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間最美好的事情就是虛驚一場。
回到將軍府時,赫連景已經(jīng)趴在慕時雨懷里睡著了。
睡得很香,被慕時雨從馬車抱到床上都沒醒來,小手牢牢抓住彩球的帶子.
彩球在屋里發(fā)著光,照在人臉上格外詭異,慕時雨想了想,小心翼翼地拿走了彩球。
洗漱完躺在床上,一點睡意也無,回想在臨仙閣時的心動,只覺得臉有些疼。
她竟然真的對赫連川動心!
無論是戴著面具的洛川,還是取下面具的赫連川,都與她曾經(jīng)對暴君印象完全不一樣。
她能接受赫連景的存在,也能接受對赫連川動心的事實。
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沒什么要遮掩的,即便他是北國皇帝。
慕時雨臨睡前,握著玉墜不斷祈禱能多夢見一些有關(guān)赫連川的事情,想知道他的未來。
玉墜沒有辜負(fù)她的期望。
熟悉的失重感襲來,柔軟的床好似變成了波濤洶涌的海水,將她席卷至海底。
沉重,無比沉重……
一片混沌中,慕時雨隱約看到了一絲亮光,循著那亮光艱難的移動著身體。
終于,她看清了漂浮在混沌中的亮光是東西,那是一座宮殿,很小,飄然落到她手心。
她透過小小的窗戶望進(jìn)去,赫連川孤零零地躺在寬闊無比的龍床上,枯瘦如百歲老人。
曾讓她覬覦的柔順黑發(fā)變成了一片雪白,仿佛有什么東西汲取了他的生命力。
忽然,他睜開了眼睛,雖然臉頰消瘦得凹陷下去,但那雙狹長的鳳眸依舊美到了極致。
隨著腳步聲臨近,赫連景的身影出現(xiàn)在寢殿。
他驚慌失措地朝著龍床上的人跑去,呼喊著“父王”,赫連川的手指動了動,卻沒辦法回應(yīng)他。
慕時雨感受不到自身存在,唯有意識在觀看著寢殿內(nèi)發(fā)生的一切,為了不讓夢境短暫消失,竭力抑制住悲傷和心疼的情緒蔓延。
無數(shù)由黑霧組成的人形怪物出現(xiàn)在寢殿內(nèi)。
慕時雨知曉這是夢境不想讓她知道他們是誰,又或者是沒辦法讓她知道。
赫連景害怕極了,卻故作鎮(zhèn)定的呵斥那些黑霧,但無法阻止那些黑霧向他靠近。
關(guān)鍵時刻,龍床傳來極其刺眼的光芒,整個寢殿變成了一道金色陣法,一團(tuán)白光沖進(jìn)寢殿。
那是黑炭???
慕時雨眼睛都不敢眨,生怕錯過了什么,但她還是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身處金色陣法中心赫連川化作萬千光店消散,一道金線纏繞形成的門出現(xiàn)在寢殿,白光扯著赫連景的衣服沖進(jìn)那道門內(nèi)。
宮殿開始垮塌,化作流沙從她指尖滑落,消失在混沌中。
失重感再次襲來,慕時雨窒息了許久,才從海水里沖出來,猛然驚醒。
這次夢境似乎在用這種能量表現(xiàn)形式來解釋發(fā)生的一切,讓她更簡單明了的懂得發(fā)生了什么。
一遍一遍回想著夢境中畫面。
慕時雨分析得出結(jié)論:是赫連川消耗自身,或者是借助了什么玄之又玄的東西,將赫連景送到了五年前的她這里。
至于為什么沒有把赫連景送到他那,也很好解釋。
估計赫連川也清楚的明白,五年前的自己一定不會相信赫連景,甚至?xí)λ?p> “……不愧是當(dāng)皇帝的人?!?p> 慕時雨腦海里快速運轉(zhuǎn)著,雖然沒有從夢境中直接看出謀反的人是誰,但國師肯定參與了。
預(yù)知未來很消耗精神力,慕時雨想著想著,很快睡著了。
*
“小姐!快起來,宮里來人了!”
