間煙火氣,最撫凡人心。

  陸霆貪戀的就是這樣家常的溫暖,聽著爸媽拌嘴,吃著味道熟悉的菜,跟爸爸碰杯,陪母親閑聊,顧不上去思考許多,煩惱都拋在了身后。

  陸霆本來酒量就不好,回到家一放松,跟陸爸爸頻繁舉杯,沒多一會就臉色潮紅,靠在椅子上迷糊起來。

  氣的陸媽媽伸手拍了陸爸爸幾下:“你看看,我就說不能讓兒子跟你喝酒,看看這回喝多了吧?!?p>  “這臭小子,酒量是一點沒隨我,跟你年輕時候一樣,喝不了二兩貓尿?!?p>  “去你的!”陸媽媽嗔怪的瞪了他一眼:“還不搭把手,把兒子扶床上睡去?!?p>  等安置好陸霆,陸媽媽輕手輕腳的關(guān)上房門,小聲問陸爸爸:“這離過年還有一個月呢,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

  陸爸爸不以為意的擺擺手:“兒子那天不說了嘛,有假期一起休了,這回來不是正好,有人天天陪你下去遛彎了?!?p>  “看你說的,就我想兒子你不想??!去去去,別耽誤我干活。”

  也許是家里的環(huán)境讓他放松,也可能是酒精的作用,總之陸霆這一覺酣甜,醒來的時候外邊太陽都升起老高了。

  陸霆揉著頭出去,看見爸爸在客廳澆花。

  “爸,我媽呢?”

  “你媽打麻將去了,桌上有飯菜,你吃點吧,等你媽回來就做下午飯了?!?p>  陸爸爸用小噴壺澆水,用軟布輕輕擦去每一片葉子上的浮塵。

  “我說兒子,你回來這么早,工作上沒問題嗎?”

  陸霆喝粥的手頓了一下:“沒事,公司那么多人呢,我多休幾天沒事的?!?p>  “也行,好好歇一歇,每年你過年回來都待不上幾天就走了,這次正好,讓你媽給你好好做點吃的,補(bǔ)補(bǔ)身體?!?p>  “對了,”陸爸爸轉(zhuǎn)身看著他:“小江沒跟你一起回來?”

  “沒有。”陸霆放下勺子,想了一會,還是跟爸爸說:“我和輕語,分手了?!?p>  陸爸爸愣了,這好好的女朋友處了好多年,怎么還分手了,前兩天還跟老婆說兒子快結(jié)婚了,得好好拾掇一下房子呢。

  “這……怎么就分開了?鬧別扭了?”

  “就是覺得不合適,就分開了。”陸霆輕描淡寫一句話,把那些事情都一筆帶過了。

  陸爸爸知道這是在敷衍,處了六七年不能到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不合適吧,肯定是發(fā)生了什么,但是孩子不愿意說,也不能追著問,嘆口氣又回去照顧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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