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忽然站住了,他已經(jīng)走過了那輛摩托車,與女孩擦肩而過。僅差幾步他就能走到那正在彼此拼刀的三人身邊,但是男人卻不動了。他雙手依然枕在腦后,仍保持著向前邁步的姿勢,但是神情卻變得不再輕松。
“你,當(dāng)真要與我作對?”
女孩的背后再度爆燃起幽藍色的烈焰,熾熱的巨浪隨風(fēng)而起,將她那披散至雙肩的黑發(fā)整個掀起,如同飛揚的戰(zhàn)旗一般懸浮于空中。
蕭錯卻并不回答,她雙手交叉抬至胸前,表情冰冷而漠然,目光始終死死地凝視著面前那個瘦削的背影。
男人低下了頭,片刻的沉默后,他忽然長長地嘆了口氣。
“他也是,你也是,你們?yōu)槭裁炊家莆摇溃业呐笥?,明明不多的啊……?p> 他緩慢而用力地握緊了雙拳,指關(guān)節(jié)因巨力的作用下而咔咔爆響,男人慢慢地抬起頭看向女孩,他的目光陰沉,神情猙獰而苦澀。
——
“一見面就開打,你們還真是有點……熱情得過了頭啊?!?p> 數(shù)滴血沿著男人的袖口滑落,墜落在地。慕笙柯低頭看向自己的右臂,一道細(xì)長的血痕在他的手臂內(nèi)側(cè)緩慢延展。
靠,好疼!
盡管慕笙柯痛得很想嚎叫一聲,可為了在美女面前展現(xiàn)硬漢的形象,這二百五非得打腫臉充胖子。明明中招了卻還一直保持著淡定,努力表現(xiàn)出一副云淡風(fēng)輕,以及這小傷對于老子而言根本就毫無痛癢的表情。
不得不說,對面那位白發(fā)美女長得確實挺不錯,清秀的五官和這凜冽的高貴氣質(zhì),細(xì)長的身條和那冷白的肌膚,尤其是這前凸后翹的身材,妖嬈而性感,嘖嘖,簡直堪稱完美……
有句古詩是怎么講得來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嘿嘿嘿,果真不愧是有著大智慧的古人,這總結(jié)出來的名言個個都是精髓,誠不欺我。
慕笙柯握著把折刀嘿嘿憨笑著,全然不顧自己的嘴角已經(jīng)溢出了些哈喇子。
“喂喂,阿田,看來老大說的果然沒錯,慕笙柯這家伙是受到了某些刺激,后果看起來有點嚴(yán)重啊,畢竟你看他現(xiàn)在腦子都有點不正常了。”女孩單手握劍,她看著對面還正在嘿嘿傻笑著的某二貨,不由得貼近男孩在他的耳邊低語道。
“太可憐了,他都這樣了,聯(lián)盟的那幫老家伙們竟然還忍心要拿他做實驗……欺負(fù)我們的伙伴到這個程度,真的是有點太過分了!”
田藏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他轉(zhuǎn)頭看向女孩,當(dāng)他看到女孩臉上那副認(rèn)真的神情后,本來已經(jīng)到了嘴邊即將脫口而出的話語又被他咽了回去。他用力地?fù)u了搖頭,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老大到最后果然還是嫌麻煩,是因為擔(dān)心她的智商聽不懂,所以干脆就直接跳過了向她解釋的這一步驟,隨便瞎扯了個理由就糊弄過去了么?
“嗯對,沒錯,那幫老東西們實在是太可惡了,竟然妄圖想威脅并控制住我們重要的伙伴?!碧锊嘏牧伺呐⒌念^,溫和地道“而正因如此,我們才更需要小雛衣你的幫助啊,因為你的精神系圖騰正是用來束縛住他的傀儡術(shù)的克星。讓我們再加把勁,把他從聯(lián)盟的手里給奪回來。到時候我們就再把阿莎叫過來,讓她幫助阿柯擺脫控制,再讓他恢復(fù)起曾經(jīng)的記憶,這樣我們不就能迎來最終大團圓的HE了嗎!”
