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模擬環(huán)境
厄蘭茲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學會,已經(jīng)回來的休伯特正把一張油布展開,嘩啦嘩啦聲中抖開了褶皺,平鋪在一張清空出來的工作臺上。
“我申請到了外援臨時資格,從今天開始直到案件結(jié)束,你接受的監(jiān)管從Ⅲ級降低到Ⅰ級。這種案例以前很少...但現(xiàn)在人手短缺,也只能這樣了?!?p> 手里拿著一枚齒輪圣徽,歐拓把它遞到了厄蘭茲面前,那是一枚黃銅打磨出的精細徽章,內(nèi)部還蘊含著些許靈性,既可以被當做辨認標準,應該還是一個輕度追蹤器。當然,那只是一個推斷,畢竟從表面來看,沒有任何可以辨識的符號能夠證實這一點。
“我會盡力而為?!?p> 他接過了徽章,它冰冷而沉重的觸感停在指尖,靈性刺得指尖發(fā)疼。
而歐拓點了點頭,露出輕微贊許的意味。從腰間取出一把銀質(zhì)鑰匙,握柄部分鏤空成了一個獨眼符號。
那是一種很精巧的設計,根據(jù)溯源考據(jù),應該是起源于東拜朗的死神崇拜與棺殮傳統(tǒng)的神秘學技術。能讓財產(chǎn)被恒定的儀式魔法保護,抽出鑰匙充當?shù)哪且恍〔糠纸Y(jié)構(gòu),插入鑰匙后整體結(jié)構(gòu)才會完整,從而解除保護。
“這是我們上一任窺秘人個人物品的鑰匙,他在遺囑里聲明了把自己的所有個人物品留給下一任繼任者,在你工作的時候,休伯特會負責保護你?!?p> 保護和監(jiān)視。
好吧..如果換做是我,也不會放任一個窺秘人和一大堆儀式用品呆在一起。
接過鑰匙后,歐拓就大步離開了現(xiàn)場,一邊朝著門外走一邊說著話,在他走出門的那一瞬間,也剛好把話說完。
“如果你有任何問題和需要,就和休伯特說。箱子就在你左手邊。”
厄蘭茲順著對方說的地方看去,那個沉默的壯碩男人拍了拍一個老式木箱。厄蘭茲走向箱子,把鑰匙插入鎖孔,伴隨著咔噠一聲,一環(huán)銀色微光浸透了老木箱子的每一道纖維,箱子自發(fā)彈開,上面那部分用皮帶固定著一副塔羅,可更換懸掛水晶的靈擺,兩柄妥當包在布里的黑白儀式匕首,成捆的寶石,金屬片和草藥,排列整齊的試劑瓶,蠟燭,粉筆....
一個研究基礎神秘學的人所需的所有東西這里都有。
孩子見到玩具箱一樣的快樂很快就被沉思替代,原主看起來應該是一個很有條理并且精于傳統(tǒng)神秘學的人,也依舊遭受了不幸。
“勞駕,請幫我弄些75%濃度的酒精。”
他從箱子里取出一根玻璃注射器,不同于以前見到的塑料注射器,這種玻璃做成柱體,活塞部分由黃銅合金做成的注射器在尾端做出了三個環(huán)緊挨成三角形的藝術結(jié)構(gòu),手指可以插入底端兩個環(huán)中使用,實用而不失美觀。
在等待休伯特的時候,他在攤開的油布上放上一張折疊了好幾次的布。在上面熟練地繪畫著當初見到的儀式環(huán),繪畫時的墨水浸透布料,滲透到下層,只需要進行一些補充和修正,就可以得到好幾個相同的圈。
屠殺本身是一種用來取悅邪惡實體的行為,對儀式的進行沒有多少幫助。他不是法布提的信徒,自然不能冒著被注視而爆亡的風險去頌念它的尊名。
