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糧淡飯招待本大爺也就算了，現(xiàn)在讓本大爺住馬廄？！”
小胖子把秦蕭暮帶到一馬廄內(nèi)，一寬大馬槽，將馬廄分成左右兩邊，左邊一瘦削老馬，右邊一大垛干草。
見有生人來，這老馬嘶叫了幾聲，嘟嘟嘴，噗嗤噗嗤喘著粗氣。
見狀，秦蕭暮氣不打一處來。
“幾個意思，老家伙，不歡迎本大爺？！想給本大爺來個‘一馬分尸’，看你比那秦老頭還老頭兒，你以為本大爺想住這兒，爺爺可不稀罕這破地方”。
秦蕭暮抱怨道。
“就在這里將就將就吧，里面大通鋪已經(jīng)住不下了，那里邊磨牙、打嗝、放屁、摳腳、夢囈的多了去了?！?p> 小胖子接著說道。
“俺在這里住了兩三年了，除了蚊蟲多點，其他都還好，讓你住這兒，俺還真有點不習慣嘞！”
秦蕭暮看看草垛旁的長木板搭成的床，再想想自己住了十幾年的山洞，好像也別無二致，瞥了一眼小胖子。
自語道：“看你們這兒窮酸樣，估計也拿不出什么好東西，伺候本大爺，江湖，江湖，喝酒吃肉，刀劍美人！奈何，干草......馬廄......還有個小胖子，這江湖也很無聊啊......”
小胖子道：“聽你這口氣，再看你這身打扮，俺也沒瞧出你的一身富貴來，也許是俺見識少了吧?！?p> 秦蕭暮一臉尷尬，摸著腦袋，只得“哈哈哈”傻笑，順勢往草席上一躺，沒一會兒，睡著了，這一天著實累壞了。
深夜過半，秦蕭暮睡得正香，只覺得鼻子發(fā)癢，“阿嚏”一個噴嚏，秦蕭暮抖了個機靈，醒了。
只見得小胖拿根干草正要捅自己鼻孔。秦蕭暮用手摸摸鼻子，呼哧兩聲，打了個哈欠。
“小胖子，你干什么，你，你，你......，阿嚏......”秦蕭暮一個噴嚏。
“你睡覺比那老黃，還不老實?！?p> 小胖指了指那匹瘦削老馬，對秦蕭暮說道。
“你睡起覺來，一會兒搖頭晃腦，蹬腿伸腳，一會兒手舞足蹈，一會兒又對俺又摟又抱，又親又舔。”
“俺可聽說有那‘頑童’之人，有那‘分桃之癖’，凈做那腌臜之事，俺還是黃花大小子，還得娶婆娘生兒子呢，你最好離俺遠點兒?！?p> “嘿嘿，實在抱歉，誤會，誤會！放心，小爺也是陽剛之人，不做那齷齪之事，這都是跟秦老頭兒常年住上山，落下這做噩夢的病根，今日不巧，春夢噩夢一塊做了?！?p> 秦蕭暮滿臉漲紅，連忙解釋。
“嘿嘿，不瞞你說，小爺我最愛干的便是偷看女人洗澡，村里哪家姑娘大腿是黑是白，屁股是圓是扁，小爺都一清二楚”
“那你可真是有爺們兒氣概，夠厲害的！”小胖道。
“哈哈哈，大丈夫不拘小節(jié)，江湖人只論大道，哈哈！”
秦蕭暮說道。
“對了，還沒跟你介紹一下，小爺叫秦蕭暮，虛年二十，初入江湖，多多關照。”
“‘虛年二十，那你比俺大，你干嘛來這里？”小胖問道。
“嗨，小爺從小無父無母，在村里瞎混，我家爺爺，也就是‘秦老頭兒’，昨天剛駕鶴升天，臨死前讓小爺來此投奔?！?p> 秦蕭暮說道。
“還說跟你們幫主認識，給了一個紫紅色木盒，讓見到幫主之前別打開，唉，我倒是想打開，可費了吃奶的勁，也沒掀開。”
秦蕭暮半是抱怨。
“還以為里面裝的什么好東西呢，這不你也看到了，一根咸菜蘿卜，這老家伙臨死也不忘擺我一道，現(xiàn)在小爺是孤家寡人一個，來這兒混口飯吃?！?p> 秦蕭暮頭枕雙手，翹著二郎腿晃晃悠悠，躺在草席上，嘴里叼根稻草，有點自言自語的說道。
“你呢？”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竟攀談起來。
“俺今年十七，叫孟黃花，......”
“哈哈，哈，哈哈哈......小爺沒聽錯吧，一個大老爺們兒，叫這名？！”
“俺就知道你會笑，聽俺娘說俺出生時瘦小多病，俺爹說‘百草盡枯死，黃花自秋色’便給俺起了這個名字。”
“還是俺爹有見識，看俺現(xiàn)在長得多壯，你可以叫俺‘小胖’，反正他們都這么叫?！?p> “你爹可真有學問?！?p> “那是，俺爹以前是鄉(xiāng)上的教書匠，俺從三歲便跟著他讀書寫字，后來俺爹還考中了縣上的‘文冠’，那可是文考第一，幾千人中脫穎而出，風光的很！再后來......”
