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章 吳老師去黑市
進入七月,少平的生意開始穩(wěn)定了下來。
兩條分銷渠道之中,“隊長們”的交易頻率雖然下降,但不是一點沒有。
更遠地方的村子,因為青貯的傳播而得到消息,隔三差五的,每月總有那么幾起。
有些……還是金富布的那些“點”給引來的。
這時,少平一般都會在交易完成的時候,悄悄的給介紹的人一些回扣。
有時候是面粉,有時候是塊臘肉,或者是幾雙涼鞋,總之是根據(jù)了解的信息,給他最需要的東西。
隨著時間的推移,金富金強布在各村子里的“點”開始發(fā)力,隨著“點”的增多,數(shù)量也開始可觀起來。
關(guān)鍵是種類繁多,極大的豐富了物品種類。
由于數(shù)量多,種類全,胖爐頭的生意開始火了起來,只他和司機之間的“小來小去”,交易量都大了不少,獲利頗豐。
批量交易更是不少。
現(xiàn)在,從盈利角度,少平還不如他。
這主要是跟兩人的交易和定價方式有關(guān)。
少平布置的兩條渠道,都是以有來有往的“易貨”交易為主,最終匯集到胖爐頭那里,變成貨,或者錢出來。
而胖爐頭通過往來司機的渠道分散出去,變成錢,或者貨,再跟少平交易。
兩人之間的利潤分割通過基準價格調(diào)節(jié),一直默契的執(zhí)行“正反六四”。
這個時代,產(chǎn)品為王,所以貨源的上家六,下家四。
也就是說,胖爐頭那里的貨,他留六成,少平分銷得四成;而少平提供給胖爐頭的貨,他留六成,胖爐頭得四成。
而且,公社那方面的事,少平不再參與,不再出“份子”,只對著胖爐頭說話。
各分一攤,各管一邊,各自負責(zé)。
到這時,胖爐頭才終于給少平湊齊了遠行物資,連衣服帶裝備,還一下子四套,連望遠鏡、連伸縮桿都有了。
但少平還是沒能夠成行,因為生意的事一時走不開。
他被栓住了。
因為,隨著麥收、夏種結(jié)束,村民們手里有了一些活錢,集市突然繁榮了起來,黑市的交易量也開始大增。
各“點”取貨頻繁,他抽不開身。
再過兩三個月,秋收之時“隊長們”的交易會再次放量,過去后就是春節(jié),“王滿銀們”的交易就會達到一年最高。
這叫“生意不由人”,孫少平是徹底體會到了這種無奈。
吳老師不關(guān)注這些,她只關(guān)注賬。
這天,她在賬本上記下最后一筆,對少平說道:“少平,這月比上月交易量漲了兩成,按你說的標準,金富他們的那些點算是‘活’了吧?!?p> 少平點了點頭,說道:“算是吧。不過人一多,保密就是個問題了,有些頭疼,還栓人。”
吳老師不理解少平的愁緒,“別人能掙錢睡著都會笑醒,你還上愁,是日子過得太安逸了吧?!?p> 嗑啪……嗑啪……
這一段時間,手里有了錢,吳老師瓜子不離手。
“沒辦法,這叫‘先天下之憂而憂’,是值得贊揚的行為,居安思危,說明俄成熟了?!?p> “呵呵……”吳老師呵呵他,這人越來越?jīng)]有老師樣了,催促道:“你快點想個辦法,俄想出去走走了?!?p> “今年不行了?!鄙倨綕娎渌?,“現(xiàn)在生意剛上軌道,還不穩(wěn)當,只能近處走走。你不是想看看黑市嗎,趁著放假,俄領(lǐng)你去?!?p> “真的?”吳老師聽了后,有些小興奮。
她拉著少平問:“那咱們哪天去?怎么穿衣服?有啥注意的沒有?要不要蒙面?”
……
“姐,你想多了。那就是個集市,之所以說‘黑’,是因為有政策限制,才暗地交易。實際上,小來小去的,只要不張狂,按時來走,沒人管的?!?p> “真的沒有要注意的?”
“衣服盡量普通,要起的早一些,五點以前到,咱四點鐘就要出發(fā)……等等。”少平見吳老師說話之間,就不避諱的換了一身勞動的衣裳,想攔阻時人家已經(jīng)換好了。
他只好端詳找毛病,看了一番后,拿起旁邊蓋籃子的圍巾給她圍上。
“哎,少平,這不行,太土了……”吳老師拒絕的話還沒說完,少平已經(jīng)給她圍上了,還補充道:“要的就是土?!?p> 最后端詳一下,說道:“這樣就很好。別拉下來,一定要圍住嘴臉才行,對了,手也要縮進袖筒……”
吳老師不解,問:“為什么?”
少平抱怨:“還問為什么,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好看么,到集里,別人不看東西全看你了,你想他們都記住你嗎?”
吳老師強忍著笑意,謙虛道:“瞎說,哪有那么好看,也就一般般吧?!?p> 少平撇嘴:“你這是自我認識不足啊姑娘,大意是會犯錯誤的。整個石圪節(jié),還沒有你這樣的,其它不說,只看手別人都忘不了了,何況臉……還不行,到那天你還要在腰里多圍一件衣服才行?!?p> 這次她是真的疑惑了:“為啥?”
“身材!太犯規(guī)了。奇怪了,好處怎么都讓你一個人得了?”
吳老師終于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紅著臉拍打少平。
隔一天就是有“集”的日子,三兄弟集合,一大早出發(fā)。
金波睡眼惺忪,邊走邊打哈欠,路過學(xué)校的時候,見一個人影出來,嚇得一下子支棱起來了。
“誰?吳老師?!”
只見吳老師果然很聽話,她穿了一件洗的發(fā)白的藍色寬松的大褂,袖子長得正好蓋住了手背。
腰里也圍了那件少平特意幫她翻出來的毛衣,顯不出太多腰身了,加上有墨綠色的土圍巾裹著腦袋,還真看不出來了,看身形至多也就是一位年輕的農(nóng)村姑娘。
但一走動起來,那股子屬于她特有的味道就瞞不住熟悉的人。
她見金波一下子叫破了身份,有些奇怪,問:“金波,你怎么一下子就認出我來了?”
金波笑了笑,紅著臉沒說話。
少平有些后悔不迭,忘了一件事,算了,到地方讓挎一個籃子。
從列石上過東拉河,潤生已經(jīng)推著自行車等在那里了。
比起以前,潤生成熟了不少。
他最愛這些刺激的事情,石圪節(jié)的集市,三個人里面,他是最積極的。
快十六歲的潤生,已經(jīng)開始有了一些干部子弟的習(xí)性,酒是早喝了的,最近還開始沾上了煙。
不過,只是跟著學(xué)那種“派”,沒有癮。
所以,他的“開銷”還是蠻大的。
他們家雖然不缺錢,一塊兩塊的,家里也經(jīng)常給他,但潤生喜歡花自己掙的錢,覺得有“份兒”。
這時,潤生見突然多了一個人,問:“那是誰,吳老師?”
吳月琴突然感覺很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