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貳拾伍回 武孟德會飲馬川

　　曹操要了個被劫商隊的伙計做向?qū)?，一番?xì)問，得知財貨被劫的地點乃是薊州府治下的飲馬川。

　　飲馬川在薊州府北面，已是大遼的地界，距滄州府三四百里之遙。

　　眾人出發(fā)后曉行夜宿，六七日時光方到地頭。

　　那帶隊的伙計叫道：“武大爺，這里便是飲馬川了。”

　　曹操勒馬細(xì)看，果然好片景致，四面青山圍合，如墻如障，道路旁一派野水，清淺動人，山間是高高矮矮的樹，山頂上飄飄蕩蕩的云，使人心曠神怡，不由贊道：“好片山水，這伙強盜卻是會享受的?！?p>　　贊聲未落，忽聽一聲銅鑼響當(dāng)當(dāng)，隨即戰(zhàn)鼓亂咚咚，二百余小嘍啰一起涌出，陣型一分，兩個頭領(lǐng)耀武揚威走到陣前，各提一條樸刀在手。

　　其中一位頭目，手中刀子一指，大喝道：“呔！你等一眾撮鳥，說是官又無官服，說是商又無貨物，探頭探腦，鬼鬼祟祟，覬覦我這片山么？”

　　曹操聽了大笑：“舍不得給人看，干嘛不建堵墻圍??？再者說，天地生此山水時何嘗有你，待你死后此山水依舊不變，如何就是你家的山？來來來，你叫他它一聲，看它肯答應(yīng)嗎？”

　　那頭目聽了大怒，瞪起一雙紅眼，顯得兇神惡煞：“你這矮子消遣爺爺么？山又沒嘴巴耳朵，答應(yīng)個屁，有本事你叫它一聲，讓山答應(yīng)給我看?！?p>　　曹操毫不遲疑，將手往口旁一攏，提氣大喝：“武某來也！”

　　四面群山頓時回音滾滾：“武某來也、武某來也、武某來也……”

　　曹操道：“看它答應(yīng)了么？”

　　見那頭目目瞪口呆，曹操所帶眾人頓時大笑。

　　要知曹操此人，自小便是個搞惡作劇的好手，小時候戲弄叔叔，長大些偷人新娘，性格之中，著實有幾分輕浮無賴。只是后來做了眾人首領(lǐng)，又自以為形陋，越發(fā)要顯示威嚴(yán)，于是城府日深，梟雄之氣愈重。

　　活到老來死而復(fù)生，轉(zhuǎn)生在這千載之后的武大郎身上，夙敵恩仇，英雄事業(yè)，盡化流水落花。惘然之余，又與一眾豪俠結(jié)交，不由恢復(fù)了幾分年輕時的脾氣，倒不似當(dāng)魏王時那般深沉了，甚至臨時起興，作弄起這山大王來。

　　那頭目見眾人笑話，雙眼越發(fā)赤紅，大喝道：“好大狗膽！若不留下馬匹兵器贖罪，老爺定將你砍成八截。”

　　曹操微笑道：“砍我做八截，我只怕你沒那么快的刀子。”

　　頭目聽了怒吼一聲，揮樸刀沖上前來。

　　曹操身邊，呂方跳下馬，步行持戟上前迎戰(zhàn)，兩個你來我往殺了十余合勝負(fù)難分，另一員高大白壯的頭目見了叫道：“哥哥，我來助你！”飛一般沖來，郭盛冷哼一聲，也跳下馬，步行接住。

　　這四個人，捉兩對兒廝殺，戰(zhàn)了二三十合，郭盛大戟一翻，那高大頭目的樸刀脫手飛出，急待要退，郭盛飛起一腳，踢得他撲倒在地。

　　郭盛正待下手拿人，那紅眼頭目歇斯底里大吼一聲，忽然棄了樸刀，腰中解下一條兒臂粗的鐵鏈子，舞得呼呼作響，竟是獨自擋住了呂、郭兩個人。

　　曹操細(xì)看片刻，這廝鐵鏈的使法，雖有些出奇之處，但也不算多么高明，只是他勇氣十足，奮不顧身，一身武藝加倍發(fā)揮了出來。

　　不由暗暗點頭，開口喝道：“你這紅眼漢，救護(hù)同伴之心盛意拳拳，倒不失一條好漢，我數(shù)一二三，你三人同時退后如何？”