“嗯？再后來，怎么了？”
“再后來......再后來俺爹一個人去了鄰郡，說是要去謀份差事，等站穩(wěn)了腳，再把俺娘和俺接過去?！?p> “后來聽說是做了郡府的‘抄錄’，負責郡府內(nèi)的文書撰寫，公堂記事。那時俺和俺娘天天盼著俺爹早點回來接我們，可等了一年多，最后俺娘等到了俺爹的一封休書。”
“從那以后，俺娘便很少說話，時常發(fā)呆，一個人拉扯著俺過活，前幾年俺娘生了一場大病，從此便再沒起來，去世了，那年俺十四。”
“唉，你咋沒去找你爹？”
“俺娘說過俺活不下的時候可以去找他，俺出人頭地的時候也可以去找他，俺雖然沒出人頭地，但這不也活的好好的嗎！”
“嗯，世事無常，別太難過，話說你干嘛也入了這青瓦幫？”
“俺沒啥本事，但只要吃飽飯，有的是使不完的力氣，俺娘死后，俺四處謀生路，其實俺本想找個能管飽飯的生計?！?p> “聽說鎮(zhèn)上有客棧招伙計，俺給他們說，俺可以不要工錢，只要管俺吃管俺住便行，后來在那呆了沒幾天，他們嫌俺干活太慢，吃的又多，硬把俺趕了出來?！?p> “后來俺就當了乞丐，四處流浪，再后來就遇到了幫主，幫主見俺識文斷字，說幫里需要個識字的，就讓俺入了幫，讓俺在幫里做些雜活，給幫主牽馬喂馬?！?p> “你別看幫主兇神惡煞，其實也是個軟腸子，對幫里人都挺好，俺估摸著大概你爺爺聽說過幫主的為人秉性，害怕他走后，你要么餓死要么被人打死，所以才讓你來投奔幫主的?！?p> “誒誒！這話可不中聽哈，什么餓死打死的，小爺再不濟，也不至于淪落到那種地步，再說小爺啥都不干，就憑這張俊臉，到哪里不能混口飯吃！”
“這話倒是不假，你去縣上的‘像姑館’，應該很吃的開，那里專收俊俏小生為那‘孌童’，做那伺候男人的行當?！?p> “你大爺?shù)?，瞧你呆頭呆腦，表面一臉憨厚，肚子里全是壞水。”
“沒有，沒有，這可真沒有，俺也就是聽住那通鋪的那些人瞎說胡謅，非禮勿視，非禮勿聽，本來俺是不想聽這些的，可俺越是不聽，他們越是圍著俺，揪著俺的耳朵，給俺講！”
“哈哈，哪天小爺我?guī)闳タ垂媚锵丛瑁屇阍龠^過眼癮，哈哈。”
“別別，俺可不敢！話說你爺爺剛去世，你不披麻戴孝，搭棚守喪，瞅你這放蕩模樣，一臉嘻嘻哈哈，真是個‘大孝子’哈，嘿嘿！”
“小胖，估計說了你也不懂，唉！”
“唉，那就說說唄，也讓俺高興高興，哈哈！”
“你大爺?shù)模澞阈Φ某鰜?！?p> “小爺從小無父無母，跟秦老頭兒相依為命，打記事起就住在一破山洞里，說實話比這兒還差幾分，種幾畝荒田，刨除稅賦，勉強維生?！?p> “后來老頭兒身體慢慢不行了，茶飯不思，腿腳更是不利索，本想帶他去山下搭兩間小屋安住，這樣生活也方便許多，可老頭死活不肯下山。”
“再后來干脆摔斷了腿，行動不便，一天多半時間臥床，一身褥瘡，青紅成片，看著實在讓人心疼。”
“老頭走的時候已是形如枯槁，死對有些人來說，應該算是種解脫吧！”
“唉，咱倆算是有緣，以后你喊我大哥，有大哥罩著你，你去村里打聽打聽，小爺拳頭硬的很，保準沒人敢欺負你，保你吃香喝辣！”
“你比俺大，喊你大哥，也算是應該，但看你這身行頭，比俺可寒酸多了，俺怕跟著你會餓死嘞，哈哈?！?p> 兩人你來我往，暢談甚歡！
第二天一早，兩人來到幫主處，幫主將一布織卷軸，遞到二人手上，吩咐道定要完成這重任，萬不能給青瓦幫丟人。
又對秦蕭暮說道：“自從小胖來了以后，幫內(nèi)兩年沒有進新人了，昨日你來投奔，也算是跟本幫有緣，咸菜蘿卜的事，大爺我不跟你計較”
“本大爺看你是個機靈人，機靈可以，但在外邊給我收斂著點，千萬不能給幫內(nèi)惹事，否則爺爺我宰了你，聽到了嗎！”
“請幫主放心，小弟我在村里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辦事知道輕重緩急，定不會讓幫主為難?！?p> 秦蕭暮一臉得意道。
“哈哈，你小子，有個性，老子喜歡，哈哈，老子姓洪，以后咱就是一家人了，今后叫我洪幫主，哈哈哈?！?p> 秦蕭暮雙手抱拳，一臉春風道：“謝，洪幫主！”
秦蕭暮打開卷軸，定睛仔細看，正中偏上卷頭書“江湖令”三個大字，另起一行，寫著“越城縣府內(nèi)，為官除害”。
“幫主，小弟聽過‘為民除害’，這‘為官除害’？？？”
“哪來這么多廢話，去了就知道了，本幫幫歸，完不成任務者必‘一馬分尸’，還不快滾！”
洪幫主一聲怒喝，又帶幾分尬笑。
秦蕭暮把卷軸緊握在手上，心想‘為民除害’已是一大功業(yè)，這‘為官除害’想必更是大功一件，頓感手上的卷軸沉甸甸，自己接的第一道江湖令，竟如此宏偉，實乃責任重大，定要好好表現(xiàn)！
納蘭依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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