剛還未亮,慕時雨就被露香搖醒了,屋內(nèi)燭光搖曳,屋外還一片漆黑。
“誰來了?”醒得太早,脾氣也不怎么好,慕時雨揉了揉眼睛,道,“是什么人命關(guān)天的事情,都不許人睡個好覺?!?p> 當(dāng)官真是要命!
“是福宮監(jiān),說陛下找你?!?p> 露香急急忙忙拖著慕時雨穿衣洗漱,找來朝服為她穿上,簡單用玉簪將長發(fā)全部束起。
“夢到什么,來什么?”慕時雨無奈極了,但天都沒亮,肯定是有急事,她哪敢耽擱。
想起蓮心的玉佩還在她這兒,也順道帶上。
至于身上的玉墜……
慕時雨來到赫連景床前,取下玉墜,放進(jìn)赫連景每天都帶在身上十分寶貝的荷包中。
再次看了一眼那拙劣的繡工,有些不忍直視。
福宮監(jiān)牽著兩匹馬等在門口,見著慕時雨平靜地走出來,臉色忍不住變了又變,催促道:
“慕巡察使,時間緊急,陛下在城東獵場等你,請你速速趕去?!?p> 慕時雨暗暗翻了個白眼:“……”
早知道要騎馬,她就不穿朝服了,束手束腳。
赫連川并沒在獵場,而是在獵場最中間偌大的草原上,天還未亮,但無數(shù)火盆將那用于賽馬的草原照得宛若白晝。
陣仗比她想象中大,駐守在盛京城的騎兵,將整個獵場都圍了起來,騎兵前面則是上百臺重型弩箭。
草場中間則是跪著的楚家軍,以及站在楚家軍前面,還不愿認(rèn)輸?shù)某Y。
慕時雨意外發(fā)現(xiàn)站在楚淵身邊的女子是赫連婳,難掩震驚之色,在福宮監(jiān)的帶領(lǐng)下,來到了同樣騎著馬的赫連川旁邊。
赫連川換回了黑曜緞繡著金色圖案的龍袍,一半長發(fā)用金簪束起,騎在名為乘風(fēng)的黑色駿馬上。
那匹馬名乘風(fēng),是大荒最難馴服的野馬,全身都是肌肉,威武雄壯,僅僅一個眼神就讓慕時雨騎著的馬連連往后退。
赫連川側(cè)首,嘴角噙著笑意,低沉的嗓音帶著蠱惑和極致的危險,饒有興致地道:
“這次你沒錯過,好戲剛剛開始?!?p> 慕時雨一眼就看出來,楚淵沒能逃走,毫不示弱地道:“多謝陛下邀請。”
恐怕在這一場戲,她也扮演了一個角色。
至于赫連婳那個笨蛋美人,一看就是被楚淵迷暈了頭,想要幫助他逃出盛京城。
“時雨?!”
困獸楚淵企圖再掙扎一番,仿佛從絕境中,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赫連婳已經(jīng)沒有了利用價值,而明顯已經(jīng)獲得赫連川信任的慕時雨更有勝算。
哪怕這希望很渺茫,他微笑著,裝作喜不自禁的模樣,朝那煙青色的身影伸出了手,溫柔的道:
“你考慮好了?”
赫連婳瞪大眼睛不敢置信,方才她還說出一切都值得。
現(xiàn)在楚淵對慕時雨說的話猶如利劍,狠狠地刺進(jìn)她心里,怒道極點的臉赤紅一片。
就好像被眾人踩在了腳底,任意踐踏,最后一絲尊嚴(yán)也沒了。
看著慕時雨身邊猶如活閻王的赫連川,無法抑制的顫抖著,恐懼后怕,齊齊涌上心頭。
“好??!楚淵,你竟敢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