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1429年4月30日。
奧爾良城外,圣盧普要塞。
“飯桶,一群飯桶!”威廉·格拉斯達爾在第二天得知圍困奧爾良的部隊遭到突襲后,立刻從桑魯要塞趕回自己部隊的營地。當他見到一大片被燒毀的帳篷和物資以及數十具尸體后,他怒不可遏地開始辱罵自己的手下,“對方只有兩百人,你們卻被他們打成這副模樣?一群廢物!”
“大人,當時天色昏暗,我們的士兵疏于防備后方,才被那群陰險小人——”一名軍官連忙解釋,卻被格拉斯達爾粗暴地打斷了。
“懦夫,叛徒,飯桶?。?!”格拉斯達爾怒吼道,“你們這幫家伙只是英格蘭軍隊的渣滓!沒有榮譽感??!”說道最后一句時,他把手中的頭盔狠狠地摔在地上。
“你們在戰(zhàn)場上打跑了一群烏合之眾就覺得自己天下無敵?你們當上了軍官只不過是跟隨著大部隊贏得了幾場勝利,但是卻只學會了怎么用刀叉吃飯!一群廢物!飯桶!我下過命令,讓你們看好自己的屁股,結果呢?你們、還有那幫廢物都一樣,無視我的命令,只會拖我的后腿!
“我就應該把你們這些沒用的家伙統(tǒng)統(tǒng)拖出去砍頭!就像十字軍對異教徒那樣!”
在把情緒發(fā)泄完后,格拉斯達爾的呼吸終于開始平復。他逐漸冷靜了下來。
“通知所有人,檢查損失,并且準備縮小包圍陣地。向其他堡壘的友軍傳遞消息,讓他們提高警戒?!备窭惯_爾在等待了許久后,向這些沉默不語的軍官下達了命令。
“是!”
——
“祝你好運,艾蒂安。”貞德對帶領一支民兵準備出城的拉海爾(一位著名法軍將領)說道,“補給能否順利進城就靠你們了。”他們此刻在一處奧爾良的一處側門前。
“包在我們身上?!崩柵呐淖约旱男馗_@位奧爾良的法軍將領雖然豪邁粗放,卻并沒有介意一位少女擔任統(tǒng)帥,特別是在貞德展現了自己的軍事才能之后。他的坦誠和勇武贏得了少女的好感,雙方也很快成為了朋友。
由于昨天晚上的突襲,英軍定然會在第二天開始加強包圍的力度,而這會令補給的難度大大提升。為了分散他們的注意力,接過奧爾良指揮權的貞德決定派出一支民兵佯攻位于由英軍占領的圣普埃塔堡,吸引英軍注意力,好讓輜重車隊能瞞過敵人順著盧瓦爾河進入奧爾良。但這項任務風險很大,派出去的佯攻部隊很有可能被英格蘭人圍攻殲滅,因此貞德在下達召集隊伍的時候就覺得沒有人會加入。出乎她意料的是,許多奧爾良的民兵在聽聞“洛林少女”需要一支敢死隊引開敵人、幫助運輸隊進城時,十分踴躍地前來報名。不到兩個小時,一支三百人的佯攻部隊便集結完畢。
“全能的上帝,我們是會改變的,你是永遠不改變的。我們屈膝在你面前,呼求你,求你憐憫我們。你是我們的父,我們的好處不在你以外,愿你庇佑我們勝利。當今世代,魔鬼如同吼叫的獅子,遍地游行尋找可吞吃的人。求主賜給我們堅固的信心。求主作我們的避難所,所我們的依靠。如此禱告,奉主圣名,阿門!”貞德手中握著一個十字架,為這些即將出擊的士兵們做戰(zhàn)前的禱告。
“阿門!”在少女的祈禱結束后,士兵們也紛紛在胸前畫著十字架。
而在不遠處,幾名法軍的軍官觀察著這一切。
“難以想象,一位少女竟然真的為他們帶去了勇氣和希望……”一名軍官感嘆道。其他的軍官紛紛點頭同意,只有一位將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這就是神跡嗎……神啊,你是真的存在的嗎……”這位名為吉爾·德·雷的男人癡癡地望著遠處目送隊伍離開的少女。她做到了其他人都做不到的事,不但給了所有人繼續(xù)抵抗的勇氣,還讓那些懼怕英國人的士兵無畏地前去冒險?!斑€是說,她才是真正的神?她才是我們的救世主嗎?”
