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涅槃
大伙兒紛紛讓道，鴻鈞走到了最中央，把玉匣子放在木案上，一圈眼睛圍繞著鴻鈞，眨也不眨的盯著他的動作。
只見他伸手畫了個符，青光乍現(xiàn)。
隨著青光過后，桌案中央那嚴(yán)絲合縫的玉匣子終于徐徐打開。
有白霧從里頭飄了出來，一縷縷的環(huán)繞在四周，許明月伸手碰了下那霧氣，涼涼的，比她的手還要涼。
霧氣散盡，所有人都看到了匣子里的東西。
那是一顆還在泛著靈光的妖丹，圓潤瑩亮，足有雞蛋大小。妖丹周圍還有血跡，一滴滴落在剔透的玉盒里，腥甜的血?dú)鈨荷l(fā)開來。
鴻鈞示意大伙兒挨個上前看，許明月走近了，那顆妖丹就在眼前，伸出手甚至還能感受到它原本蓬勃的生命力。
“這是鯉魚精的妖丹?！兵欌x道。
許明月實(shí)在是震驚的語無倫次，她躊躇道，“先生，這，這是從妖怪身體里挖出來的嗎？”
“我知道，你們覺得這樣很殘忍，修行之人應(yīng)心懷慈悲，可是，”鴻鈞撫著胡子看了她一眼，“妖是我們的敵人，只有參透他們的秘密，我們才能打敗他們，這個鯉魚精在山下為非作歹，將數(shù)名無辜百姓拖入水里，活活淹死，孩子，我們沒有做錯?！?p> 許明月垂著眼，不再說話，鴻鈞繼續(xù)道：“你們看，妖丹是妖族的靈力源泉......”
“先生?！庇腥说溃S明月抬頭，發(fā)現(xiàn)是云朗那廝。
鴻鈞沖他點(diǎn)頭示意。
云朗道：“剖妖丹有什么用嗎？”
“這就是我接下來要展示的了?！兵欌x道，他拍拍手，門外就有人提著個小籠子走了進(jìn)來?；\子里關(guān)著只雪白的兔子，紅紅的眼睛好奇的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幾個小姑娘喜歡的不得了。
鴻鈞打開籠子，揪著兔子耳朵放在手里，大手在它雪白的皮毛上安撫般摸了摸。突然，他手中寒光一閃，竟用將兔子胸膛劃了個血淋淋的口子，兔子倒在桌案上，身下泅出一灘殷紅，止不住的抽搐。
人群里一陣騷動，有小姑娘哭了出來，只有前方坐著的方瑯玉一動不動。
鴻鈞又笑了起來，許明月感覺脊背發(fā)涼，她看著男人凹陷的眼眶，驚疑不定。
“看好了?！兵欌x低聲呢喃，像是在吟唱某種古老而久遠(yuǎn)的歌謠，盒子里的妖丹徐徐升起，準(zhǔn)確無誤的飛進(jìn)了奄奄一息的兔子體內(nèi)，“此法曰涅槃?！?p> 鴻鈞按著兔子，許明月眼看著那渾身是血的小動物竟慢慢恢復(fù)了生機(jī)，肚子上的傷口瞬間消失，不過一會，那剛剛半死不活的小兔子就又開始活蹦亂跳。
眾人看到眼睛都直了，然而并沒有結(jié)束——
桌案中央的小家伙后背上突然生了一排長長的東西。
許明月驚的捂住嘴，那是魚鰭，長在兔子身上的魚鰭。
座中一片贊嘆，她看向自己的師兄師姐們，幾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那天在山下，方師姐帶回去的那個水鬼，難道也是這樣來的？
“這個咒法的原理是將靈力注入接受者，提升受術(shù)者對妖丹的融合。但是此法兇險(xiǎn)，須得對靈力控制的分毫不差，稍有不慎就會兩敗俱傷，我苦練許久，才達(dá)到如今地步?！?p> “孩子們，天道酬勤，任何符咒都需要無數(shù)次的勤學(xué)苦練?！?p> 不，不對，許明月心想。
那日的水鬼分明是蒼穹門下受過正統(tǒng)學(xué)習(xí)的仙門弟子，跟眼前這個只會吃草的傻兔子完全不能比。
她是怎么變成那副模樣的？有人把妖丹放在了她的身體里嗎？
“先生，弟子有一事不明?！笔冀K一言不發(fā)的方瑯玉突然問道。
鴻鈞向她抬手，方瑯玉站了起來，她的臉色依舊，潔白的衣角上像是落了終年不化的積雪，她的目光放在了桌子上的兔子身上，道：
“既是涅槃，為何會變成不倫不類的怪物?！?p> 許明月看向中間，那原本雪白的兔子臉上甚至也覆蓋了一層細(xì)密的鱗片。
鴻鈞似乎沒想到這個長華素來得意的門生會這么問，遲疑了一下，便道：“修行之路，必有犧牲?！?p> “大道終善，不該是如此犧牲?！狈浆樣裾f，她的眼神輕飄飄的，落在那個仍在桌上濕潤著鼻子，嗅來嗅去的白團(tuán)子上。
它什么都不知道，卻成了怪物。
底下的學(xué)生議論紛紛，有小姑娘抽泣：“兔子那么可愛，夫子難道每練習(xí)一次就要?dú)⒁粋€兔子，嗚嗚嗚，那得殺多少小兔子?！?p> “今日用兔子練習(xí)，明日是不是要用人練習(xí)了?！鄙砗髠鱽砺曇?，許明月聽出來了，那是云朗的聲音。
“胡說！”鴻鈞目光一凜，喝道：“一派胡言！”
“莫非您真用人做過試驗(yàn)？”云朗問，“不然為何勃然大怒。”
這搓火的功夫跟楚硯有一拼了，許明月暗戳戳的想。
鴻鈞死死的盯著這邊，拳頭緊握，云朗還在背后說風(fēng)涼話，幾個小姑娘被他煽動的花容失色，鴻鈞眸中怒火直燒，斥道：“放肆！”
殺機(jī)。
鴻鈞伸出手，整個空間霎時(shí)間像陷入火海，滾燙的火舌舔舐著肌膚，許明月甚至聞到了焦糊的氣息。
她想跑，雙腳卻動彈不得，云朗還在她的身后，完了完了，這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了啊。
一簇火苗從鴻鈞指尖迸發(fā)，愈燃愈大，到達(dá)許明月眼前時(shí)已經(jīng)有碗口那么大。
同時(shí)，許明月感到一只手放在了她的后心，涼的驚人的靈力在她的經(jīng)脈間游走，冰冷的寒氣撲面而來，寒氣與火交結(jié)，發(fā)出一陣“呲喇”的聲響。
“抬手。”云朗的聲音在背后響起。
許明月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能動了，她迅速伸手交叉擋在臉前，面前驟然升起一陣無形的結(jié)界，瀲滟的光澤隱隱浮動，火苗撞上結(jié)界，兩股力量交織，結(jié)界轟的一聲裂成無數(shù)碎片，化作冰刺嘩啦啦落了滿地，火苗穿過碎片，直擊許明月的面門。
鴉雀無聲，冰刺落地的那一刻瞬間變成水汽消散在空中，溫度還在升高，許明月的瞳孔驟縮，她感覺眼前所有的動作都滿了下來，砰砰砰的心跳聲在寂靜中恍若鼓雷。
她閉上眼，仍能感受到眼前熾熱的溫度。
“錚——”的一聲，白光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