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這個憂傷而明媚的四月
隨著刀芒切過變色龍的身軀,八方雷訣伏妖陣的余威也消散干凈,天空又是一片蔚藍。
商人們開始走出來,都盯著收刀的小鏢師看。
被這么多男人盯著看,張放還是有些尷尬,他不過是為了救人而已。
雖然身為鏢師,最重要的是保證貨物安全送達,但是師傅也說過,鏢師也是江湖中人,路見不平,也需拔刀相助。
剛才柳橙衣倒地姿勢,絕對屬于不平的那類人。
那自己必然是要拔刀的。
柳橙衣是神罰司修士,剛才刀芒算是貼身而過,其中的威力可謂感知地清清楚楚。
根本無法描述那種強大,倘若刀子是對著自己,那么她根本連反抗的想法都不會有。
而且小鏢師竟然能夠隨心操控刀意的速度與角度,更是無法想象。
或許是巧合吧。
書上也說過,曾有尋常武夫,在危機關頭斬出驚天地泣鬼神的一劍,直接滅殺了一只大妖。
而那武夫從此以后,再也沒有斬出那樣威力磅礴的一劍,一生都如從前一樣尋常。
應該就是巧合。
雖然心里這樣想,但是身體還是本能地受到震動,到現(xiàn)在她的心都在跳動。
張放走到場中,想看看勇士是否還能喘氣,然后自然也看出來柳橙衣的心在跳,起伏,起伏,起伏……
不過在張放眼里,神罰司女修士是因為差點被妖邪抓透而緊張,才導致的心跳。
看來是被嚇到了。
“你服不服~”
不遠處地上,有個四十五度角仰頭的變色龍腦袋,它沒有讓眼淚掉下來。
但是從它的眼神可以看出來,它正斜眼看著神罰司女修士,等待著一個答案。
在變色龍妖的眼中,它沒有輸給神罰司的人。
張放聽師傅說過,妖有時候跟人一樣,骨子里都有著一種倔強,都愛著那么一點面子。
“已經(jīng)不重要了。”
張放說道。
他不過是想讓這個倔強的妖邪快點閉眼,盡快踏上輪回之旅,爭取在下面好好表現(xiàn),下輩子當個人。
它死定了,那么就沒有必要再帶著痛苦離開。
一句平淡的說話聲,把變色龍妖拉回了這個悵惘的塵世。
在這個憂傷而明媚的四月,它從它單薄的青春里打碼而來,畢竟脖子下面全是血。
它的視線穿過樹梢,穿過白云,穿過時隱時現(xiàn)的悲傷和過往。
它張開了嘴,正要罵點啥,柳橙衣的長劍刺在了它的嘴里,它的舌頭被拉得很長,長過很多妖短暫而無趣的一生,它痛恨自己只能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因為拔刀的修士是以四十五度角斬下了它的頭。
夏至未至,流血不止。
柳橙衣之所以針對變色龍的舌頭,是因為從剛才交手過程中,知道那就是它武器,一個不留神容易被偷襲帶走。
“說,哪個洞口的妖?!彼龁柕?。
“呸,”變色龍妖淬了一口血,含糊不清地說道:“我爆蜥洞的妖,絕不出賣大王。”
大概是腦袋離地太近,會影響智商吧。
“爆蜥洞,聽起來不簡單?!睆埛耪f道。
“我準備回去叫些人手去爆蜥洞走一趟,此洞不斬草除根,以后肯定還會再做惡事,”柳橙衣胸膛平復下來:“你要不要也去看看?!?p> “不了,我還要送貨?!睆埛殴麛嗑芙^。
“這次斬殺大蜥蜴,你有功勞,神罰司會有獎賞,到時候賞金我送到你們雄風鏢局去?!绷纫抡f道。
“爺是變色龍?!?p> 變色龍妖本來即將閉上的雙眼,突然又張開,用盡最后的妖力,說了最后一句話,然后含恨而去。
張放看著柳橙衣,問道:“多么,如果太少的話,你就別浪費盤纏了?!?p> “大概三千兩左右?!绷纫抡f道。
“三千?”
張放感覺不可思議,只是殺這樣一只無力的妖邪,就能得到這么多錢,要不要回去跟師傅聊聊改行的話題。
不過念頭一閃而過。
雄風鏢局是有遠大理想的鏢局,改行等于欺師滅祖,如此遭天譴的思想,以后千萬不能有。
而且自己是在女修士與妖邪對抗時候出手的,算是一種偷襲。
這樣一想,神罰司女修士好像也沒有那么不堪,而自己只是撿了便宜。
張放深深吸了一口氣。
柳橙衣一見小鏢師的模樣,以為對方對這個數(shù)目不滿意,說實話,殺掉這樣一只強妖,給三千兩確實少了點。
可現(xiàn)在神罰司都是明碼標價的,每獵殺一只妖師一階的強妖,就是三千兩,等級每增加一階,就會增加一千兩。
而面前這個,雖然實力堪比妖師,但距離妖師還差了一截。
“你嫌少的話,我到時候再送你點小禮物,”柳橙衣說道:“我們神罰司有很多用不到的物件和符箓,到時候我一并帶給你。”
還有禮物送?神罰司真有錢。
提到錢,張放就想到了妖內(nèi)丹,那東西才是真正的好東西,雖然現(xiàn)在妖丹造假問題嚴重,可萬一遇到往自己身體里塞真內(nèi)丹的面子妖,就賺大發(fā)了。
“它的妖丹,咱倆要不要平分?!睆埛耪f道。
“它的妖丹,是藏在脖子里的,剛才被你一刀給斬化了。”柳橙衣有些惋惜。
這是個悲傷很大的消息。
張放與柳橙衣分開,各自忙。
是啊,人生萍水相逢,兩人偶然的機會在一起做了點讓人心跳的事兒,一個得到了錢,一個得到了快樂。
然后轉(zhuǎn)頭各奔東西,你走你的鏢,我捉我的妖。
也還不錯。
張放牽著驢車,繼續(xù)去往黃連城。
商人們看著小鏢師的背影,老半天才晃過神來。
勇士也爬起來了。
他第一件事就是將頭上纏著的布條給扯下來,遠遠地拋開,還不夠,從自家貨車上找來工具,挖了個坑,把纏頭布扔進去,蓋上土。
然后人們就聽他貌似瘋癲地勸告大家:“不要纏頭!不要纏頭!不要纏頭!”
柳橙衣彈出一陣清風,給勇士醒了醒腦袋,算是讓其安定下來。
走出西翼山。
迎接人們的是一片平野。
張放獨自趕路。
鏢車又顛簸了一日夜,終于到達黃連城。
他根據(jù)鏢單上的地址,將貨物送進了當?shù)匮瞄T,在沒有鬧瘟的區(qū)域買上些食物和水,第一時間離開黃連城,徑直往四羊城回。
通過這次走鏢,讓張放更加明白一個道理,就是官路真的要走。
還有就是,神罰司修士值得交往。
一來人家有錢,二來人家花的錢都不是自己的。
最重要的是,也算是有官方熟人,以后好辦事。
還有小禮物。