……
“喂,醒醒!”一名英軍哨兵叫醒了在打瞌睡的同伴,“有敵情!”
“什么?有敵情?!”他的同伴在聽到這個詞后立刻跳了起來,“在哪里?快去通知其他人!”
“他們就在外面,所有人都看見了?!鄙诒行o語地扶著額頭,“白天站崗能不能別打瞌睡……”
與此同時,在圣普埃塔堡外,拉海爾所帶領的敢死隊已經堵在了堡壘的大門前。拉海爾在沒有護衛(wèi)的情況下,只身來到了圣普埃塔堡的大門下。
“里面的英軍聽好了,吾乃艾蒂安·德·維尼奧勒,曾經在蒙塔日戰(zhàn)役中教訓過你們這些英格蘭佬!”拉海爾用他粗野的大嗓門吼道,“我代表我們的統(tǒng)帥,洛林的圣女讓娜·達爾克,命令你們這些家伙出城投降!”
站在塔樓中的英格蘭軍官面面相覷,搞不清那些法國人到底是腦子哪根筋出了問題。不過很快,圣普埃塔堡指揮官約翰·塔爾波特便大聲回應道:
“滾回你的老家去吧,瓦盧瓦的看門狗兼跳梁小丑!告訴那個洛林婊子,我們會把她吊死在奧爾良城頭!”
“好啊,可別說我沒警告你們!這是你們自找的!”一聽對方侮辱自己的朋友,拉海爾立刻發(fā)火了。他回到了隊伍中下令道:“把那兩門加農炮拉過來,給那些狗娘養(yǎng)的喂幾顆大的!”
“是!”八個法軍士兵在聽到命令后,立刻將兩輛馬車推了上來??梢钥匆姷氖牵瑑奢v車上各裝著一門火炮,并且用簡單的加裝物固定住了火炮。這兩輛是在貞德的命令下臨時改造出來的的炮車。她雖然不怎么識字,但似乎在與軍事有聯系的事物上挺有天賦?
“瞄準塔樓上的那些混蛋!”拉海爾在兩輛炮車來到預定位置后便對炮手下令道。炮手們開始調整炮管的角度。
“那些該死的法國人!”塔爾波特在看清楚了那兩輛停在門前的是什么后,立刻退后了兩步,“快,快離開這里!那是兩門火炮,都對著我們!”
“?!”塔樓里的軍官一聽兩門火炮正瞄準著他們,立刻拔腿就跑。雖然這個時代的火炮精度不佳,但他們可不敢賭對方的炮彈砸不到自己腦袋上。
“開火!”
“轟——轟——”兩門黑色的炮管吐出了火舌和大量煙霧,兩法炮彈飛向了堡壘上的建筑。一發(fā)炮彈砸在城墻上,留下了一個巨大的凹痕;而另一發(fā)則是幸運地飛進了塔樓中,正好砸到了逃跑的英軍軍官之中。
“呃啊啊?。?!”
一名英軍軍官十分倒霉地中獎了,他在發(fā)出慘叫聲的同時被砸成了肉醬。一團鮮血帶著碎肉落到塔爾波特的臉上,頓時讓他吐了出來。
“嘔——”塔爾波特跪倒在一邊,把自己剛吃的午飯全部吐了出來。
“長官,您沒有事吧?”被嚇傻的軍官們紛紛回過神來,一名最先冷靜下來的軍官注意到了正在嘔吐的塔爾波特,連忙上去查看。
“我……沒事……見鬼!”塔爾波特抹去了臉上的骯臟之物,露出來厭惡的神情,“讓傳令兵通知格拉斯達爾,讓他派兵過來截殺這群混蛋!”
