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天道無情
拜師半年，許明月遭遇到她漫漫修仙路上的第一個危機——
她要跟自己事精兒又臭美的師兄，和一團只會說大話的人形黑霧，作為一個劍都使不利索的戰(zhàn)五渣，去下方的萬丈深淵尋找出路。
許明月看著下面黑漆漆一片，心有余悸：
萬一出師未捷身先死了怎么辦？
萬一這鬼星盤是騙人的怎么辦?
不自覺摩挲著手中的星盤，她還是忍不住開口道喊了句：“前輩......”
思量再三，許明月還是不知道該怎么說，她本想說我們怎么信得過你？
你又怎么知道下面有出口？
還有……
但是這女子顯然不是一般人，問的如此直白又怕惹惱了她，一個不開心把他們丟下去喂怪物那就得不償失了。
許明月倒是謹小慎微，但是她顯然忽略了一旁不知伏低做小為何物的師兄，還沒等她組織好語言，就聽到楚硯不客氣道：“前輩如何得知出口在底下？我們又怎么能相信您，畢竟您可是在星盤里差點把我這師妹吸成傻子，而且這下面您也看到了，萬一我們您是讓我們下去送死，回頭師父尋來了，連個全尸都收不著。”
“......”
好家伙，這可真是太有默契了，該說的不該說全說了。
女子半天沒聲響，那團黑霧隨風飄飄蕩蕩隱約有消散的趨勢，片刻后，又重新凝成人形，就聽有聲音輕飄飄道：“死了那么久，神志不清也是常有的事，傷你非我本意?！?p> “而且——”她話音一轉(zhuǎn)，帶著幾分志在必得的意味，“小鬼，不相信我，難不成真要在這鬼地方呆上二十來天？就算等到了白晝，找不到通道，你們倆也是白費力氣。”
她回答的如此痛快，楚硯倒不知如何接話了，但他敏銳的捕捉到一些信息。
修行之人，達到了一定境界只要元神不滅就能投胎轉(zhuǎn)世，生生不息；眼前這神神秘秘的女子生前修為定然不俗，為何卻緊剩一縷殘魂附著在這星盤上，又為何對這里的一切如此熟悉。
楚硯按下一肚子的疑問，輕哼一聲，拿起火把掉頭就準備踩上下去的石階。
“先回去一趟。”許明月拉住他。
楚硯深深看了她一眼，無聲的調(diào)頭往石洞方向走。
二人沿著原路返回，只聽石門“轟——”的一聲重新打開，許明月掃了一圈擰著眉頭道：“人不見了。”
石洞里空無一物。
“走吧?！背幷f。
懸崖邊，女子浮在半空，說道：“三千石階，你們只管下去，有我在，下面那些東西不敢怎么樣。”
話音剛落，就變成一縷青煙鉆進了星盤。
留下許明月和楚硯面面相覷，楚硯打頭，看的許明月后背一涼，她咬咬牙，一臉視死如歸的伸出腳。
踏上臺階的那一刻，許明月就開始后悔了。
周圍的靈力像是完全蒸發(fā)了一般，手腳沉重的不像話，陣陣罡風自下而上襲來，她一步?jīng)]站穩(wěn)，差點被掀翻。
這風力道極大，又十分詭異，像是給無形中在身上戴上了副枷鎖，每一步都極為艱難，走了兩步，許明月忍不住嘟囔：“三千階，牲口也下不去…”
前頭傳來嗤笑聲，隨即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伸到了眼前，那雙手干干凈凈，白如羊脂玉，手指勻稱而修長，許明月順著這美手往上看，楚硯耷拉著眼皮，不耐煩道：“拉著——麻煩死了?！?p> 許明月也不推辭，順勢握住，擠眉弄眼道：“師兄的手怎么保養(yǎng)的，趕明兒給我也分享分享。”
楚硯回頭狠狠剜她一眼，“回頭送你去修閉口禪?！?p> 許明月沖他笑笑，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
然而笑早了，走了不過百來步，她就聽到前方的氣息明顯粗重起來，握在一起的手心滿是汗，楚硯的腳步異常緩慢。
這樣不行。
許明月伸出指尖撓了撓眼前人的手心，楚硯只感覺心里一顫，驀地回頭，正要開口讓她老實點，就聽許明月道：“你身上有傷，我們換著來，輪流打頭陣，每人兩百步，別逞強。”
楚硯不講話，許明月眨眨眼道：“就這樣說了?！?p> 說完，她身形一動雙手按在楚硯肩頭，輕飄飄的落在了前面，不容置疑回首笑道：“我改變主意了，下面我兩百步，你一百步?！?p> 楚硯呆呆道：“好。”
然而，剛走了沒幾步，許明月就發(fā)現(xiàn)她高估自己了。
在這條石階上，所有的力量都是虛無，每一步幾乎都要用盡全是力氣，腳下灌了鉛一樣沉重。
她的第一反應是放棄，干脆調(diào)頭回去，反正師父早晚會發(fā)現(xiàn)他老人家丟了兩個徒弟。
可是，這話在嘴里滾了兩圈，還是硬生生咽了回去，傷員都沒出聲，她也是要面子的，只能心里嘆了口氣，認命的往下走去。
天階孤零零的向下延伸，像是通往另一個世界，許明月望著黑暗中無垠天階，苦中作樂道：“等哪天我得道了，一定要這里弄幾盞長明燈，黑燈瞎火的，走路都不方便。”
楚硯簡直被自己師妹的大志向驚的說不出話，嫌棄道：“你這是什么大志向，得道了干什么不好，非想著給這里點兩盞燈？”
“怎么。”許明月挑眉，“得道飛升了，活那么久總得找點樂子吧，那可是永生?！?p> 楚硯：“永生？”
許明月回頭道：“師兄你想過嗎？得道飛升?！?p> 楚硯搖頭：“不想?！?p> 許明月愣了下，笑道：“怎么不想？人人都說飛升有多好，怎么你不想?！?p> 一連三道罡風突至，倆人勉強穩(wěn)住身形，許明月余光里看到身后人臉色慘白，額角冷汗直冒。
她嚇的不清，張牙舞爪的大少爺何時這樣低迷過，急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沒事?！背幉辉谝獾臄[擺手，說道：“只是好奇——融入天道即為飛升，可是天道無形，無名，無情....…”這話還未說完，頭頂就驀地傳來轟隆隆的雷聲。
許明月愣了片刻，搖頭道：“師兄，不要妄言天機?！?p> 楚硯注視著她，眼神深邃，許明月見狀不妙，想伸手制止，可是楚硯像是著了魔一般，驀然抓住她的手指道，“若一個人真的無形無名無情，那他還存在嗎？”
她的手離唇邊僅有半寸，炙熱的氣息噴灑在指尖，許明月感覺那根手指像是被灼燒了一般，異常滾燙。
楚硯深深的看著她，苦笑道：“這就是飛升嗎？”
一道閃電猝不及防落下，映照的二人臉色格外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