男孩閉眼假裝咳嗽,在用手擋住嘴的同時,他瞇眼用余光瞟向雛衣,卻只見女孩忽然神情嚴(yán)肅地扭過頭,雙手舉劍高過頭頂,擺出了日本劍術(shù)中標(biāo)準(zhǔn)的“正眼”架勢。
“好,為了我們的伙伴,一定要鼓起干勁來,加油!加油!”
盡管現(xiàn)在很不是時候,但田藏現(xiàn)在依然有種很想捂臉的沖動。
還真是說啥信啥,怪不得每次出任務(wù)老大總會給她分個搭檔,就她這智商,單獨出遠門的話非得被拐賣了不可。
不,不對勁,十分里得有十點五分的不對勁。
慕笙柯驟然驚醒,他用力地扇著自己的臉,嘗試讓自己清醒過來。
不妙不妙,著道了著道了!
伴隨著臉頰處所傳來的劇痛,慕笙柯的意識終于從朦朧的狀態(tài)下被喚回。而直到現(xiàn)在,慕笙柯才終于驚覺劃在他手腕處的那道細(xì)長的創(chuàng)口,火辣辣的痛感加倍的襲往他的神經(jīng),血還正在汩汩地向外流著,粘稠的紅色液體浸染了他下方的整個袖口。
我靠,大問題!
慕笙柯臉色大變,他用力地?fù)u了搖頭,換了只手握住折刀,繼續(xù)擺出防御的架勢。
就說總感覺有哪里不對,他慕笙柯雖說確實是個好色之徒,但是相比于美色而言,惜命的他還是更看重自己的生命的健康與安全。畢竟美色雖秀可餐,但生命價更高嘛,能一直留住小命的話,這來日還方長,現(xiàn)實就也還能看到更多養(yǎng)眼式的美女嘛。
但是就在剛剛,他慕笙柯竟然被對面的那個一直嘗試抹殺他的女孩給迷住了,而且特么的他還跟個傻子似的一直嘿嘿憨笑,全然不顧自己身上那數(shù)道新添的還正在向外流著血的傷口。
慕笙柯咬了咬牙,他凝視向面前的那兩位敵人,目光陰沉不定。
怪不得方才對刀的時候,他的意識總是在刀鋒相格的瞬間模糊那么一會,虧他還以為是自己昨晚沒睡好才犯得困。而現(xiàn)在看來,敢情這兩個人當(dāng)中,有一個人的圖騰是精神系的,在方才對刀的過程中一直在嘗試侵入他的精神世界,想要徹底地控制住他本人么?
嗨呀,大意了,沒想到對面還有這手!怎么辦,繼續(xù)打下去的話,他遲早得被那個精神系的家伙給耗死。但是如果說逃的話,摩托車還在那邊,而且距離他還足足有五十米遠,跑過去跟打火起步都得需要時間,而看對面那兩位一副躍躍欲試想要取他小命的樣子,顯然也是不會留給他這個時間和機會的。
怎么辦怎么辦,這情況未免有點也太棘手了吧??
慕笙柯的目光在對面的兩人身上掃來掃去,還在試圖從他們的站姿上找出些許破綻來。然而當(dāng)他的視線穿過兩人的肩膀,直落向遠方的時候,慕笙柯?lián)项^的動作忽然一僵,眼神也變得有些呆愣。
女孩低低地咳出了口黑血,她沉默地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神情平靜如水。
“我給過你機會的,可你卻不珍惜,那不能怪我。”
男人微微歪頭,他冷冷地凝視著女孩逐漸失神的眼睛,低聲道。
血汩汩地從創(chuàng)口處流出,很快便在蕭錯的胸前浸染出了一個鮮紅的大洞。男人猛地將貫穿了女孩胸膛的左手收回,伴隨著“噗嗤”一聲悶響,灼熱的污血在瞬間便從她的胸口處噴涌而出。女孩無力的跪倒在地,由于失血過多,她的眼神逐漸變得迷離而渙散,展露出了垂死前的征兆。
“晚安,做個好夢,我親愛的蕭錯。”
男人默默地閉上了眼,低頭祈禱著什么,他的語調(diào)平靜而緩和,神情無悲亦無喜。
局勢已定,就當(dāng)男人禱告完畢,俯身準(zhǔn)備輕抱起女孩逐漸變得冰冷的軀體的時候。一股極為狂躁的危險氣息驟然從他的背后暴起,帶著澎湃如狂潮的殺意,正朝向他極速襲來。
男人的臉色微變,他猛地轉(zhuǎn)身回頭,迎面正好對上了慕笙柯那雙陰冷而暴怒的墨色雙瞳。
——
女孩的手臂無力地墜落在地,她胸前的巨大血洞還正在向外汩汩地冒著鮮血,流淌在地上的紅色粘液倒映在慕笙柯的雙瞳里,那灼目的紅色在他的眼中顯得格外扎眼。
“姐姐,我好害怕,門外的那些人好恐怖,我們明明什么也沒有做錯,可是他們?yōu)槭裁催€是一定要我們死呢?”