“可是……公爵大人要求所有人守好自己的陣地……”
“那些混蛋騎在我們面前羞辱我!我要活捉他們所有人,尤其是他們的指揮官,然后砍掉他的手腳!快點去叫援兵,蠢貨!”塔爾波特怒吼道。
“是——是,屬下這就去!”軍官面對突然暴怒的指揮官,立刻惶恐地答應著,迅速離開。
十分鐘后,一名士兵騎上一匹快馬,從圣普埃塔堡的側門跑了出去。而這被一位法軍的斥候看在眼里,他立刻策馬回到了大部隊中,找到了拉海爾。
“長官,有一個人騎馬從側門離開了堡壘。我估計他們是要去叫援軍了?!背夂騾R報了消息。
“好,他們上當了?!崩桙c了下頭,“你繼續(xù)在附近巡查。有什么新情況立刻向我報告!”
“遵命!”
拉海爾在斥候離開后,在此來到了陣前的火炮旁。
“小伙子們,再打兩輪就準備離開!”
……
當日晚上,拉海爾所率領的兩百民兵全部歸來,僅有數人受輕傷。由于英軍堡壘之間的聯絡效率低下,且拉海爾也成功地避開了敵人圍堵的幾個區(qū)域,這支法軍小部隊成功地逃出了被圍殲的險境。滯留于謝西的法軍運輸車隊也因為英軍部隊的注意力被轉移,而在下午順利地進入奧爾良。這兩件事讓奧爾良民眾的情緒高漲。在“洛林圣女”到來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轉變。
不過英軍沒有成功抓住他們還有另外的原因:當日下午,圣盧普要塞發(fā)生了一次巨大的爆炸,奧爾良城內所有人都能聽到那聲巨響。這次原因不明的爆炸吸引了大部分城外英軍的注意力,導致那支僅有兩百人的敢死隊并沒有得到英軍的重點關注。
看著糧食、武器、被服不斷地從運輸車上搬下,奧爾良的守軍和民眾接連不斷地歡呼著。時隔兩個月,大批物資終于被送入了這座被圍困已久的城市。
“為勝利干杯!”在奧爾良的一座酒館中,拉海爾對著人群舉起了手中的酒杯。為了慶祝他們奇跡般地行動歸來,拉海爾自掏腰包買了幾桶酒給士兵們暢飲。原本他們都做好了戰(zhàn)死或被俘的準備,結果那些英格蘭人卻根本沒有找到他們,讓他們幾乎毫無阻礙地返回。這樣的幸運讓他們感覺自己似乎真的是被上帝庇護著。
“干杯!”
“祝你健康!”
士兵們紛紛應和著,然后將啤酒灌下了肚。
就在此時,貞德也走進了酒館中,準備看望這些成功歸來的戰(zhàn)士。雖然光線昏暗,但是還是有人立刻認出了她。
“是那位少女!”
酒館中的所有人紛紛看向了剛剛走進來的人影,然后紛紛舉起了手中的酒杯。
“敬我們的統(tǒng)帥,洛林的少女讓娜·達爾克!她為奧爾良帶來了奇跡!”
“敬洛林的少女!”
“她就是上帝給我們的禮物!”
酒館里爆發(fā)出了海嘯般的歡呼,還有些人吹起了口哨。但這并不是調戲,而是真真切切地出于對貞德的認可與贊美。
貞德一開始被狂熱的人群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但在反應過來后,她不禁露出了笑容。而她的笑容如同天使一樣,融化了許多人的內心,并帶來了一個愈加堅定的信念:在這位少女的帶領下,他們將會拯救奧爾良,驅逐入侵他們家鄉(xiāng)的暴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