　　那頭目本已遮攔不住，聞此言如仙樂入耳，連聲叫道：“快數(shù)、快數(shù)?！?p>　　曹操便一二三數(shù)了起來，才數(shù)到二，那漢子已連連退開數(shù)步，將鏈子一擲，抱拳道：“尊駕手下有這等好漢，料來也不是無名之輩，在下‘火眼狻猊’鄧飛，這高大白壯的是‘玉幡桿’孟康，愿求尊駕大名?！?p>　　曹操下得馬來，抱拳笑道：“我這兩位兄弟，一個是小溫侯呂方，一個是賽仁貴郭盛，至于在下，乃是陽谷縣人士，名喚武植，江湖朋友給面子，稱我一聲‘武孟德’。”

　　那鄧飛聽了大驚，一拉孟康，兩個滾倒便拜：“原來是武家哥哥到此，哥哥名聲如雷貫耳，小弟們渴慕已久，只恨無緣拜見，若早說時，我兄弟安敢冒犯虎威？”

　　曹操連忙扶起二人：“鄧飛兄弟，孟康兄弟，如此抬愛，武某愧不敢當(dāng)?！?p>　　孟康道：“哥哥仗義疏財、義薄云天，南北客人誰不贊譽？哥哥若當(dāng)不得，天下也無人可當(dāng)了。不過久聞哥哥在陽谷縣做都頭，卻是為何跋涉他鄉(xiāng)？”

　　曹操搖頭道：“我本在小旋風(fēng)柴進(jìn)柴大官人莊上做客，不料聽說他商隊在此遭劫，柴大官人是我兄長，因此我主動請纓，來此查看一番?！?p>　　鄧飛聽了憤憤道：“哥哥名聲，又不短于那柴大官人，何須為其奔走，他要貨物，自家又不是沒腿，不能來嗎？”

　　曹操耐心道：“兄弟你有所不知，柴大官人乃是前朝遺脈，素來不出滄州府一步，若是跑到遼境來，豈不要惹出天大亂子？再者，我和柴大官人既已兄弟相稱，便當(dāng)不分彼此，他來我來，都是一樣?！?p>　　鄧飛聽了不由面紅耳赤道：“原來哥哥這般義氣，倒是兄弟心眼小了。其實那小旋風(fēng)也是名聲在外的好漢，平時誰肯劫他財貨？只恨他交友太多，那面柴家旗子到處送人使用，弄得來來往往都是柴家商隊，他是落了人情，綠林里的兄弟卻是沒飯吃?！?p>　　曹操聽了連連點頭道：“我道是為何，原來卻有這番道理。也罷，這事我回去會和柴大官人稟明，江湖上的好漢們一番敬愛好意，莫要弄得心寒。”

　　鄧飛聽了喜道：“他若有哥哥這番心胸，哪里弄出這遭事來？哥哥，若不嫌棄，還請去山寨一敘?！?p>　　曹操自不推辭，當(dāng)下眾人一起往飲馬川山寨行去，走到半途，迎面撞上一股人馬，約有百十個小嘍啰，為首一員好漢，三十六七年紀(jì)，生得肉白肥胖，氣勢四平八穩(wěn)，板著一張臉，雙手各提一柄鐵劍，大踏步走將來。

　　鄧飛見了便叫道：“哥哥，如何親自出寨?！?p>　　那人聲色不動，只一雙眼如冷電般掃了一圈，淡淡道：“小嘍啰報說你和孟康吃了虧，我特地下山相救，如今看來，已是化敵為友了？”

　　鄧飛大笑道：“正所謂不打不相識，哥哥，這位個頭不高的哥哥著實奢遮，你道他是誰？他便是陽谷縣的‘武孟德’，武植武大郎，為我等取了小旋風(fēng)的財貨，特來索要?！?p>　　扭頭又對曹操道：“這是我裴宣哥哥，他本是大宋府衙的六案孔目，為人聰明正直，不肯茍且，人都稱他‘鐵面孔目’，因惡了知府，被捏造罪名發(fā)配出來，上個月機緣巧合，我等去宋境內(nèi)辦事，恰好救下了他，見他年長德高，便舉為山寨之主。”

　　注：飲馬川在薊州府，薊州府也就是后來的天津一代，楊雄、公孫勝等人也在這。書中鄧飛說裴宣“原是本府六案孔目出身”，可是按歷史情況，這薊州府乃是幽云十六州之一，書中卻寫作宋朝國土。隨后到了招安征大遼，又變成了遼國的國土，前后混亂不堪，因此我的設(shè)定是薊州府就是遼國國土，楊雄等當(dāng)?shù)倪|國官兒，至于裴宣卻是別處的犯人，發(fā)配過來恰好被鄧飛等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