“好了?!?p> 沉重的一聲從右手肘側(cè)傳來,一罐被調(diào)配好的酒精已經(jīng)擺在手邊,他把注射器拆開,把每個部件都浸泡在其中殺滅致病菌種。在浸泡所需的二十多分鐘里,他把自己放在觀察室里的冷培根和火腿取出來,看了一眼放在不遠處架子上的小鐵籠,它內(nèi)部還有一個專門用來掛東西的小鐵鉤。
“我打賭你們中一定有個是抓老鼠的好手,朋友?!?p> “那我可要欠你兩便士了?!?p> 休伯特撓著自己手臂上白亮的燙傷傷疤,聳了聳自己的肩膀輕笑出聲。
“可惜羅塞爾沒什么心思提倡所有實驗都要用養(yǎng)好的小白鼠,隨便找個活物也湊合吧?!?p> 看著厄蘭茲手里的冷肉,立刻會意過來的休伯特端起好幾個籠子朝著門外走去。兩人一前一后守在下水道口,阿霍瓦郡以當?shù)亻L日照和適宜栽種葡萄的氣候而聞名,也因此這里的下水道一年四季都散發(fā)著濃烈的葡萄皮腐敗后的味道,釀酒工坊排出的廢水和廢料形成的氣流聞著就讓人上頭。
“哦....好吧,蒸汽在上啊。我猜這兒的老鼠都醉醺醺的?!?p> 厄蘭茲把一條培根掛在鉤子上,休伯特則把那個籠子擺好,兩人走出了下水道呼吸一會新鮮空氣,習慣性地開始觀察身邊這個人的衣著,他穿著一件布滿煤灰的圍裙,還有一副厚手套,但衣襟卻敞開著,露出手臂和前襟通風,手臂上還有許多亮白色的傷疤。
“對于蒸汽之神,為蒸汽爐投入燃料這件事情會是一件富有宗教意義的行為嗎?”
“我不會用宗教意義來那么稱呼我的工作,朋友。你把什么都看成一件一件的事情,而從不投入一點激情,而對我而言,我在這個過程中認識和沉思我的主?!?p> 他把雙臂環(huán)抱在胸前,頗為驕傲地凝望著遠方教堂的尖頂。
“羅塞爾說過,崇拜是離理解最遠的距離。如果你們的主是蒸汽,齒輪,這個世界堅定不移物質(zhì)規(guī)律的化身,那么祂理應具有不論是在因蒂斯還是魯恩都能普適的特性,祂的神跡不在天上降下的賜福,而是在可以被公式量化的書本里?!?p> “我們的主是本質(zhì)的化身。所以你說的其實很正確,我的朋友。我們以追求真理,扶持文明來榮耀我們的主,祂是不可企及的絕對真理,雖然明知不能抵達,但是在這個不斷自我完善的過程中,我們便是在朝著祂前進,最終得到升入完美之境的榮耀。”
“我明白了。這觀點非常有趣?!?p> 厄蘭茲點了點頭,一抹難抑的笑鉆出嘴角?;诳茖W進步和文化出現(xiàn)的宗教?把世界劃分成世俗和神圣兩部分的杜爾克姆在見到這種情況后搞不好會提出一番新思想來。
世界變得更有趣了?,F(xiàn)代科學的發(fā)展本身是在為世界除魅,所以神話里的妖怪,傳說里夜里出沒的鬼魂,都隨著科學的發(fā)展而越來越稀少,世界變成了沒有奇跡和傳說的世界。而這個再一次生長的世界尚未褪去迷蒙,異怪再次行走在我們當中。
它是致命的。他已經(jīng)和死亡擦肩而過了好幾次。
但也迷人無比。在尋常秩序下蟄伏著涌動的暗潮。窺秘人正是這樣,凝視這個世界的表皮,用目光無情地解構(gòu)萬事萬物,沐浴在世界本身涌出的鮮血里。
一陣微妙的感受流遍全身,復活前和復活后學習的這一切逐漸把道路鋪平,他知道自己的【窺秘人】魔藥已經(jīng)完全消化了。
“我聽說可以根據(jù)功勛申請晉升,是有這回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