“活下去,連帶著我的那份?!?p> “沒有人會記得死的東西,所以你才更要活下去,咬牙切齒地活下去。終有一天,你會讓那些膽敢忤逆你的逆賊們付出血的代價。”
“你們怎么敢,怎么敢,怎么敢??”
眼前有無數(shù)破碎的畫面閃過……冰天雪地里,男孩和女孩緊緊相依偎在一起,靠著彼此的溫度而勉強取暖;黑色的長槍將女孩頂死在十字架上,她的雙臂無力地垂下,胸口處還正在汩汩地向外冒著黑血;茫?;脑?,洶涌如狂潮般的騎兵縱馬而來,戰(zhàn)火紛飛,燎天的巨焰與彌漫的硝煙里,哀鴻遍野;熊熊燃燒著的世界里,怪物與怪物相互廝殺,利爪與膜翅都貫穿了彼此的胸膛……
這是,誰的記憶?面前的那些人,雖然近在咫尺,可慕笙柯卻依然看不清他們的容貌,所有的場景在他的腦海里飛速閃過,如同快進著的光影一般模糊繚亂。
慕笙柯狠狠地抓住腦袋,竭力控制著那幾乎要撕裂了他頭顱的痛感,眼前那個被洞穿了胸膛的女孩依然殘存在他的腦海里,同那些模糊而虛幻的記憶逐漸重疊,虛擬與現(xiàn)實在慕笙柯的腦海里逐漸變得混淆起來。
似曾相識的場景……是什么時候,在哪里,也是同現(xiàn)在這個樣子,女孩被黑色的長槍貫穿了胸膛,釘死在了巖壁上;男孩緊緊地握著她的手,絕望地感受著她那逐漸變得冰涼的溫度;四面八方都是火焰,濃重的黑煙繚繞在他們身邊,嗆得他喘不過氣來;整個世界都在高呼著讓他們?nèi)ニ溃瑑炊镜膼阂馔鹑缈癯币话?,將他整個吞沒淹溺在海底……
無助,悲傷,絕望,無盡的悔恨和沖天的暴怒。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他已經(jīng)分不清這到底是自己還是他人的記憶了,無盡的悔恨與憤怒已經(jīng)侵占了他的所有意識,兇毒的殺意把他的腦海燒的一片透明。
慕笙柯的骨骼扭曲變形,發(fā)出瀕臨破碎的巨響。他的后背開裂,一只破碎而殘缺的膜翅緩緩張開,完全延展后的長度足足長達數(shù)米。不知從何處出現(xiàn)的黑霧大量聚攏在慕笙柯的身邊,組成宛若巨蟒的形狀,吞沒著黑色的蛇信子,盤桓在慕笙柯的背后。
僅是電光火石的瞬間,慕笙柯便已經(jīng)突進到了男人的背后,他高舉環(huán)繞著黑霧的折刀,刃口直揮向男人的頭部。
“什么?”
因高速運動而產(chǎn)生的殘影終于消失,而直到現(xiàn)在雛衣和田藏才猛然反應(yīng)了過來,他們同時驚叫著回頭,目光直鎖定向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